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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沉香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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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香亭,顾名思义,以沉香木做栏杆,屋梁,饶是整个大宣,都找不到第二座,沉香亭在紫云楼以南500米的牡丹圃中,是一座屋基5米高的半亩大小的建筑,此时园中牡丹正盛,姚黄、魏紫在这里竟成了家常。

    整个亭子四面开廊,亭南亭北通路,左右都是游廊,栏杆上为防虫垂了纱帘,亭中有阁,此时阁门大开,施了二层纱橱,其内铺了宣州红线毯,毯上设了坐褥,每张锦褥前有两张小几子,上首一张宝座,裴淑妃和杜贤妃分坐左右。

    其余宫中有十几位才人、宝林,穿着颇为暴露的宫制锦衣,发饰争奇斗艳,余下分四行,诰命在内,亲眷在外,凑足了一百席。

    有教坊司的女伎在中央做绿腰,诸人称赏,音乐从不远处曲江边的画舫上传来,配合精妙。

    “宫中女官是一个样子,没想到女眷夜宴如此开放。”那嫩生生的白,林熹以为只有平康坊可见,原本她们都该随钱氏离开的,因圣人开言,留了下来,凑了热闹,落单的两人爬在回廊上看牡丹。

    因慧妃嘱咐,诸内人都不太管他们的。

    “不过是以色侍人,同平康坊有何两样,”萧宏抱着下巴,小声说,“左右我是宁死不过这生活,不过你就难说了。”萧宏看着她露出的脖颈下那一点点白皙,宫衣人人有数,这已是贤妃能找到的最不暴露的没品级的衣服。

    “我就不信你一生不嫁人,”多了一场宴会她没裙子穿,萧宏倒好,有文牒的关系,赴宴也不过一袭道袍,哪里都好找。

    “我嫁的总不在这宫中,这可是宫妃特权。”萧宏知她不自在,仍就捂着嘴笑,尽管觉得林熹日子日后会难过,但林瀚毕竟是右相,慧妃既然是日后的女皇,没理由推去这么大的势力。

    “我和钰哥哥私下聊,他总不爱这个宫里,只是娘娘说因她的缘故,同太子只能一生一死,不然他也不喜欢权势,他从小见多了这宫里的生生死死。”

    “很多事情只有结果不讲过程。”看着林熹的痴情,萧宏也不忍打击她,虽然李钰单纯,但对林熹的心还是真挚的,两个人没有多少权利欲,又是慧妃唯一的一子,日后前程还是能安身立命的。

    “看哪里有几朵结籽的,我扯回家能育出苗来吗?”

    正是姚黄、魏紫,这花被杨家垄断,坊上一盆品相差不多的可以换一个昆仑奴。

    “当然好了,”林熹顿时也有些兴奋,“这好几亩没有一千也有上万,摘几颗花籽,应该没什么,我帮你看着。”

    京里种不了,拿到南边可就没什么影响了。

    “成,”萧宏不等她反应,快速靠近那几朵,手指翻飞,并没有动花茬,两把花籽叫她收入空间,手里仅留了几粒,大有你叫我受气,我叫你破财的意思。

    “谁——”

    两人低估了金吾卫的敏锐,只见亭南一支金箭飞射而来,两人闪身避过,皇帝一行人从山坡上走出,当先的金吾卫为防刺客放箭示警。

    林熹同萧宏对视一眼,上前行礼。

    “臣女林熹拜见陛下娘娘——”

    “民女萧宏叩见陛下,民女萧宏叩见慧妃娘娘!”

    “免!”皇帝大笑,同慧妃笑道,“平日林卿在家中势必管不住你。”

    “回圣人的话,阿爷公务繁忙,晨起而出,至暮方回,为朝廷付出甚巨,久未庭训,若圣人开恩与他一旬假,必管得住我。”

    “将门虎女,”皇帝拦住慧妃,笑道,“你阿爷看你这样活泛,想必饭也多吃得两碗,可是喜欢这牡丹花,回头叫贤妃与你两盆带回去。”

    “谢主隆恩!”林熹同萧宏心悦诚服的叩谢。

    “行了,入席吧。”

