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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芙从剧院狂奔而出,直过街道。她感觉身后像有一群地狱的恶犬在怒吠追逐她,
可恶!过分!他为什么不干脆直截了当表明要她主动过去?这太不公平了,现在,她还得在这个节骨眼把设计成果拿给他看,他在这种暴怒心情下根本不可能接受她的设计理念,他一定会吹毛求疵,找出一大堆错误来否定她的。
哦,天哪。为什么我不能明白他在等我带作品去给他看呢?话说回来,我怎么会知道他要我先采取行动?
她飞也似地冲进工作室,瞥见那两个男生惊讶的表情,她没有时间解释了,匆忙地收拾模型,把它们一个接-个叠起来,然后抓起设汁图,小心翼翼地捧着模型走向门口,尽可能加快脚步。不过这层层堆积的东西看来很不安稳,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倒落地的危险。天哪,她可承受不起另-次浩劫。
“需要帮忙吗?”文斌热心地喊道。
“我得在五分钟之内把这堆模型送到萧克伦的面前,否则就得滚蛋。”她迅速告诉他,仍旧心慌意乱。
“好!好!别慌,不要摇动,我来帮你拿上头这件,好吗?”
文斌似乎并不觉得她的慌乱和急躁有什么奇怪,他跟着她上人行道,小心翼翼地把脆弱的模型夹在臂膀里。
“首演前倒数计时的日子总是会歇斯底里!”他一路上安抚她“而且克伦一向允许员工有点神经质或情绪化。嘿,别一脸忧虑相!你只要站直面对他就一切ok!”
“我倒宁愿去面对龙卷风!”她低声埋怨,闷闷不乐地皱皱眉头“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文斌。”
他推开舞台侧门让她进去,然后帮她把模型组合起来站稳固定。他随即离开,然后她立刻跑上舞台,准备面对站在舞台中央,怒目瞪视着她的克伦。可是舞台上空无一人,整个空间寂静无声,像座死城。
她开始漫无目标地环顾四周,想找个更安全的地点放置模型。不过,看来只有舞台中央是最理想的地点,于是她开始把模型从后台那头轻轻搬到前台来。直到她摆好它,站起来时,才发觉克伦一直在侧翼静静地观察她,因为,他正在缓缓地鼓掌。
他向前踏进光线之中。她这才发现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和黑色斜纹紧身裤,生动而明显地衬托出他强有力的大腿肌肉,他修长的腿一点也没有行动不便的遗迹象。
但是此刻他正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眼光打量着她全身上下,就像西区那些小混混。那一身黑充满了危险魅力,那魁梧的体格传达了男子气概,全浑身散发的热力,更是致命得有如正午的阳光。
“恭喜你!”他嘲弄地说“以你的纪录来看,这还真是奇迹!你居然没有把这堆模型弄翻在地上,摔成一塌糊涂的碎片。”他蹒跚向前再跨一步,她注意到他沉重地倚靠着手杖“我发誓我刚刚一直不敢呼吸,直到你组合完毕才好不容易松口气。”他举起手杖,指向其中一组模型。“拿过来这里让我能看清楚。我猜这是第1组吧?”
萝芙不发一语,默默弯下腰,然后头也不抬地,小心翼翼地,把它搬过去给他看。她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
克伦缓缓地望着它,眼神若有所思,似乎在仔细评估它。然后,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发出简单的一声反应。
“下一组!”他吼叫道。
那股反抗的情绪又再度升起,刺痛着她全身。让她五脏六腑翻搅成一团稀泥。她恭敬顺从地把第二组设计模型摆在他脚边。
“这是什么?”他举起手杖指着模型一端。
“这是你说过你要的丝绸样本。”她自卫地辩解。她用了丝纹纸代替真实的丝绸,它的质感使得整组模型看来很逼真。
“ok!再看看另一组!”
