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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房有好些天了,胤禟总不习惯,这会儿怀里抱着心肝,他才觉得痛快,伸手将被角掖好使它半点不漏风,又调整了姿势让宝珠靠得更舒服,亲了亲她额角,才闭眼睡下。
当晚,宝珠还醒了两回,披着衣裳去给儿子把尿,四更天胤禟起身的时候她又醒了,迷迷糊糊看过来。
胤禟有些蠢蠢欲动,强忍着伸手去捏她白嫩脸颊,哑声说:“我去看儿子,你多睡会儿。”
其实也多睡不了什么,胤禟前脚去早朝,三个小的就饿了,宝珠给他们喂了奶,又抱着逗了一会儿,小家伙听不懂什么,宝珠说话的时候还是会顺着声音仰头去看她。
过了没两天,宜妃就听说老九强行搬去西暖阁同他福晋一道睡,听说这茬以后,她想起那天皇上在翊坤宫,胤禟胡闹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哪怕来传话的说这不合规矩,宜妃还是没有要管的意思。
后来,宜妃同惠妃荣妃去永和宫看乌雅氏,这茬又被提起来。德妃脸上裹着棉布,头上带着纱帽,说宜妃也太纵容老九福晋,由着她霸宠,怀孕的时候没安排人伺候,坐月子还要胤禟去陪,这种事听也没听过。
宜妃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笑眯眯听她说完,附和说正是这个理,可这是皇上允的,有啥办法呢?
“德妃姐姐要是看不过眼,大可同皇上说去,这事我是不管的。”
德妃又想起那天皇上说要过来,结果让宜妃半路截去,她纱帽遮掩下的脸都扭曲了,险些扯着伤口。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她又说:“前头老十送的药膏我用着好,可实在是太少些,听说那是富察家出的,还要劳烦宜妃妹妹帮个忙。”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姿态摆得如此之低,又当众托请,原想宜妃不应拒绝,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宜妃笑得那叫一个和气,一张嘴却没半点客气可言。
“我又没磕着碰着,做什么让我出头?那药膏谁要谁讨去,召马斯喀福晋进宫多容易的事?再不然求皇上去啊。”
德妃好悬没气晕,为了这张脸,她到底是豁出去了,转身就让索绰罗氏进宫。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索绰罗氏收拾妥帖之后就进了宫,出门之前给大儿媳妇递了个颜色。
宝珠她大嫂前脚送婆婆出门,后脚就找上相公,辰泰将阿玛给的两大罐药膏托付给闲得没事做的弟弟,让他往工部去。就在半路上,拿着药膏出门的小子撞上了乌雅家的人。
因着内务府改革,乌雅家元气大伤,他们正憋着气,看到富察家那小子脸上嘲讽的表情,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挥着拳头就上了,然后就是瓷器落地的响声——
富察家小子反应贼快,他往后一个踉跄,然后就哭丧着脸盯着地面,连拳头都忘了躲,回过神来才扑上去压着乌雅家的人往死里揍。
“你这混蛋!这是我家最后两罐药膏!我阿玛让我托妹夫带给德妃娘娘的!”
“让你搞事!让你动手!现在好了……你怎么赔我?你赔得起吗?”
“听说德妃娘娘脸上十五六道的伤口,正等着药膏祛疤,再不赶紧的就要破相了!你倒好,你砸得痛快,现在怎么办?你说要怎么办?”
“走!你跟我走!咱们去工部说道说道!”
“这药膏没个一年半载做不出一罐,现在咋办?你说啊!今儿个你非得给个交代!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
这事本就出在最热闹的街面上,富察家满门都是糙汉,嗓门原就大,他还就是来搞事的,生怕别人听不见,扯着嗓子在吼。
现在好了,人人都知道了,直到德妃脸上十五六道伤口鬼似的吓人,这就算了,她娘家人还砸了她的救命药。
德妃娘娘要毁容了!她要破相了!!!
眼瞧着这消息飞似的扩散开来,富察家小子才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人拎着准备往工部去,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案发现场。
砸得很好,很完美,还踩了好几脚,抠起来保准都不能用。
德妃娘娘诶,您就自求多福吧。
第44章方子
索绰罗氏进了宫,叫人一路引去德妃那头,上台阶之前,她看了一眼前头那方牌匾,蓝色底衬,上书金色大字,端的是富贵威严,好一派皇家风范。
可惜了,这干干净净的宫殿住的却不是干干净净的人。
永和宫是二进院,德妃在前院的正间等着,见着索绰罗氏就眯了眯眼,她如今总是以纱覆面,倒是很难瞧出喜乐。
索绰罗氏进殿之后,端端正正向德妃行了礼,她到底是正一品外命妇,还有个简在帝心的夫君,德妃没多为难,顺势请起,叫她落座。
待索绰罗氏坐下,德妃才起了个话头,恭喜她得三个好外孙,又说胤禟待宝珠真真是好,夸她有福……平日里,索绰罗氏鲜少操心什么,可她和宝珠不同,她在出阁前看得多也学得多,能听不出这是没话找话?
分明是那幕后之人,还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强忍着恶心说这些奉承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来之前,索绰罗氏就有个念头,这会儿心里的念头坐实的,她径自笑道:“娘娘两子绕膝,四贝勒深得皇上看重,每每委以重任,十四阿哥更是聪慧过人,听老爷说,他是文武全才骑射专精,生来是做大将军的料……我府上那点幸事关上门乐一乐就算了,哪好意思放娘娘跟前说。”
德妃早听说过马斯喀这位福晋,听说是个能管得住大老爷们的母老虎,皇上还赞过她好几回,竟说是外命妇之表率,让满朝文武之妻都跟她学起来。
从前听过也见过,这么对话倒是头一回,她今儿个才发现,老九福晋还是不错的,不错在心眼少好揉搓,她额娘简直油盐不进。
人家不吃这套,再说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德妃抿了抿唇,沉声说:“本宫前些日子磕着额头,留了道疤,听说贵府有灵药,日日涂抹能恢复如初,可否借来一用?”
索绰罗氏皱眉,说:“我府上统存着四罐,九福晋出阁那日,老爷匀出一半给她,难不成就用尽了?”
德妃苦笑道:“老九福晋的确送了一罐来,底下奴才赶着送回宫,给摔了,她又将另一罐给了老十,老十北巡一趟就给用得见了底,这不就没了法子?”
索绰罗氏颔首:“早先听说这事我府上就备好了,想直接送来,又怕是谣传,无病无痛哪能送药呢?就在公公登门前,我越想越不对,叫人带上药膏送去工部了,想问问九贝勒可有此事,若真的有,就托他帮忙将药膏送进宫来。”
德妃有不妙的感觉。
“送去给老九了?”
索绰罗氏又一颔首:“怕不够使,两罐全送去了,府上丁点不剩。”
她这么说,德妃心里又是一个突,索绰罗氏态度已不能更好,她也不便强留,就叫贴身宫女代为相送,等人出了永和宫才叫跟前的大太监附耳过来。
不多时,太监领命而去,回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见他哭丧着脸不说,还瑟瑟发抖,德妃心已沉到谷底,她感觉喉咙有些紧,声音都是沙哑的。
“吩咐你的事可办好了?东西呢?”
那太监噗通跪下,趴伏在地上满带哭腔说:“娘娘恕罪,不是奴才躲懒没拿回来,是九贝勒那头压根没有。奴才去时工部闹得正凶,富察家送药出来,在半道上遇见阿林少爷,一个不对付就打起来把膏药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