    两人跪在一侧,只见皇帝同慧妃当先进去,正抬头,却见李钰同高希希随后而入,高希希挑衅的看着她,李钰却不敢看她一眼。

    厅中顿时响起山呼万岁的声音。

    “阿西,我在,你冷静些,你看见高希希头上发簪了嘛,同你的一模一样,咱显然被设计了,但她指挥不了宫中人,这是慧妃的意思,你想想阿娘,你要将你们连她的骄傲都踩在脚下吗?”萧宏的话又快又急,她快速抱住林熹,将她扶起,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粉扑为林熹补好眼部微晕的妆。

    宫妆浓,瞬间遮掩了所有的痕迹。

    “林姑娘,里面开席了,快进去吧。”领她们来的小太监春喜笑咪咪的走了出来。

    “这就好!”萧宏笑着应了,待太监回头的功夫,从袖袋中取了两对丹凤朝阳阳绿翡翠钗换下粉钻狐狸步摇,拉着神色木然的林熹入了席,转眼酒过三巡,皇帝意思到了便领着李钰出来,命李钰回了府,正要回返,却见紫衣蟒缎的郭延福捧着文书而来。

    郭延福如今是正二品殿门卫大将军,平日公务繁忙,非大事不会在夜里寻他,他左右看了看,画舫灯火通明,便令仪仗返回,他同郭延福往画舫上去。

    “什么事情惊的你这时过来,你这老奴,我才好了又来招我。”

    月宫在夹板上,皇帝端坐宝座之上,却不想看注定影响心情的文书。

    郭延福只得回禀。

    “陛下,这是两位庶人喊冤折子,言道巫蛊的主意正是已故的长史所出,他二人糊涂,只是与太子无干,望从轻发落,其中颇有几分对慧妃娘娘的怨怼之言。”

    皇帝揉着额头,“终是他二人有此念想,事也是他二人做下的吧,这还冤,是不是他那一日别人蛊惑,他连朕也要杀,不,这两个不孝子已经在咒我早死了,我亏了他们什么,就是在公候人家这样怨父母也早被打死了。”

    “终究事情也有疑点,二王行事鲁莽,但终究是陛下您的亲骨肉啊!”

    皇帝终究是皇帝,他很快冷静下来,“延福你拟旨,于献陵圈一块地方,将二王圈于其中,不供给衣食,他们不是怨恨我不公,让他们过过贱民的日子去,我只当没有这两个儿子。”

    “臣领命!”

    “老奴,你别令别人去,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心里堵得慌,高祖朝当时因为废太子诬陷,我同哥哥们被关七年,哥哥们争成那样,我立誓不重蹈覆撤,我一生只钟情过两个女人,但丽妃小性,不堪托付,慧妃那未成形的三个孩儿终究同她大有干系,朕初登基,举步维艰,慧妃世家出身,为朕理顺后宫,原以为能安生过这一辈子,临老临了,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谁真,谁假?我现在有些明白阿父晚年的多疑了,至高至贵,至寡至险。”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这老奴,还同我卖关子。”

    “老奴倒想有这忧虑也不能够!”

    皇帝大笑。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天下没有比圣人职责更大的大业,成皇成圣,原就是行常人所不能。”

    “我家老奴!”皇帝笑,放下心思,听起乐来,忽见舫里有鼓,随即来了兴致。

    “她们女子成日喜欢些软绵绵的宴乐,哪里知道这鼓乐的铿锵。”

    皇帝顿时明白他的意思,顿时想起方才席上除了九家身份够的,似乎很有几户身着绿衣的五品下的女郎,似乎着了宫装。

    想到宫装,他不免想起最为出众的林熹,“林瀚还是那样方正,却不成想对女儿那样纵容,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还有那萧宏,毕竟是平阳公主一脉,有皇家血统,论姿容,天下没有比得上她们的。”

    “父皇晚年对小姑多有想念,如意前些年也去了,她们一族有功于社稷,如今只剩下这两个小姑娘,倒也一心为国,我不方便,你多照看些,莫叫人欺负了去。”

    想起林熹下午的窘样,皇帝不禁大笑起来,“小姑一脉,当得起镇国之名。”

    “陛下若是喜欢——”

    “不了,朕有慧妃,再说,都一把年纪了,何苦祸害小姑娘,把她们当做花,养好了看两眼,也就罢了,纵是天子,哪里又能事事如意,那是昏君,最终也是下场凄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晚的好月亮咱且乐一日。”说着,皇帝敲起羯鼓,鼓声铿锵,英勇刚健,透着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