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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里路程,不分昼夜赶路。
途中只下马吃喝休息几小时,等人解决了三急,马缓过力气,又继续赶路。
石勇他们长年累月游荡在北方偷抢战马,截杀宋辽不良客商,侦察地形和情报,对燕山东部到渤海这片地域的地理情况和辽国统治情况很了解,又有两只海东青进行高空远距离侦察,能及早避开出行的辽军和官府大队人员,赵岳带领的这只大队伍一路杀气腾腾地凶横奔行,所经契丹人村庄的人看到了这群似乎饿红眼的马队,无人敢靠近,更无人敢询问。
赵岳这种出乎辽人意料的大队大胆横穿大冒险再次获得成功,花了一天一夜加半个大天,一路顺利到达了预定海边接应地点,把疲惫不堪的大队人马送上了等在那里的武装商船。
颠得半死的那十几个神臂弩工匠和绝大多数女人,总算能好好缓缓魂,终于可以歇着了。
此次负责带船队的是家中老教头杨柘、郑二宝、胡大海三人。
在装船的过程中,三位‘老将’围着赵岳呵呵乐。
咱们这位二爷这胆子就是大,就是敢干,这脑子就是聪明,判断什么事都那么靠谱……
聊了聊家里的这边的事,胡大海笑哈哈道:“二爷,你这冒险决定可是太英明了。”
赵岳看他们三个都格外喜气洋洋,个个精神焕发得厉害,一点不象在大海颠簸的没精打采样,以他对老教头的了解。不可能是因为自己成功弄了这些人马装备和财富就高兴成这样。
身为沧赵家族崛起的老成员,见识太多。战马钱财神臂弩已经不是能让他们激动的东西。
但高兴总比忧愁好。有好事就好。
赵岳笑着点头:“有什么事居然能让你们乐呵得合不拢嘴?说说吧,也我也沾沾喜气。”
郑二宝知道胡大海要白话什么。乐滋滋接口道:“二爷,你猜猜我们这次过来接这些人马,途中意外抢到了什么?”
他当然不是在考考赵岳,只是用这种说话方式表达一下‘意外’带给他们的巨大惊喜。
杨柘是个直性子,不象胡大海爱白话、郑二宝爱闹。
他翻翻眼道:“看你们俩说话这个费劲。二爷,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胡大海抢白道:“老杨,你这不也是费话一句吗?”
赵岳看着他们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象小孩一样斗嘴,知道他们这几个老教头之间团结一致处得比亲兄弟还亲近。高兴不高兴了都要斗闹,却也一时哭笑不得。
“我说,到底是什么大喜事呀?”
“我们抢劫了大宋一队偷运武器的船队。”话唠胡大海嘴快爱说,这次抢答了。
“哦?”
赵岳真好奇了。什么样的武器收获能让这老三位高兴成这样?
“二爷,你不知道吧?是大宋官坊制造的飞火神鸦。上百万只呐。还有万雷奔弩和所配弩箭。上百架弩,三万多只弩箭呐。”郑二宝习惯性地问一句,然后抢答了赵岳想知道的答案。
赵岳一听这个,首先不是喜悦,反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飞火神鸦不是神仙的法器。而是一种装了炸药的箭。
以大宋的火药制作水平,这种火箭爆炸的威力自然不会很大,就象鞭炮一样,威力还绝赶不上后世能炸死炸残人的那种可怕炮仗。射落到敌群中还是箭杀敌。响声却也能惊扰战马。
万雷奔弩是种能群发的厢式大件武器,是以火药加强催发的弩箭,一发射。一架就是百弩齐出,甚至更多。威力确实可怕,对付骑兵大队密集冲锋非常有效。响声也能惊扰战马失控。
但缺点是再次装填太费劲太慢。无论是在野外战场,还是用于守城,这种武器和床弩差不多,常常只能发威一次,来不及装好第二次,双方就接战了。
