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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一早,魏晓从厕所里出来,对着客厅灯光仔细一瞧,试纸上有一道明显的红杠。
“我怀孕了!”魏晓惊呆了:“我怀孕了!我真的怀孕了!”
从厨房出来的张兰见闺女站在客厅里呆呆地喃喃自语,关心道:“晓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魏晓扭过头,一脸欢笑道:“妈,我怀孕了!”
张兰大惊失色道:“你……你怀孕了?”
魏晓幸福地点头道:“嗯,我也能当妈妈了。”
闺女离婚后并没有嫁人,如今突然怀了孕,当妈的怎么可能高兴?张兰焦急地问道:“是谁?谁的孩子?”
魏晓轻轻抚摸着肚子,心满意足道:“是志远的。”
“耿志远!?”张兰气急败坏道:“我这就找他去,他把我闺女肚子搞大了得负责。”
“妈,你要干嘛?”魏晓阻止母亲道:“你可别犯糊涂,再把我跟志远的姻缘搅黄了。”
张兰瞪着眼睛生气道:“他让你怀了孕就得娶你,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咱们现在去找他,他是不会娶我的。”魏晓拉住母亲耐心劝道:“妈,怀孕是我主动的。志远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要是拿着怀孕要挟他娶我,他不但不会娶,还会恨上我。”
“那我不管。”张兰咆哮道:“他要敢不娶你,我就去他单位闹,让他们领导处分他!开除他!”
魏晓见母亲依旧停留在过去的观念,含泪道:“妈,你是想让我死吗?”
张兰诧异道:“闺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为你着想啊!”
魏晓拉着母亲坐下来道:“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志远也不是以前了。”
张兰不解道:“怎么个不一样法?你怎么净替他说话?”
“志远现在至少有两个公司,身价少说也有上百万。你去设计院闹腾,即便设计院开除了他,人家也有地方去。”魏晓垂泪道:“但是你这么一闹,我和他的情分也就完了。如果你是想着毁了我和他,你就去闹吧。”
张兰大张着嘴惊讶道:“上百万?真的吗?”
魏晓继续劝道:“你也知道,志远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想给他生个孩子,并不是为了逼着他娶我,而是……想让他能分一份爱给我。”
张兰这才明白闺女跟耿志远之间的差距已经是天上地下,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她依然不死心道:“你现在也不差呀?当着老总,坐着小车,比他差到哪里去?”
魏晓苦笑道:“妈呀,这是沾了人家志远的光,我是替他在公司任职,拿的钱是他心疼我才给的。”
张兰方才泄气道:“原来小耿对你这么好,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挣来的。”
终于说服了母亲,魏晓柔情万丈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罗洋家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这次要让他们看看我魏晓到底能不能生孩子。”
“孩子咱们一直自己养着吗?”张兰又问道。
魏晓噗嗤笑道:“妈,这是志远的骨血,我怎么能不告诉他呢?”
张兰有些糊涂:“你一会儿说瞒着他,一会儿又说要告诉他,你到底要怎样嘛?”
魏晓一脸向往道:“等他结了婚,我就带着孩子去找他。告诉他。当年我答应他的事做到了。”
“晓晓……”张兰抱住女儿心疼道:“那你也太苦了。”
“不苦。”魏晓摇头道:“只要能让志远真心对我,我永远不觉得苦。”
翌日上午,一上班魏晓便来到耿燕的办公室,冲她笑道:“姐,我怀孕了。”
耿燕一愣,随即礼貌地笑容道:“恭喜你呀。”
魏晓见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说道:“是志远的。”
耿燕大吃一惊,站起身皱眉道:“志远的?”
魏晓笑着点头道:“对,是他的。”
耿燕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魏晓进了门喊姐,原来是以耿家媳妇的身份称她为姐。
“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魏晓盈盈笑道:“姐,我不想让志远知道我怀孕的事,所以得麻烦你帮我瞒着他。”
耿燕眼珠转了好几圈,方才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志远还没有结婚,我不想让他误会我。等他结了婚,我自然会找机会告诉他。”魏晓眼圈微红道。
魏晓一番话让耿燕大为感动,她走过来搂住魏晓责备道:“我的傻妹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太便宜耿志远这个没良心的了!”
