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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奔驰稍稍停顿便继续缓速行驶,我拉开窗帘向外看去,所见之处皆是李家庄园的熟悉景象。
轿车开到主宅前再度停下,前后座封闭隔板上的沟通指示灯亮起,我按下按钮,就听见中年司机沉闷的声音:“您好,我们已抵达目的地。”
我没有回话,反而朝木丹丹看了过去:“你准备好了吗?”
木丹丹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
“那我们下车。”我笑道。
此时,李家主宅的大门口,李铁生早早的就站在台阶前守候那里,靠近楼梯上方则站着清姨和李桐桐,至于我那群熟悉的小伙伴们,则是扎堆似的挤在屋里窗户的后面,等着瞧热闹。
令我大感意外的是,李父并没有第一时间现身迎接久别重逢的亲生闺女,不是故意要摆架子,按我的理解,大抵上还是类似“近乡情怯”亦或者“丑媳妇见公婆”的感情在作祟,没想到即使是叱咤商业的大佬也难免如此。
正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害怕吧。
率先下车与李铁生点头示意,我绕至轿车另一侧拉开车门,伸手拉住木丹丹,请她出场。
木丹丹一脚踏出踩在地上,身体却还缩在车里,神情有些迟疑,眼见我投去疑问的目光,赶紧指了指自己的脸,小声解释道:“我忘记卸妆了,会不会不太好?”
我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说道:“哪里会,你明明是最美的。”
木丹丹半是嗔怪半是撒娇地白了我一眼,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墨镜塞回口袋,一鼓作气地钻了出来。
砰,车门关上。
我和木丹丹距离李家敞开的大门,仅不足二十米。
李家时隔近二十年的亲子分别,如今终于要在此刻划上句号。
木丹丹站在我身旁,始终低着头,拉着的手微微用力,足以可见她内心的紧张。我宽慰般拍了拍她的臂膀,半玩笑似的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可不能打退堂鼓呀!木大女侠千万不能灭了自家威风!”
“知道了。”
她细声答了一句,然后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仰着头,向李家的方向看去。
天空中,夕阳西下,只剩下点点彩霞散落余晖,隐藏在云雾后的繁星微微探头,好似在努力地为人间的久别重逢道喜。
木丹丹的脸映得红彤彤的,眯着眼仔仔细细地将李家打量了个遍,仿佛要将其深深刻在记忆深处。
伫立在一旁的我,并未出声询问木丹丹的所思所想,只是从她握着的力道中,静静感受她的情绪波澜。
不远处,遥望而立的李铁生表情复杂,他以前不是没和木丹丹见过,可是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是萍水相逢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父子一直苦苦找寻的对象。
不过,我觉得他并不会为此懊恼,哪怕等得久了点,哪怕绕了些弯路,好在结果是好的,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一刻,他的眼神中,有激动,有兴奋,有难以言喻的感动,有放下执念的释然,有数之不清的惬意与满足,最终全数化为无上的喜悦。
作为意外促成这个美妙结局的始作俑者,我自然也为其深感愉悦。
大约过了一小会,木丹丹始才收回视线,扭头轻声说道:“毕涛,我准备好了。”
“嗯,那就去吧。”我龇牙笑道:“我就送到这,接下来,就不陪着你一起了,有些事,还得你自己去面对。”
木丹丹笑容明媚,重重地回答道:“好。”
紧握着的手松开,木丹丹身体前倾,迈步向前。
随着她前行的步伐,木丹丹整个人的姿态愈发松懈,仿佛逐渐地从当初怯弱的画沙女孩,一步步变为了如今活跃在电视荧幕中自信从容的美丽少女。
迈步走至李铁生的面前站定,木丹丹自然笑道:“李铁生,又见面了哦。”
李铁生倒是显得有点局促,搓了搓手,陪着笑应道:“是啊,又见面了。”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她嘴角微翘,朝着李铁生伸出手,然后握在了一起。
撒开手,木丹丹笑意盎然,竖起大拇指,很是豪气地指了下自己,道:“虽然只比你早出生了几十分钟,但是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姐了,往后我罩着你。”
“好的,姐姐。”李铁生笑着点头,目泛泪光。
然后,木丹丹的拇指偏移,朝我又是一点:“当然了,往后我罩不住的地方,你可以找那个家伙,我的表哥,你的好兄弟,说不定还可能是你的未来姐夫。”
李铁生笑容一滞,视线越过木丹丹,咬牙切齿地冲着我咧嘴笑:“好的,我记住了。”
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我俏皮地眨了眨眼,难得看死人妖老实吃瘪,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嗯,不错不错,挺上道的嘛。”
