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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虞坐在谢应珏身前,隔着衣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马儿打着响鼻慢悠悠的走,如果不看前方不远处梁崇等人的狼狈,雪景皑皑,众人脸上轻松闲适的表情,到像是出去郊游。
谢应珏陡然开口问道,“你为何会在公堂上提出让梁崇开棺验尸?”
“奴婢……”声音戛然而止,唇上是他干燥的手指,秦舒虞顾不得脸红,只是奇怪的看着他,谢应珏手指磋磨了片刻,“以后在我面前也无需自称奴婢,听着不舒服。”
秦舒虞早就知晓他的善变,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自己照做就是,“知道了……那个,虽然当时张氏与她儿子的对话,我在拐角听的清楚,但是以我现在的年龄,就算说出那些话,也不足以让人信服,还不如找个更好的理由,去证明他们的罪行。”
谢应珏手指把玩着她发髻上垂下来的红色丝带,说了句,“你怎知开棺验尸就能得知想要的答案。”
秦舒虞怔楞了片刻,犹豫着那些话是否说出来,无声的一小会儿,发带被他向下扯了一番,她捂着有些胀痛的头皮,期期艾艾道,“广福看上了他嫂子,趁他大哥不在家之际,企图轻薄与她,谁料王氏刚刚小产,身子本就虚弱,挣扎之间这才丢了性命,她若真的是大出血而死,死状一看便知。”
她这么小,懂得却是不少,谢应珏握着发带的手微松,“小虞儿,你可知自己生辰八字?”
“不知,主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谢应珏笑言,“待你生辰,我才好送你礼物。”言语间对她颇为宠溺。
秦舒虞脑海中出现了一张略长的卡片,身份证上详细写着她的出生年月,可是她拿不出来,至于如今这个身体,她也只能估摸个大概,具体生辰无从得知,“爹娘小时候与我说过,只我当时年龄小,竟是忘了,如今我既然成了主子的丫鬟,不若主子帮我定个时间过生辰吧。”
谢应珏咳了一声,“既如此,那便定为我生辰后的次日,阳月十六日可好?”
“主子说的自然是好的。”
谢应珏知晓先前手上的力道大了,又开始温柔的替她按摩着头顶,“今年的生辰怕是就这么错过了,来年全都补上。”
秦舒虞跟着笑道,“若是我爹娘泉下有知,定然欣喜我的好运气。”
“明年该是多大?”
秦舒虞顺势给自己定了年龄,“该过六岁的生辰了。”
身后骑于马上的青风等人,静静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青木与青禾是闲不住的性子,稍稍与世子之间保持着距离,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怎么觉得世子似乎对小虞儿有些不怀好意呢。”
两人间隔不大,听到他这么说,青禾抬脚在他腿上踢了一下,“主子只是可怜她身世,绝不像你想的这么龌龊。”
青木瞪了他一眼,掸干净身上的脏污,“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就是个小人。”
“你若敢当着世子的面说出这些话,我才是甘拜下风。”
青木看着前方那道挺秀的身影,想了一下自己说出这话的后果,狠狠的打个颤,“那还是算了,得你一句软话有何用,我还想留着性命享受这大好河山呢。”
眼看脚下的路越加泥泞,行走之人都露出几分疲惫来,梁崇脸色也显出几分不耐烦,“还未到吗?”
“大人,再往前走一段右拐便是。”
前方渐入荒凉之地,地上碎石子遍布,灌木丛错杂横生,马匹也不好过去,谢应珏翻身下马,拉着秦舒虞的手步行而过。
李广禄等人之前一直被衙役看守着,如今到了他妻子的墓地,脚下的步子越加沉重,脸上悲戚之色顿显,而张巧莲则是强自压制着内心的恐慌,双目游移就是不敢看那座凸起的坟包。
王氏刚下葬不久,地上还能看到拜祭的纸钱,黄白夹杂,衬着周围凄凉的气氛,空气也无端变得有些渗人。
梁崇用袖子擦拭着头上的热汗,双手打着风,早有几个衙役拿着铁锹开始铲土,地上平放着一块随意刻就的木板,上面写着妻李王氏之墓。
冬日严寒,坟头上的土落了雪这会铲着有些费劲,众人铲开最上层的硬土,接下来就轻松多了。
秦舒虞看着有些凹陷的土坑,嘴里嘟囔了一句,“竟是连棺材都未准备吗……”
随着那坑越挖越深,拿铁锹的几人都有些不敢下手,生怕一个用力把下面的尸体铲出个坑来,李广禄愤怒的看着张巧莲,“慧芳惨死,你竟然连个棺木都没做,这么冷的天,让她葬于地底,张巧莲,你好狠的心!”
张巧莲不在意的撇着嘴,“人都死了,何必再费银子,再说她死的突然,我也没时间给她订做棺材。”
秦舒虞冷冷的看着她,“张氏,你会遭报应的。”
张巧莲畏惧与旁边人的威势,对于秦舒虞的说辞她只是胆怯的暗自啐了一声。
又向下挖了一会,土里显出一个草席来,衙役们放下铁锹,捏着席子的四角将尸体抬出来,秦舒虞突然想起隔壁医学院那群整天与尸体为伍的医生们,走动间都能闻到浓浓的消毒水味,她曾因中西医切磋文化之际,有幸在存放尸体的太平间转了一圈,用福尔马林泡过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
那么血腥的场面,她看着虽没有太大反应,却终究比不得那群医学狂人解剖尸体时的淡定自若,好几天不沾肉腥,后来得一临床西医学长追求,碍于双方师长关系良好,她没好意思直接拒绝。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几乎天天被拖到太平间听他侃侃而谈尸体的美妙,外加观看他解剖尸体的英姿,从一开始的脸色发白,双腿发软,到最后就算学长把其中染着鲜血的肠子绕几圈打个结,她也能魂游天外,开始琢磨怎么用中药更完美的保存尸体,福尔马林虽说能保持尸体的新鲜,但是味道过于刺鼻,长时间与皮肤接触危害甚大。
后来的后来,秦舒虞摸索着用几味草药研磨成粉末,加上牛奶搅拌用来敷手,刚好中和了消毒水对皮肤的损害,送给那位学长全了校友之谊。
有那次经历做底子,秦舒虞对待会要见的尸体也有了兴趣,更何况死人永远比活人更安全,不然她也不会身死穿越到这里。
席子撩开的瞬间,白皙的手掌刚好遮住她的眼帘,谢应珏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看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秦舒虞忍住一巴掌打开他的冲动,“主子,我只是好奇她的死状。”
“验尸之事有仵作,你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
“主子……”语气企求意味甚浓。
谢应珏了然的收回手,“罢了,你既不怕,我也用不着阻拦。”
衙门中的仵作是一个有些年纪的男子,胡子拉碴,脸上透着沧桑,只见他施施然走到尸体前,也没使人隔绝视线,就要解她腰间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