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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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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昏沉,万籁俱寂,偌大的别墅中,除了沈佳富和佣人外,他的妻子不知流连在哪。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曾娶一个任性、刁蛮又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

    在美国念书的那一段日子真苦,除了必须接受家里的接济,偶尔打打工外,实在别无其它的经济来源;然后施莉菁出现了,在这群台湾来的学生群中起了骚动,她漂亮、家世好,会玩、会闹,几乎是每一个人追求的对象,除了他,因为那时他已经心有所属,偏偏施莉菁是个不服输的女孩,愈得不到的她愈想要。

    没多久,沈佳富移情别恋。他投入施莉菁的怀中,一年后他们结婚,而他爱过的那个女孩却死在疗养院中。

    莫琼文。这个名字总能唤起他内心最深沉的哀痛。他只能在自己的心里咒骂自己,为了过舒服的日子,他出卖了她;为了光明的前途,他背弃了她。回到台湾,他在自己丈人的计算机公司任职,住华屋、居高位,但是他内心的空洞谁了解?他不只是出卖了莫琼文,连他自己的家人也都一起卖掉了。

    他终于了解自己不是要了施莉菁,而是“嫁”给施莉菁,如果要比赛没自尊、没骨气,他一定可以夺标。

    他想过离婚,但是离婚就得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说再见,他舍得吗?

    高跟鞋的声音传进他的其中,他本能的低头看了下表“才”凌晨一点半,这次他老婆回来得够早了。她有彻夜不归的纪录,半夜三、四点返家更是家常便饭。

    没一会,她的人已经出现在房门口,身上带着酒味,衣衫不整,脸上的残妆更显示出她的老态。她过惯了吃喝玩乐的夜生活,所以年纪轻轻就已经一副历尽沧桑的样子,那身像妓女似的衣着、打扮,更是令沈佳富摇头。

    “怎么样?”她非但没有因迟归而心虚的反应,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什么怎么样?”他忍耐的看着她。

    “你不是要来一篇陈腔滥调的训词吗?”

    “我不敢。”

    “很好!你有自知之明。”她一**往梳妆台前的椅子一坐,对着镜子扯下耳环和颈子上的颈炼,也拔下戴在手上的手环。她总是披披挂挂一身,像是要炫耀她的有钱似的。

    我想至少我可以问一声你去了哪里吧?”

    “ktv唱歌。”

    “能唱到三更半夜?佣人说你下午就出门了。”

    “我不可以去打牌、逛街、喝茶聊天吗?”她的眼神从镜子里和他的视线对上。“我用的可是我爸爸的钱,我可没用过你的,话再说回来,你的薪水还是我爸爸付的。”

    她的嚣张令沈佳富恨在心里,却无计可施。从他在美国开始接受她金钱资助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失去说话的资格。他可以说是被她养的,稍有一点志气的男人,怕早就一头撞死。

    他替自己可悲。

    施莉菁可恶。他比施莉菁更可恶!

    “不要那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她把乳液抹在脸上。”要不是我,你会有今天吗?也不想想在美国时你过什么日子,回到台湾后过得又是什么日子,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

    “就算全是你给我的,你也不必三天两头的提醒我!我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说话别这么刻薄。”她故作微笑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沈佳富!你最好不要把我给惹火了,否则我会让你从云端跌到深渊里,那滋味可不好受!”她面带冰霜的说:“到时,你经理当不上变成业务员就难看了。”

    他忍了下来,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对话。

    “这个星期天是我妈的生日。”他换了个话题。“我希望你能和我回去一趟。”

    “我不想回去。”她一口回绝。“不过我不会失礼,包个大红包如何?”她故意无辜的询问他。“钱比什么都好,有钱去就皆大欢喜,而且你家也正好需要,你说包个十万元够不够?”

    “莉菁!”他的语调充满了危险性。

    “不够?”她冷眼看他。

    “你太过分了!”

    她冷笑出声。“那你自己看着办好了,钱我可以出,反正我家有的是,其它的事,你就少来烦我!”

    沈佳富一个转身,早晚有天他会和她摊牌,会和她一刀两断,但是目前他必须忍。

    沉母看着又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儿子,她就叹气,但是婚都结了,她总不能叫儿子离婚。媳妇看不起他们沈家也就算了,至今却连一个孙子都不生给她,教她一想到就不免老泪纵横。

    女儿又下厨、又买蛋糕的说帮她过生日,自己的老公却不知道在哪里摸八圈,一顿晚饭吃下来,三个人都不好受,虽然女儿说了好多的笑话,但是大家的笑都不热烈,好象都是装出来的。

    唉!这种生日真是不过也罢。

    看着找了借口要进房间休息的沈母,沈家兄妹彼此互看了一眼,心中真是感慨万千。沈佳富有股无地自容的感觉,甚至不敢正眼看他的妹妹,如果他这个做哥哥的有用的话,母亲现在应该早享清福、含饴弄孙。

    沉芸生轻叹了口气,或者她该接受莫凡的追求,打蛇随棍上的主动一些,如果她能嫁莫凡,说不定母亲就可以过好日子,可以衣食不缺,而且莫凡又没有家人,应该会善待她母亲的。

    但是想归想,莫凡是真的想娶她?或是只想得到她呢?