木丹丹毫不介意李铁生的言不由衷,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走,进屋,见那个抛妻弃女的亲生老爸。”
李铁生表情顿时凝固,尴尬之情无以复加,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点头应是。
随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上台阶,木丹丹冲着清姨母女脆生生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举起手冲屋里看热闹的众人摇了摇,惹来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木丹丹便跟着领路的李铁生进入房间,朝着李父所在的茶室走去。
见得此状,我心中大定,负手身后,快步追到主宅大门口。
站到茶室门前,木丹丹脚步微顿,扭头朝我遥遥望来,我立即扬起拳头加油打气,她甜甜一笑,回过头与李铁生一起推门而入。
除了兄妹二人,清姨和李桐桐都十分知趣地留在原地,让出了独处的空间,随着房门的关闭,清姨便带着李桐桐向我走了过来。
“真是辛苦小涛了,前前后后为我们的家事奔波劳碌了这么久,如此大恩,李家真是无以为报。”清姨依旧是那副温婉的模样,说话也是相当轻柔:“桐桐,快替咱们老李家,谢谢你小涛哥哥。”
李桐桐这傲娇妹子自从回到家后也没怎么在我们一群人面前露头,而今面对自家母亲却表现的格外乖巧,点了点头便说道:“桐桐谢谢小涛哥哥。”
“不辛苦,丹丹的事也是我的事嘛。”我摆了摆手,说道:“都是自家人,能帮上忙,总归是我的荣幸。”
“是了,往后应该也算是亲戚了。”清姨掩口笑道:“说不定还会亲上加亲呢。”
我哪里听不出清姨潜在的意思,顿觉一阵头皮发麻,赶紧递上保温杯,改口道:“咳咳,还要感谢清姨的鸡汤,据说味道很不错。”
清姨接过杯子,当即便感受到其中的重量的区别,眼中笑意更甚:“我一个妇人家家,没什么本事,只有点下厨的手艺还算值得称道,她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停顿了一下,又道,“小涛应该也肚子饿了吧,我马上吩咐厨房做晚饭。”
我笑着说道:“那就麻烦清姨了。”
顺利支走清姨,我又趁机拽住尾随其后的李桐桐,拉至一旁,小声说道:“那个桐桐啊,小涛哥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嗯?”李桐桐一脸迷惑。
“就是我房间的钥匙啊,能不能不要再随便给别人了?”我谄笑着说道。
“哦。”李桐桐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我的眼神逐渐从一开始的敬仰逐渐变为漠然:“我知道了,哥哥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有些纳闷,又说道:“桐桐,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对小涛哥有什么误解啊?”
“那倒没有。”李桐桐摇了摇头,道:“不过这几天哥哥泡妞的本事,桐桐倒是有所领教,只不过桐桐现在还小,希望哥哥还是不要跟我多接触比较好。”
我宛遭雷击,整个人哑口无言,李桐桐叹了口气,飘然远去。
李桐桐前脚刚走,不远处那群吃瓜群众就再也按耐不住几欲爆棚的好奇心,跑过来将我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打听起状况。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整的我头都大了,当即抬手打住,摆足姿态慢悠悠地走至客厅沙发处坐下,然后端起不知道是谁的茶杯细嚼慢咽地品了会茶,才在一干杀人的眼神中,挑拣了一些能说的,给大家补全了这件历史事件的全貌。
听完了整个曲折而又狗血的故事,众人不禁感叹连连,而又突然调转了话题,开始聊到了木丹丹身上。
以段江为首的熟人派,当即就翻起旧事,大谈特谈当初与木丹丹一起在李晓家聚会的事,话里话外完全把曾经与大明星接触过,当成了一种额外的殊荣。
而以苏飞谭之首的粉丝派,则是两眼直冒小星星,全然抛开了往日对我的成见,攀着关系说好话,只希望于事后能被我引荐,与木丹丹聊上一两句,再要个签名合影啥的。
作为木丹丹的表哥,她此生最为近亲的人,我当然免不了要趁机炫耀一番……废话,好不容易能逮着机会让这群白眼狼献点殷勤,我堂堂龙傲天岂能轻易错过。
总而言之,李家上下,连包括我们,具是皆大欢喜。
就这么狐假虎威的聊着天,时间悄然流逝,直到清姨开始通知我们去餐厅吃饭时,李铁生忽然一个人从茶室里走了出来。
“什么情况?”我率先起身问道。
李铁生牙疼般地抽了抽嘴角,神情古怪,说道:“老李正在屋里抱着我姐的脚丫子嗷嗷哭呢!那画面实在是不忍直视,我就出来找你们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