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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症状感染.......”
顾南明微微皱眉，看着报纸上的这几个字，眉头微微皱起。虽然不知道无症状感染者占据总数的多少，但这意味着很恐怖的事情，潜在的感染者可能比预计的要多。另一方面，他们之前的一些推论也错了，就比如，第五区的患者可能已经存在很久了，而不是最新发现的，其来源恐怕未必是幕后传播者的投毒，而是来自其他人的人传人。
只是最初的病毒携带者或许并没有症状，所以他们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病毒。
不过......顾南明心下稍稍一定，之前李德等人从这方面入手能出结果，这说明其实无症状感染者和超长潜伏期的患者其实还是少数，占得比例极少。但其实也多多少少有一点儿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意思。顾南明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然感觉要是加上超长潜伏期和无症状感染者两个因素，那么他们的一些判断或许是走了岔路的，至少是在时间上错了。
顾南明只觉得头疼欲裂，拿着报纸，慢慢地坐回了床上，恍惚间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刺耳的嘲笑声。他之前还觉得，散布病毒的那帮人或许在相关的专业知识上是点满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罪犯，于是一下子就被抓到了蛛丝马迹。但现在看来。
居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除此之外，气溶胶传播也是一个巨大的噩耗，这意味着这种病毒除了模因传播之外，常规的传播能力也是点满。
所谓气溶胶，是学术上的概念，是指由大小为0.001～100微米的固体或液体小粒子分散并悬浮于气体中形成的胶体分散体系。大气中的自然微生物，腐生菌、细菌、真菌、衣原体和病毒等，它们都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形成气溶胶悬浮在空气中。人呼吸时的气体、打喷嚏及咳嗽形成的飞沫一般大于5微米，也都加入这个体系中。
普通的口罩最多防一下飞沫，遇上气溶胶传播，还是没辙。
医护人员在接触这种新型病毒患者的时候，必须戴口罩、手套、护目镜，穿防化服等等——当这件事引起政府的重视之后，这样的套装自然是前线医护人员的标配。但在更早之前，病毒刚刚出现并且还没有被确认的时候，接触过患者的医护人员，很可能都已经被感染了。
今天感染者的数量已经突破四百人了。
顾南明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商秋君，心情有些沉重。商秋君的体温已经超过了39.1度，高烧持续不退，如今床边上已经挂上了点滴，精神状态也很不好，甚至是进一步恶化了，如果到了今天下午还没有任何好转，医院这边可能要给商秋君换个病房了。
顾南明除了报纸，这边还有大量的关于这次疫情的最新情报与研究资料，所以他比普通人清楚更多事情。
这次的病毒，是会让人缓慢发生变异的。
而且这种变异的过程，目前还没有明确的逆转方法。林雀前两天来了一趟，和他说或许神性能起到治疗的效果，但林雀自己也没有把握。林雀还举了个例子，如果说神性是石油的话，明明有着工业上的无穷用途，但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意外挖出石油的原始人而已，只知道将这玩意儿用来烧火。
这是很让人绝望的事情。因为这就意味着，如果找不到治疗异变的方法，那么这次病毒哪怕治愈，可能也会对那些患者留下永久性的影响。
顾南明一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了起来。他忍不住走到商秋君的边上，商秋君脸上的皮肤也冒起了少量的红疹，虽然无损她的美貌，但看着仍是让人心疼。或许是感受到他的注视，一直半梦半醒的商秋君睁开了眼睛，虚弱地笑了笑，道：“怎么，终于按捺不住，想要袭击我了？”
“这时候就不要讲荤段子了吧？”
顾南明笑了笑，用手背探了探商秋君的体温，微微叹气。商秋君也不管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过了片刻，听顾南明轻声道：“学姐，你不后悔吗？”
“后悔？”商秋君将眼皮睁开一丝，道：“后悔什么？”
“这么急吼吼地跑去实验室，拿自己当做实验品，结果搞得自己染上病毒。”顾南明问道：“不后悔吗？”
商秋君想了想，轻笑起来：“从结果本身来说，不后悔。”
“怎么说？”
“学弟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那种特别高尚的人。”商秋君说起这些的时候，像是恢复了一点精神，道：“我只是很早就觉得，我要是只是平平淡淡地老去，那太无聊了，我一辈子都在追求有趣的。可以让我痴迷的事情，唯独不想要变老。相比老去，对我来说，要是有一件值得我献身的事情，那其实还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顾南明听完，有些不可思议：“这样？”
“就这样。”商秋君笑了笑：“再说这次我至少是做了些有意义的事情，不说要是就此献身到底值不值得，但至少不是毫无意义。我要是真的得病死了，你们说不定还要把我追封为烈士呢，我想到那个场景就想笑。不过......”
商秋君脸色一黯：“如果最后并没有死，也没有痊愈，而是变成怪物，那就太恶毒了。学弟，如果我变成那样，那你一定要出手杀了我。”
顾南明叹了一口气，有些不愿意谈这种事情，道：“别想这些了，学姐你不会的。”
“怎么，你舍不得出手？”商秋君神采奕奕，看着顾南明：“你舍不得我？来嘛，喜欢我就大胆说出来。”
她说着又眼神迷离起来，因为情绪变化得太快，以至于让人感觉像是在刻意演戏：“这几天你一直照顾我，我感觉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上你了。来吧，顾南明，夺走我的......”
顾南明忍不住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住口！”
商秋君可怜兮兮道：“你就忍心让学姐我就这么死掉？连当女人的滋味都没有体验过，我想了想那好像是有点亏......”说着用手抓了抓自己的脸颊，养。顾南明摇了摇头，啼笑皆非，感觉这臭女人是真的有问题，居然这种时候还在想这事儿。
顾南明原本心情沉重，被她一插科打诨，干脆也开起了玩笑：“那以执行者的体质，你怕是扛不住冲击哦。”
商秋君想了想：“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顾南明忍俊不禁。商秋君道：“学弟，我发现了，你这几天对我明显比之前要好，你原来是喜欢病弱美人的设定。你的性癖好怪哦。”
顾南明断然否认道：“没有！我只是很正常地在照顾病人而已。”
商秋君默默地将身体缩进被子里，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顾南明：“我不管。”
......
当天下午。
商秋君的病情急剧恶化，甚至一度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验血结果显示其血液内的白细胞指标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安全范围上限，进入到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方，因此直接被转入了ICU重症监护室。房间里缺少了一个人，顾南明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寂寞和失落的情绪击中，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商秋君原本床位的位置，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过神来，只觉得思维都几乎无法连贯。
坏消息真是一个接一个......
这种暂时还没有命名的新型病毒不知道为何，在商秋君身上的反应表现得格外剧烈，一开始还没事，几天之后情况就开始急转而下，商秋君在这种病毒面前，似乎比普通人还要脆弱。出神了半晌，顾南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上，原本冒出一粒粒红疹的地方，那些红疹居然都快消失了。
顾南明一时间觉得有些讽刺，像是命运开的一个恶劣玩笑。同一个病房的患者，怎么在患病之后的表现就如此不同。他心中有些难受，说不出来，像是毛线团那样环绕在心里，顾南明过了好久才渐渐明白，这大概就是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吧。
顾南明如此静静地想着，忽然之间，感觉自身的灵感仿佛有所触动。
他顿时悚然一惊，直起身来，但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双手就猛地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是一个明显刻意压低嗓子的女声响起：“猜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