    “芸生,你会不会以有我这样的哥哥为耻?”

    “哥!”

    “我不知道莉菁是这样的女人,我原先以为富家女是有些骄气,但是经过婚姻的洗礼,她或许能学会如何做一个好妻子,并尽到一个好媳妇的责任,但是我失算了,我犯了一个大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如果和她离婚,我又怕自己一无所有。”

    “那就不要离。”

    “但是我无法除去心中那种抬不起头、懦弱、靠女人吃饭的乏力感。”沈佳富的语气沮丧极了。“我知道妈对我失望透了。”

    沉芸生既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说对伤了哥哥的心,说不对又违背自己的良心,哥哥本来就令人很失望。

    “哥!我劝你也别想太多,如果你改变不了现状就只好接受。”

    “你晚上真的在兼差?”他关心的问。

    “文书工作,并不累人。”

    “我的钱都是莉菁在--”他难堪得说不下去,他的确孬种到家了!

    “哥,没关系。”

    “你一个女孩子家”

    “爸妈也是我的,政府并没有立法说父母一定要由做儿子的来抚养,反正我晚上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不必有罪恶感,我和妈都可以体谅你的身不由己。”沉芸生毫无芥蒂的替她哥哥说话。“倒是你和嫂子,当初你们怎么会结婚的?”

    “她有钱。”他直言道。

    “你为了钱而娶她?”

    “她有钱而且漂亮。”

    “哥,我不相信你会这么肤浅!”

    “但我是。”他在这个小客厅里来回的踱步着,浑身散发出一股怒气。“我想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步登天、飞黄腾达,有什么快捷方式比娶一个富家女更快?当时我只想跃入上流社会。”

    “我记得你来信提过另一个女孩。”

    顿时,沈佳富的表情惨白,如同受到电极般。如果他告诉妹妹琼文已死,那她会一辈子都看不起他这个哥哥。每每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施莉菁是他的报应,而琼文正在天堂的一隅看他受苦。

    “我和地分开了。”

    “她一定很难过吧?”站在女人的立场,沉芸生万分的同情那个女孩,有什么比被自己所爱的人-弃还残忍的事?

    “她是。”他一语带过。

    “哥,我和妈也不求什么。”沉芸生真挚的说:“妈的表情或许不以为然,或许不满,但是她和我一样关心你的幸福,我们都希望你快乐。”

    他快乐得起来吗?背叛爱情的男人理当受到惩罚,他就是!

    他的得意维持不到一星期,施莉菁很快的就让他知道她真实的个性,他才知道自己所娶非人,他放弃了天使,娶了个如撒旦般的邪恶女人。

    他没有借口怪别人,全是他自己太贪了。

    “你们现在不打算生小孩?”

    “她恨小孩,她根本没有打算要生。”他说老实话。“不过你要记住,则让妈知道。”

    沈芸生惊呼:“哥!你是沈家唯一的儿子。”

    “那我只好和别的女人生。”他自我挪愉。

    “哥!”她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伪。“事实已经够糟了,如果再有个女人,你想你老婆会放过你吗?”

    “往后的事谁知道?”他消极地道。

    “你可以劝劝她!”

    “莉菁只听、只信她自己的话。”他很早就接受了这个无奈的事实。“现在只能等她转性,不过,我看等那一天的到来,会让我等到地老天荒,反正生儿育女也没有用,如果生下像我这样的儿子,不如没有的好。”

    “哥!不要自暴自弃。”

    “一步棋走错,真的是全盘皆输。”

    沉芸生可以了解她哥哥的悔不当初和懊恼,但是木已成舟,他又不肯放弃眼前的一切,只有在苦海中继续挣扎,没有人救得了他,包括她这个做妹妹的。

    “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希望你能三思而行,不要再错下去了。”

    “我也承担不起再一次的错误。”

    “爸、妈的事你就别操心,交给我。”

    “芸生,我欠你的,有天我会还你的!”他承诺道:“我不会一辈子和施莉菁拴在一块,你等着吧!只要给我一个够强的理由,我会和她了断的。”

    文艺片不是莫凡的所爱,但是既然沉芸生肯答应和他一起看电影,那看什么都无所谓。

    她选了当红女星茱莉亚罗勃兹的“伴你一生”(dyingyoung),男主角有骨癌,女主角在感情受创之余当男主角的看护,结果两人之间迸出火花,发生感情,结尾并没有明确的交代男主角的生死,至少他们两人都充满了希望,他们相信真爱能战胜死神。

    莫凡觉得这种剧情乏味透了,他宁可看阿诺史瓦辛格的片子或战争片,偏偏沉芸生看得哭红了眼睛,一直说男主角帅,深深的打动了她的心,另一方面又感叹造物弄人,这么有艺术气息又有才华、内涵、深度的男主角竟不久人世。

    出了戏院,沉芸生还在擦眼泪,猛吸鼻子,要不是怕她赏他一巴掌,他会说这部片子足以令人打瞌睡。

    “太凄美了!”