她第三度转身去搬模型过来时,简直恨死他了。她就像个必恭必敬畏首畏尾的小婢女,弯腰屈膝待候着一位妄自尊大的黑王子。
这回他的沉默更久了。最后他才终于作了结论。
“我们待会再谈,他们的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你就留下来观赏。你可以坐到最前面那排的贵宾席,如果你能从这里爬下去而不至于把整个舞台拆了的话,就请入座吧。”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他用手杖在舞台的原木地板上敲了三下,舞者们便纷纷上台就定位,刹那间整个舞台又充满了灵活纤细的身影。她对他们训练有素的高效率精神惊叹不已,赶紧静悄悄地溜下台,奔向前座。
他说待会再说,是不是个坏预兆呢?
萝芙试着回想他刚刚下命令时,简短有力的语气和抑扬顿挫的声音,试着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预测他的最终判决。
但是,她只记得他的种种表情;他紧绷的嘴唇线条和他扬起的浓眉;他颧骨的弧度;他吸引人的气质。
他们之间差异太大了。她感到一股挫折感在她体内窜升,汹涌怒吼,激得她绞痛不已。然后突然之间,她才恍悟,明白她一直没过来剧院找他,全是因为她在刻意避开他,企图和他保持距离。她一直害怕和他面对面,她一直在和自己的真心玩捉迷藏,故意不肯承认,故意蒙骗自己。如今,这一切已经很明白了。
她不能再否认了。这股炙热的情感,已经燃烧得太久了,烧得她失去理智,烧得她麻木无力,烧得她狂乱发晕了。
她早知道再次面对他的后果:她会目醉神迷,她会为他痴狂,同时她会承受心如刀割的折磨。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况,她毫无经验,更不知如何应付。天啊,她实在不想去体会这种滋味,这就好像她不得不从自己舒服安全的保护壳里踏出来,面对灿烂夺目、火热危险的艳阳,逼得她融化在那股庞大的力量之中。
萝芙努力把注意力转回舞台,试着专心观看舞者的动作和步伐,然后看看她自己的设计能否配合他们?效果好不好?然而,她眼里始终只有克伦。
克伦。他正倚靠着手杖,站在舞台侧的阴影之中。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的舞者身上,她看见他用手臂动作来示范一组转身的舞步。他的每个手势,都强烈地暗示着他以前曾经是多么有才华,同时也生动传达出他现在仍旧充满生命力,让她再次体验到他的伟大和自己的渺小。
她相信这将会是自己和他共事的最后一天了。她开始把他的外表和神情,他的每一处细节,都一点一滴刻在她心坎里。她要永远记得他的一切,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
哦,她感觉她的灵魂正在狂热地震荡。
她知道她失败了,她的分数不及格。他的愤怒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不能达到他的标准,她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他对她大失所望,他曾说过他要百分之百的成功。没错,她也尽了她最大的努力。可是看来并不够!
她突然听见他宣布排练结束,舞者们纷纷解散离去。
最后,她看见他出现在舞台中央,一个人站立在空荡荡的舞台上,疲倦布满他的脸。然后,他举起手遮住眼睛,眯着眼窥视前排漆黑的贵宾座。
“葛小姐?你还在那里吗?”
她发出微弱的一声回应,但不禁怀疑他听不听得到?
“能不能请你走上来,谢谢你。”他呼喊着。
“马上来!”她挤出嘶哑的叫声,匆忙地跳起来,赶紧冲上舞台的阶梯,她摇摇晃晃地爬上舞台,差点又摔倒。
他望着她走向他.,他嘴角扭成一丝讽刺的线条。
“你会让我们工厂的全体工作人员受宠若惊,亲爱的。让我们祈祷他们不会辜负你的高度期望。”
“对不起?”她实在听得一头雾水。
“我不介意付加班费。正如你刚才宣称,如果这些模型早在几天前就已完成,我认为你实在应该让他们参与一份,这样他们也可以得到确定指示或重新安排自己的工作进度,而不会占用多余的资源。无论如何,我相信这么做的成果将值回所有代价。”
“对不起?”萝芙继续重复追问,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她冲口说出,
他发出一连串难以理解的音节,他的眼光扫过她羞红的脸,恶意而戏谑地望着她的狼狈样。他接着停顿下来,专注地凝视她的眼睛。
“别以为我收回了我刚刚说过的话。你这阵子已经过了一段舒服得惊人的神奇时光,不过到此为止。如果你真的想发挥你所有的潜力,达到你最大的成就,我们就得采取一些行动来解除你身上的魔咒,好吗?”