“我走错了一步,再也不会走错第二步。”魏晓毅然道:“我不会逼着志远爱我,我要让他发自内心真正的爱我。”
耿燕暗自心道:“小远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魏晓不要名分也心甘情愿为他做出牺牲。这家伙太有福了!简直是个情场上的幸运儿。”
耿志远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忙着整理自己的年度财务清单。
2001年全年,从省化工院拿到的工资、奖金加补助,一共收入了大约八万四千多块钱,在平均年收入不到两万的工薪阶层里位于前列。而远怡、楚颜、耿氏、震远四个公司分红达到了五十多万元,二者加起来年收入达到了六十余万元。
但是,收入高支出也高。上海买房置业花掉了四十多万元,还借给了弟弟创业十万元,再加上日常花费、苏卿学业、各种还贷等等,年消费达到了五十五万多元。
两相抵扣,2001年全年净收入还剩五万多元。
“呼……”耿志远长出了口气。还好,不像前年似的年净收入竟然是负值。一年下来纯挣五万多已经不算少,他感到非常知足。
“老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耿志远向苏卿报喜道:“去年咱们家净收入不是负值了。”
苏卿走过来温柔的搂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不叫净收入,应该叫净现金流。”
“咦,我老婆还懂得财务术语。”耿志远调笑道。
苏卿淡然笑道:“我当然懂,今年我就毕业了,怎么能不懂?”
耿志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道:“没发烧呀,说什么胡话?你明年才毕业呢。”
苏卿笑着坦白道:“前年我报了东海大学财政学专业函授班,今年夏天就毕业了,你说我懂不懂?”
耿志远惊奇道:“真的假的?我记得刘骏说过,你数学才考三五十分,怎么可能学得会财政学?”
苏卿见他瞧不起人,噘起小嘴道:“太小瞧人了,再难的东西只要用心就能学会,这可是你跟我说过的。”
“你怎么会想到去学财政学?”耿志远纳闷道。苏卿正在上学,即便课程不多,闲下来也可以看电影逛公园,何必去学费脑筋的财政学?
苏卿颦儿一笑,眉眼弯弯道:“我老公创下这么大的事业,我不能只享福不帮忙,以后旗下公司的财务审计就交给我了。”
苏卿虽然说的严肃,耿志远却明白女友想尽一份力帮自己一把,他感动的抱住苏卿道:“娘子厚爱,小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苏卿听他话语中带着挑逗,禁不住脸红道:“羞死人了!你又不是女的,还以身相许,许给谁呀?你长得五大三粗的,哪个敢要呀?”
耿志远抱紧她道:“娘子,自然是你要我了。小生这就服侍你睡觉……”
苏卿最怕耿志远说这种肉麻的情话,当即浑身酥软、脸颊通红,捂着耳朵嗔道:“快别说了,弄得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你怎么这么讨厌呀?”
“我就是这么讨厌,娘子,我来讨你的厌了!”说着,耿志远将她拦腰抱起,嬉笑着走进了卧室。
腊月二十七晚上,岳为本在扬子食府做东请客,耿志远也在所邀之列。
院里一直有所传闻,说是年后岳为本便要退居二线,由杨文阁担任生产院长,设备室主任张华强则提升为设计部主任。
依据设计院的惯例,传闻往往最后成真,所以大伙迅速把目光集中到设计院新贵杨文阁和张华强身上,即将失去权力的岳为本立刻被打入了冷宫。
大势所迫,耿志远小心谨慎的没有张扬,下了班一个人悄悄溜到了扬子食府。容纳十二个人的包房内空空如也,只有岳为本自己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岳院长!”耿志远见他端坐在沙发上兀自发呆,便喊了一声。岳为本抬头看到是他,忙招呼道:“小耿,来,坐。”
耿志远坐到沙发上问道:“我来早了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唉!”岳为本低头叹息道:“老话说人走茶凉,我这人还没走,茶已经凉了。”
耿志远心头一动,暗道:“看来传闻是真,老岳一旦失去了权力,底下人便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从而失去了最起码的尊重,连吃个饭都不愿意来。”
想到此,他只能安慰道:“年底事多,我年轻走得快,也许大家正在路上。”
岳为本摆了摆手道:“向云泽、洪岭和霍寅刚打电话来说来不了了。”
向云泽是土建室主任,洪岭是公用工程室主任,霍寅是电气仪表室主任,正值新老领导交替重新站队的关键时机,他们三个为了避嫌而婉拒邀请,耿志远也是可以理解。毕竟大伙还得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职位,谁会闲的没事为了顿饭去得罪新领导。
为了过气的老领导而去得罪新领导,那可是太不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