    “我以为你说过你不作白日梦,你不会活在梦里。”平常找不到机会损她,现在他如愿了。

    “你不觉得他们爱得好辛苦?”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配!”

    “哪里不配?”她怒气冲冲的问,显然她是女主角的忠实影迷。“上流阶层的人就不能和中下阶层的人谈恋爱吗?是谁给了男主角活下去的希望?”

    “好!他们配!”莫凡不想再战。

    “你没有坚持立场!”

    “我不习惯和女人斗嘴。”

    “哦!你还有性别歧视。”她逮到他的话柄。

    “是不是女人都喜欢争辩,而且非争到自己赢不可?”他是这么问,但是他知道只有沉芸生才敢向他挑战,其它的女人对他莫不唯命是从,哪会为了电影情节和他争。

    “我不是那些女人,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表明了立场,至少该为你的信念努力一下。”

    “沉芸生,这只是一部电影!”

    “但我我现在谈的是原则。”

    他看她一副不准备上车,好象非说个你死我活不可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笑。他发现到一件事,她固执起来的模样真美,整个人充满了活力,脸部的表情也特别的生动,特别的灵活。

    他不想说话,只想吻她。在此刻吻她是最重要的事,没有任何事可以取代。

    他把她轻轻的压在车门上,看到她失措的眼神,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他搂着她的腰,低下头,终于他的唇接触到一开始就渴求的唇,就如他所幻想的一样的软、一样的甜,令他无法自拔。

    沉芸生真的以为只是单纯的看场电影,没想到他竟会吻她!她知道莫凡对她有好感,但是这个吻绝对不只是好感而已。

    她嗅到了由他身上传来纯男人的气息,除非她是石头,除非她的脑子失常,否则对像他这样的男人,她一定会动心的。而她的心告诉她:她喜欢他的吻,甚至觉得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舞。

    他不想放开她,但是在大庭广众下,他必须考虑到她的面子。

    唇离开了她的,但是他的手依旧在她的腰上,两人的身体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喘息声,真实的显示他们有同样的感受。

    “你可以给我一个耳光。”他以充满激情的声音说。

    “为了你的吻?”

    “你不反对我吻你?”他反问。

    “如果我也享受这个吻就不曾。”她说着,同时把放在她腰上的手挪开。“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声你不该这样做,这太过分了!”

    “你觉得我占你便宜?”

    “如果我有男朋友呢?”

    “你有吗?”

    “没有。”她不得不承认,平日为了家计,她根本末会想过交男朋友,至于面对男人的追求,她都视而不见,心如止水,准备当老处女,为家庭奉献一生。

    “我很高兴是这个答案。”他自动的退后一步,怕自己会克制不了的对地做出比吻还亲密的举动。“你希望跳过那个过程,直接到结果吗?”

    “你在讲什么?”

    “结婚。”

    “结婚?”她差一点点就任由自己瘫坐在他的脚边。“你疯了!我们只认识一个多月,而且只有一个吻,光是这些就让你想到结婚?”

    他懂了,笑笑说:“所以你要过程。”

    “什么过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一向聪明,话一点就通,但是这次,她真的被他搞胡涂了。她不喜欢这种状况。

    “你要被追求,要鲜花,要每天一通电话,海誓山盟、花前月下,你要比吻更亲昵的行为发生之后,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要嫁我;目前你觉得时间太短,我们了解不够,这个吻不够理性,不足以让我们确定我们要的是什么。”他把她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

    “我--”她还能说什么?

    “你是不是要听到‘我爱你’那三个字?”

    “我打赌你说不出来。”她笃定的一笑,交叉着双臂,一副赢定了的表情。

    “现在是说不出口。”

    “那你凭什么理由要娶我?”

    “我记得你不看言情小说,而且很明白的表示你不信那些骗小孩的话。”

    “那你想娶我的原因何在?”

    “我觉得我们合得来。”

    “还有呢?”

    “我有钱。”

    “我不是拜金女郎。”

    “我知道你不是。”他把双手放进了西装裤的口袋里,他一直有想**她长发和脸蛋的冲动。“但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你能过得舒舒服服的,有什么不好?别忘了除了你自己外,你还可以让你的父母过得舒舒服服,所以我们结婚,你划得来。”

    “但是光合得来就结婚--”

    “不好吗?有些爱得死去活来的有情人,结婚没多久就离婚,这种例子太多了!”

    “你觉得我们合得来,但事实上我们是不是真的合得来呢?”她瞪着眼的问他。“不要用钱、不要用你的财力来说服我,换换其它更好的理由!”

    “我了解你。”他胸有成竹的说。

    “你了解?”

    “我们会有一个快乐的婚姻。”他燃着信心眼神说。

    “你是个自大狂!”

    “我不说我没有把握的话!”

    “或许有天你会把你说过的话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