萝芙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脑里一时还装不下这么多转变。
“我们到楼下工厂去吧,”他突然提议“你一直对我沉默寡言。也许,你和木匠们比较能清楚沟通吧?”
“你是说,你接受我我组合的这些模型了?”她犹豫迟疑,不敢置信。
“我认为这些设计相当高明,尔凯的选择大概会再一次被证明没错。”他伸出一手“拜托你?好吗?”
萝芙茫然地接住他的手臂。她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真不晓得是他在倚靠她?还是她在倚靠他?她脑卫只有一个念头:奇迹发生了!
克伦喜欢她的设计,他亲口表示他的赞同了。哦她愿意继续为他做苦工,只要能留在他身边。他可以尽情取笑她的身材,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可以不在乎他用什么字眼。她可以忍受他突然爆发的脾气”
因为,她晓得她已经失去自由了,她已经成了他的俘虏。她别无选择,只能顺从他,向他屈服,最后向他投降。因为,这一切都已注定,只要他喜欢,她愿意满足他一切要求,她愿意永远做他的支柱,守候着他,陪伴着他。
***
他们离开小堡厂后,经过通往他顶楼房间的楼梯间。
克伦转向她。“我收回我说过的话,”他慷慨宽宏地承认“你刚刚对他们所有的问题都处理得宜、机智而灵巧。好了,现在,你准备怎么解决午餐?”
“我带了三明治——”她茫然地应道。仍旧感觉头晕目眩,不敢相信他意外的赞美。
“别管它了。上来和我一起好吗?”
“谢谢你。”她羞涩地微微一笑。
她走在前头。然后在楼梯顶端停下来,等他上来和她会合。当他抵达最上面一格楼梯时,他高大修长的身影立刻笼罩住她,而他致命的魅力立即淹没了她。他离她近得只剩一寸,那股熟悉的吸引力似乎不知不觉拉着她靠近他,而这回他甚至比她还早察觉出来。他的手臂已经伸向她,她晓得这回不会再有电话或尔凯打断了。没有暂缓余地。
“萝芙——”他一只手臂粗鲁地拥住她在怀里,然后拉她走向房门,用肩膀侧边推开门。“这样好多了,嗯——这样好得太多了,我亲爱的。”
他的头靠在她颈边,黑发垂放在她肩头,然后他的双臂都紧紧环住她,轻轻地把她抬离地面,她觉得双脚腾空,接着她整个人落进他火热的拥抱中,他的热力揉搓着她全身,她感觉自己瞬间融化,呼吸暂停。他扬起头轻笑。
“告诉我,萝芙,你是不是在故意躲避我?”他的手紧紧缠绕住她肩膀,然后松开,滑上她脸庞,紧紧托起她的两颊,好让他能直直凝视她的眼睛。
她想要撇开脸,但他抓得好紧。“我相信你是。对不对?”
“对,”她终于承认“我想我一定是毫不启觉。”
他明白为什么。他似乎早已料到了,她的话只是个讯号,让他立即拥她入怀,用他坚硬的身体包围她柔软的身躯,缓缓地,他的唇吻上她,让他甜蜜的热力融化她的唇,引出她喉咙发出一声轻柔的投降。他的双手不断摩擦搓揉她的肩膀,急促地催她贴近他,她感觉她唇上的渴望似乎也淹没了他。
她轻轻扭开脸,强迫自己挣脱他的怀抱,退后一步。
“别,克伦,别这样。”
“害怕吗?”
