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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画终于想好了给驴打滚儿的故事,看时间距离晚上开餐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婉画只好认命地出了迪拜塔,上街去。四儿那死孩子又提到让她帮着他淘货,她刚问过他驴打滚儿的事儿,她要是不给他立马弄点什么寄回去,他八成下回就该不帮她了丫。
婉画逛游到巴扎去,迪拜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大漠上的夜色仿佛刚一开始永远也黑不透,只是一层蒙蒙的深蓝,随着风在天地之间飘荡。而远远近近燃起的灯火则像是漂浮在深蓝海水上的金箔,一波一波地飘荡。
婉画走进配以浑圆碧色琉璃穹顶的市场去,行走在一堆一堆的香料、药材、毛皮、椰枣中间去。这里有浓郁的阿拉伯特色,市场里的商人则以印度和巴基斯坦的面貌居多。不过这些年中国商人也开始发力,许多大巴扎都专门设有中国贸易城、龙城等专门经营中国商品的市场。只不过婉画来逛游的还是本地的特色商品市场。
迪拜的官方语言是阿拉伯语,不过当年有过被英国强占为保护国的历史,于是英语也早成了这里的通行语言,所以婉画与商人之间的交流并不成问题。
婉画娇俏甜美,一路走一路攀谈,倒也引得商贩们微笑阵阵。于是商人们便有将椰枣和香花送给婉画的,婉画一路走着一路吃着椰枣,嗅着香花,开心得没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人在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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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那个女人到巴扎来,一定是来寻找她的同伙。巴扎里很多东亚面孔的商人,她肯定是来将她的赃物交给她的同伙!”白衣的仆从跟在那男子的背后碎碎地念着。
迪拜塔因为云集了全世界的奢侈品和名人,于是内部也出现了几次类似的内鬼的事件。身在迪拜塔内的工作人员利用身份之便盗窃了贵重物品之后,不敢将赃物留在塔内,便会想办法出来交给同伙。
那男子听着仆从的碎碎念,也眯起眼睛望前方那红裙翩然的身影。心里只能再度发出轻蔑的冷笑:出来寻找同伙转手赃物,竟然还能这样大摇大摆,甚至对跟在她身后的他们能完全不查!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笨贼啊!
如果不是好友贝鹤鸣言之凿凿地说有贵重的私人物品失窃,他也不会震怒之下亲自来调查此事。贝鹤鸣是他在英国留学时候的好友,这次贝鹤鸣来迪拜也是应他之邀来帮助迪拜创办刊物,以及搜集整理本地的民间故事,希冀再创造出一本现代版本的天方夜谭的。可是没想到贝鹤鸣刚入住迪拜塔,竟然就丢失了贵重的私人物品,这让他情何以堪媲!
婉画停步在一个卖银铜器的摊位前。迪拜的手工银铜器也都很漂亮,形状上更是天方夜谭故事里的模样,有些简直一看就是阿拉丁神灯的原形!婉画开心不已,想着四儿要的是金器,她是没什么钱买;不过这些银铜她还是能买得起一些的。
摊贩看婉画感兴趣,便也卖力地介绍,说这些东西别看跟市场上其他摊子上卖的差不多,实则却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因为,他的这些东西是王室家族里流出来的古董!
婉画就笑起来。全世界都对阿拉伯王室充满了好奇,因为他们超乎想象地富有,更是超乎想象地神秘,于是只要东西跟王室家族拉上关系,立时就会身份大涨。婉画为了砍价,也为了回击下那印度商人嘴脸,就冷笑起来“您要是不说,那我还真多买几件;如果真是王室家族里流出来的,那我还不稀罕要了呢!”
婉画说得嘎巴溜脆,浑不知道已经将立在一边的白袍男子气得瞪大了眼睛!
婉画仔细地借着灯光看那银铜器的成色、做工与包浆。大巴扎里晕黄的灯光闪耀在器物弧线优美的身上,周遭的空气里氤氲着香料缥缈的香气,婉画目光细细滑过器物身上雕刻的花纹,却在下一秒钟不知怎地目光就落在她左手边一个穿着赭黄长袍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即便在夜里也还戴着大大的墨镜,几乎能遮住半边面孔,手却揣在腰间的口袋上,与婉画平行并立在摊位旁,却不看摊子上的货品,而一径扭头盯着婉画的方向。
婉画就一个激灵,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裙子领口,裙子下摆,甚至是裙子袖口。本地的女子都穿着遮得严严实实的大袍子,她却这样清凉地出来,婉画是担心那家伙是在吃自己豆腐;谁让他在夜色里还戴着那么大一副墨镜,让她根本就无从分辨他在看向哪里啊啊啊。
就在婉画扭头瞪他的一瞬间,那身穿赭黄色长袍的男子忽然启动,一步就跨到婉画眼前来。婉画想要惊叫,却停住,因为那个人在她眼前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朝向她右手边的方向继续大步跨过去。
电光火石的刹那,婉画忽然瞄到赭黄长袍男子的手。他那只手一直停留在腰间,这时候已经微微外抽,从婉画的角度恰能看见那一点缝隙里露出一根乌洞洞的枪管!
多亏靳家是军方与警界的背景,所以尽管婉画是舞文弄墨的小丫头,却也从小见过枪械,于是便能一眼认出那乌洞洞的金属就是枪管!