这都是缺马的大宋为对付敌人骑兵特意研究出来的武器,也算是作用了不得的发明创举。
但大宋就没有秘密。
其实辽国也掌握了这种技术,只是如今战争损耗太大,官匠也被赵岳家刻意安排的间谍想方设法拼命挖走了大半高手和年轻工匠,制造能力后继乏力。武器装备也就跟不上需要。
沧赵集团把大宋东京的官匠拼命挖走。对异族敌人辽国、西夏的岂能放过。
大辽和大宋统治者一样腐/败,对正经工作不太负责任,工作象玩乐,玩乐更是玩乐。官匠在大宋是玩奇/淫/技巧的身份卑贱者,在大辽待遇高点,却实际是圈养起来缺乏自由的变相奴隶,绝大多数是有家传手艺的汉人。粗鲁豪放的马背契丹人缺乏这种技术传承,学了也不太玩得了这种需要极大耐心的细腻技术活。
大辽工匠人才少,对工匠控制的比较严。挖大辽的,就比挖大宋的难度高不少。好在大辽腐/败了。间谍们摸清情况,逐步参透,长期坚持不懈,才慢慢积累出了挖掘成果。
挖西夏的工匠,成绩就惨了。
西夏也正在没落下陷,但关于战争方面的事一直抓得紧。
这和他们强烈的侵略与占有欲,凶野残暴的性子,以及小国危机意识格外强有关。和倭寇民族特色有极其相似之处。
赵岳惊讶的是,是谁有这么大胆子与能力,能一下子搞走这么多大宋最重视的武器装备?
杨柘直接道:“是那个叫什么石肤的狗屁兵部尚书干的。”
“开国勋贵石家?”
赵岳惊骇又郁闷:“他们这是想发财想疯了吗?他们那么富有了,眼里还只剩下钱?”
恼怒谴责中,赵岳转瞬就想明白了。
包括安庆王在内。石肤等权贵官僚除了胆大有实力贪婪无度外,之所以能轻易成功地大肆从国库偷运倒卖军国重器积蓄弄到国外谋取暴力。只怕还真和自己家有莫大关系。
一场谶语东京案牵连弄倒了众多京城要害实权官员。
官员大量的失常更替,导致官场混乱。没有完善的交接手续。直接导致相关管理出现巨大漏洞,甚至失控。新官仓促上位,不熟悉旧账旧事,很多隐晦的账、拖欠的账、挪用或亏空账等都随着上任官和亲信部下获罪法办而无法了解查询。
相关机构正常的相互监督制约也失控,无法起到有效监察制衡作用。
文武重臣方面也基本换了新面孔,只剩老蔡一个老得要死也只关注为皇帝和自己家捞钱的老人。
这些重臣从干久了某一部门的熟悉活突然一下子登上显赫地位,要抓全面,管太多不熟悉事务,又不是真正爱国敬业肯为国家拼命工作牺牲的。大把时间和主要精力放在争权夺利上,娱乐享受时间又比工作时间长太多,工作哪能很快上手,一定时间内必然陷入繁重迷糊中。
种种漏洞和原因给了安庆王石肤这类人挖国家墙角,嗯,准确说是挖国家支柱的机会。
武装商船走了。三位老教头站在船上笑呵呵向赵岳挥手作别。
赵岳望着船队消失,望着浩瀚昏暗的大海,久久不能回神。
这人啊,有的其欲壑难填程度比这大海还深!
没有有效制约。这些人就会如魔鬼一样吃人。他们的每一点收获,每一份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血泪上,都意味着对众生的不公平。
好在韩常这个有用的负担转走了,去那边接受新事务新思想改造去了。
相信以此人的明智。会做出正确选择。
有了此人归顺,就可以说动他父亲,在辽军中安上一颗极有用的钉子。关键时刻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重大作用。
好在对那十几个工匠的承诺,东京的杨林正在积极去兑现。工匠们扣为人质的家人能营救走。
相信父亲他们能安排好这些马贼和苦难女人。
“走。我们回去。”
赵岳打起精神,准备带着五十位沧赵军返回燕山老巢进行下一步工作——清剿崔家堡。
有个年纪小些的战士小声嘟囔:“马都上船了。咱们两腿走着回去。三百多里。这得走到啥时候?”