“我不了解你。”
“这正是个很好的练习题目,不是吗?互相了解?嗯?”他嘶哑的低语。
“不,别这样。我这不是我所指的那种了解。”
他再向她靠近一步,把她牢牢钉在门边的墙上,她不安地扭动身躯,想退后却无退路,想撇开脸,他却再度低头凑近她的唇。
“别,克伦,你不可能想要吻我。你说过那么厌恶我的话你认为我太胖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天哪,你就晕为这个在烦恼?”他嘶哑地笑,他的气息拂过她脸颊,他紧抱着她,来回摇晃着她“你一点也不胖,你这个小呆瓜,只不过跟我那些舞者比起来,有一点点过重罢了。”
“可是,你刚刚你现在又说我胖了。”
“我是在比喻。你知道凯撒大帝的那篇演说吧?嗯?我的意思是说我不像凯撒,我希望我身边的人能满怀野心,为目标奋斗而消瘦。”他的唇诱惑地滑过她的鼻尖,最后溜下来,轻轻吻着她噘着的嘴唇。“而且没错,你的确过得很舒服,我从你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催她走向套房门口“我们进去吧。”
尽管心里觉得该抗拒他,萝芙仍然让他拥着自己走进门里。然后,她觉得自制力正在逐渐瓦解,他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肩膀。他们俩一起走向前方那扇房。
***
克伦推开门廊尽头的那扇门,当门一开,他大步跨进去“嗨!巴布席卡!”他大喊。
萝芙听见一连串兴奋而激动的讲话声,而她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然后她跟进去。她才发现他正紧紧搂着厨房里的人,热情地抱着老妇人来回摇晃不顾怀里的人拚命挣扎要下来,他们俩正开怀地畅笑。然后,他才轻轻把老妇人放下来。萝芙发觉眼前的妇人和蔼慈祥,就像每个人小时候的奶妈一佯。她擦擦眼底喜极而泣的泪珠,然后把散落的银发丝塞回发圈,向萝芙点点头表示欢迎。
“她是法国人”克伦露齿微笑“而且一句国语也不会说。”他又搂搂老妇人,她在他魁梧的身躯旁显得好娇小“不过,她有幸懂得一种通行国际的浯言:烹饪。你马上就会发现了。”
然后他对老妇人说了一些她听不懂的语言,接着老妇人便转身走向炉边,拿起-个煮锅开始准备。
萝芙感觉被一股复杂的情绪淹没了。她正强烈地渴望克伦继续轻触她。她渴望沉醉在他诱惑的魅力里。同时,他又庆幸有了这段缓冲时刻让她松口气。她知道她不该抛弃自己坚持的的原则,她不该任由自己随着他的热情继续陷下去,陷到危险的深渊。可是,她实在没办法以仅存的薄弱意志力抗拒他。她心里很明白,只要他轻轻一触,她就会瞬间融化。
她朝满脸红通通像苹果的巴布席卡笑了笑,她暗自感激老妇人,也祈祷老妇人会一直留在这里。
此刻,克伦的眼光正轻拂过她羞红的脸颊。
“来一小杯酒,再来点鱼子酱——然后放松心情,或许,再来相互了解,好吗?”他看见她的表情时,眼睛闪亮“葛小姐,你有位监护婆在厨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她听见自己好不容易挤出一丝轻笑,但是颤抖的笑声骗不过任何人,她的自制力早已荡然无存了。而克伦仍然继续用他那种迷醉的眼神渗透着她,直接贯穿她的灵魂。
“来吧!”他拿起手杖,带头先走一步,他行动神速,她惊讶地追上去,加快脚步跟在他背后。
他随即推开客厅门,然后朝饮料拒点点头示意。
“很抱歉我得请你待候我了,”接着,他摔落在长沙发上,闭上双眼“哦.老天!我累死了,直到首演之前还有一大堆事要忙,全靠我这副身体撑下去。由于你一直没现身,所以我一直在脑里计划,没有布景要怎么熬过去,我一直在想,我居然让尔凯说服我搞出这么一堆麻烦,简直是一团糟。我很抱歉,萝芙,”他说着,睁开眼睛,感觉到她的靠近“我一直对你抱有疑问。我想我错了,尔凯是对的。”
她怀疑他的意思是否是指他从-开始就错了,而且对她完全抱有错的印象?但,她觉得信心不足不敢问他。
他接过了她递给他的酒怀,立即仰头-口干尽。她继续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她不晓得自己敢不敢对他的喝酒方式提出劝告,毕竟这实在不关她的事。
“怎么了?”他早已读出她的想法“我真的在注意意,你知道吗?”他挥挥空酒杯坦率告诉她“这个习惯绝不会失去节制。也不会上瘾。这-杯会是晚饭前最后一杯,好吗?”