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婉画甚至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被变缓、拉长。时间变作了粘稠的物质,流动得缓慢下来,让她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还有时间猛然转头,去望向自己右手边的方向——狭长的市场通道,来来往往都是人。可是别的面孔都已经模糊不清,她只一回头猛地撞进一个白袍男子的眼睛。
他仿佛也正盯着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望着人的神色仿佛含着一抹羞涩婉画喜欢这样的眼睛。
婉画听见自己急促地一声喘息,然后眼前的魔法就被打破,天地之间恢复了原本的速度,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穿赭黄长袍的男子一点点抽出腰间的枪支,就朝那白袍男子抬起手腕来!
“不!——”
婉画来不及多加思忖,大喝一声,飞身便朝那赭黄长袍的男子扑了过去!
她顾不得想自己会不会葬身在那枪管下,她只知道她决不能让坏人在自己的眼前行凶!因为她是靳家的孙女儿,这是靳家的血管里一代又一代流淌下来的传承和责任。即便这里不是自己的祖国,即便她甚至都分不清眼前这些面容的人之间谁跟谁有什么区别
她更知道,她不想让拥有那样一双仿佛脉脉含羞的眼睛的男子,受到伤害
随即市场中便一片大乱,半空中扬起被掀翻的香料筐、椰枣像冰雹一样倾天而降,然后有响亮刺耳的枪击声,与簌簌沙沙从耳边急急跑过的脚步声——然后便所有的声音都被掩住,只剩下人类的尖叫声、哭泣声、嘶吼声。
然后婉画便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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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参加定向越野的同学们便收拾好地图、指北针、以及相应的设备,准备出发。
孟紫仙望着菊墨欲言又止。菊墨笑,转身过来拍孟紫仙的肩膀“干嘛仙儿?怎么今天换了你欲言又止了?”
孟紫仙转头凝望菊墨的眼睛,笑了下“其实我原本以为今天你我能在一组。菊墨,你自己多小心点儿。”
菊墨就笑了,郑重点头“仙儿我明白你的潜台词:你是想让我多照顾启樱。我明白的,没说的。”
昨晚孟紫仙回来得很晚。为了避免孟紫仙觉得尴尬,菊墨甚至是早早就钻进了被窝。熄灯号吹起,菊墨用被子将头整个盖住,让孟紫仙以为他早已睡着。菊墨只从被子缝隙里偷偷瞄孟紫仙,看见他脱衣服进被窝的时候,还坐在床边发了半天的呆。
窗外月光蓝幽幽地照在仙儿的面上,说不清为什么,菊墨觉着仿佛仙儿正在努力压抑着浓浓的哀愁。
菊墨便良心不安起来。直觉猜测,是不是仙儿发觉了什么?是不是仙儿多少有一点猜着他喜欢启樱的心?——抑或是,仙儿跟启樱单独在山林中时,启樱一时口快,说出了些什么?
于是今天早晨,菊墨一切都顺着仙儿的话来说。宁愿藏起自己心中的难过,也说要帮着紫仙来照顾启樱。与其同时让启樱和仙儿两个人都为难,还不如让他自己一个人来为难吧。反正他已经这样了,又能糟糕到哪里去?他依旧能努力地露出笑容来,笑到骗过所有人去,让所有人都只以为他是个不知愁的少年。
“菊墨,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紫仙望着局面的眼睛,仿佛有浓浓不舍。
菊墨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就像那天听仙儿吟诵越人歌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肩头和脊背都窜过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菊墨赶紧自我调整,眯着眼睛没心没肺地笑“仙儿你放心吧;仙儿你自己也要小心。路上不要太想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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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组同学分头出发,菊墨与启樱速度很快,渐渐就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偌大山林,渐渐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个季节,山中正是层林尽染,山上的树叶呈现出从红、金、棕、绿等种种过渡变化的颜色,就像是大自然用神奇的画笔调染而成。一路走着,脚下落叶沙沙,像是柔软的地毡;而山路边就是潺潺而下的山泉,林间更有鸟儿啁啾飞过,振翅飞上秋日高远的碧空。眼前所见,美得就像一幅画。当然画面的中心,是那更美丽的人儿。
菊墨就有些痴了,望着启樱出神。
启樱倒是没过多留意周遭美景,只专注望向手中的地图和指北针,专心寻找下一个检查点。良久才留意到菊墨的目光,便霍地扭头来瞪他“拜托你认真一点行不行?或者你退出,我自己来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菊墨赶紧赔笑脸“启樱,我没有。真的,你相信我吧!要不,我想你发誓?”
他一这样,启樱反倒没辙,只能继续绷着脸瞪他“那你东看西看什么呢?看地图和指北针!”
菊墨没有错过那一抹流过启樱颊边的红云。
她现在虽然做出气鼓鼓的样子,但是她分明还是意识到他的存在了。她更不可能不知道,满山美景之中他却独独在凝望着她。菊墨的心情便一下子好起来,忍不住逗她“地图和指北针都在你手里啊。老师说要锻炼协作,于是一组只给这么一套设备,我看你在看啊,我自然就没得看了。” “你!”启樱的面颊终究红了起来,气恼地将手中的指北针塞给菊墨“我看地图,你来找方向!”
菊墨笑起来“那你也抬头看看这山上的景色嘛。完成任务是重要,但是也别错过路边的美景啊。”
启樱不肯抬头,仿佛跟他赌气。
菊墨叹息了声“多年前,这里曾经是清兵戍卫的重要关口;再往前推算,清兵南下也曾从这座山下经过。启樱,你听听,这些风吹过响起的树叶沙沙声,也许数百年来始终未变。你依旧能听见你祖先的脚步声。”
启樱的心尖猛然一跳,转头去望他。阳光粼粼从林叶之间筛落下来,光芒流转罩住他的面容。启樱咬了咬唇再转回头去,仰头瞭望,终是点头“嗯,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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