“我不太清楚你受的压力有多大,”她坦白,小心翼翼选了他旁边一张沙发“我没有权利批评你,可是——”
“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热衷于保持身材!别担心。你的关心很感动人,”他伸手握她“谢谢你,萝芙。”他扬起嘴角,突然闪出一格灿烂的微笑,再一次击垮了她的防卫,她觉得全身热血沸腾,”好啦,现在谈谈你吧。你怎么样?”
“我怎么样?”她紧张地挤出一丝笑声,瞄着房门,考虑着该不该到厨房去帮忙。
“我对你知道得太少了。我想了解你一切——切。”
“其实没什么好知道的,”她坦白地告诉他“你不是已经把我完全看穿了吗?我实在是个再单纯不过的人。”
“哦,别这么说,来,别这么谦虚。你还有成千上万的事我都不知道。你的家庭啊?兄弟姊妹呢?快告诉我。”
“没有兄弟。”萝芙答道。她很乐意进行不牵涉感隋的普通话题,她开始对他谈起她的姊姊银芙,目前还在香港大学念法律研究生,然后为他描述她们在高堆的家,还有童年时最喜欢的——匹小马波丽,她们到泰国度假的趣事,以及她从中学时代的美术成绩-直名列前茅。
然后,她告诉他进艺术学院三年来的生活情形,她和-群志同道合的同学合租的公寓,她的室友淑琴是他最忠实的舞迷,佩笛则是个挺性格的室内没计师。
“你说得真的很对!”萝关最后厂结论道,午餐也送过来了“我的确是过着平静而无聊的生活,你指责我过得太舒服也确实一点也没错。”
“别放在心上,”他苦笑地说“这样的生活自有它的用处,只要你抓住生活的决窍,趁你仍拥有它的时候,充分把握它利用它。但千万要小心谨慎,因为只要稍微出个小差错,你或许就会发现,自己这整个舒服的世界彻底毁坏了,永远离你远去。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他突然转头,跟送午餐来的巴布席卡用法语交谈。
萝芙感到一阵刺痛,痛恨他们之间的差异。她渴望了解他的一切,她渴望渗透他神秘的冷墙,直通他灵魂深处,她好想消灭阻隔他之间文化和经历的距离。她要他们的灵魂完全交会,就像他们俩的身体一样地契合,深深熟悉对方。
在他黑色眼眸的闪亮目光之下,她只能一点一点地啄食面前的午餐,假装专心地细嚼慢咽。当他想为她再添一盘时,她婉拒了。他带着戏谑的眼神望着她。
“我说你胖的时候,真的不是在指你的身材。你知道吗?我觉得你有一副丰满动人的身材。从我见到的部分我可以肯定,虽然你穿了一身又宽又大的布袋装!”
他看见她羞红的脸,露齿一笑“你那套俏皮的黑色皮套装怎么了?我一直在期盼能再见到它。如果我答应今晚带你去俱乐部,你愿意再穿上它吗?”
她屏息“我?”她脑里开始浮现出在报章杂志上见过的一长串名女人的脸孔。她无法想像自己站在他身边会是什么景象?
“你真是不可思议。有趣而奇妙的综合体,萝芙。我已经三十三岁了。我猜我们的年龄距离太大?”他扬起一边眉毛“你拥有一副成熟女人的身材,总是让我忘记你实际上是多么年轻。”
“二十一岁不算年轻。”
“哦,是啊。除非你在三十五岁以前不渴望追求声名,嗯,没错。”她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她冲口脱出,然后窘得停下来。
他轻笑“我在套你,你没发觉吗?那句话暗藏玄机。如果你否认的话,我一定会失望透顶,难以置信。”
“我曾告诉过我室友淑琴,说为你工作一定就像走在地雷区一样,”她停顿片刻,想起她当时说这活的用意又羞红了脸“而且事实证明,的确是如此,在很多方面都没错。”
“我衷心期望你会走过它,安然抵达目的地。”他微微一笑“好了。现在来点咖啡,再到屋顶上散散步好吗?”
“需不需要我去跟巴布席卡说?”她客气地征询。
“她的名字是安雅。‘巴布席卡’的意思有点像‘奶奶’,这是个亲密的昵称。”
“对不起。我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告诉她我们会在哪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