他很不理解,一向珍惜时间如命,爱惜将士的赵岳这回怎么要为些马浪费时间损耗将士。
留下坐骑快速返回不好吗?
石勇听到了,忍不住敲了小战士个脑崩,笑骂道:“你愁个屁。这里是辽国。马有的是,还愁没马赶路?”
赵岳也笑了,对众人道:“乱世,丈夫有胆,自当横行。咱们在敌国。缺什么就想法抢到什么。既壮大了自己,也削弱了对手。一举两得。所谓丰功伟业,实际是由众多细节决定成败的。马匹小事,也要算计清楚。过日子也一样。”
他这么说是有感而发。
十个人能成功抢劫了辽军精锐部队,万俟大年冒险下山射击。王念经拼死下山阻敌却意外破解了牛角号呼救支援危机,正是等等细节成全了成功。
做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稀里糊涂的成功多半最终也会稀里糊涂地失败。
启发了一下将士们,鼓舞了斗志。赵岳带着六十几人顺着偏僻地努力赶路,快速离开海边这一带,摆脱大队在此上船可能导致的怀疑,在傍晚来到一处村镇,以客商卫队身份住进了客栈,舒舒服服洗澡吃喝,好生睡了一夜,缓解了疲劳,有了体力精神,第二天继续赶路就轻松多了。
将士们这时才意识到,正是没有马,才能轻松混在贫穷荒凉的这一带食宿,得以好好休息。
否则只六十多匹战马,就是个招眼惹祸的大麻烦。
不说那些歹徒和北方迁来的两手空空穷疯了的凶野契丹人会打他们的主意,只怕连客栈也会忍不住使出阴毒手段。
对付一群并不富有的过路武夫,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也就没人愿意玩命来一试了。
他们佩服赵岳的深谋远虑。
其实这只是赵岳常年在外形成的经验和自然选择,根本不用费脑子多琢磨。
慢慢悠悠远离了海滨,至此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就是曾经过来的那大队人马中的成员,食宿得好,也完全恢复了体力和精神,赵岳告诉将士们该弄马早点回家了。
在这一带就能时常看到北方溃退来的契丹难民。都是一伙一伙的,多则成百甚至上千人,少则几十人。
不少契丹家族虽然失去了熟悉的家园,南下路上吃光了所带的牛羊,但马还是有的。
除了特别惨而赤贫的,几乎家家总有三两匹马,驮着那点家当以及妇女和孩子。
赵岳却根本不打这些人的主意。
他很清楚,动了难民,让本就悲愤绝望的难民知道后会更暴怒怨恨官府,就会惊动官府。剩下的路就是仓皇逃命。
而难民的马无论好坏,都是饿得体力薄弱,根本支撑不住逃命时的长途奔行。
主观上,赵岳也无心杀这些人。
他们不过是与天斗与野狼斗承受剥削的艰苦的牧民,无罪却在受罪,赵岳对这样的群体下不了手。哪怕他们是异族。
赵岳感觉到这几日,春天的脚步明显加快了。
冰雪开始消融。大地露出了绿意。人心似乎也随之明朗起来,充满了莫名其妙的希望产生的喜悦和冲动。
赵岳不喜欢看到一张张饥饿痛苦悲愤绝望的憔悴脸,努力克制着不去把食物分给饿得垂垂欲死的孩子,那应该是大辽官府的事。他就是去做了,也帮助不过来。而且善举,只怕招来少数感激,更多的却是契丹难民对他挥起屠刀抢掠。
契丹人保护了大辽,把契丹统治阶级喂养得肥头大耳,现在是契丹统治阶级回报契丹人的时候了。没本事保护契丹人,如果连温饱也不能帮助子民解决了,那这个统治阶级就应该被唾弃毁灭。
赵岳刻意忽略遇到的难民,情不自禁想起奇迹出现远在台岛的心爱女友,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在这一世,我终于长大了,开始想女人了吗?
这天,侦察的海东青飞回来’报告‘情况。
附近有一只车队?
赵岳瞪起了眼,立即带大家奔近后潜伏察看。
原来是近二十辆货车。
虽然是一车单马,但在平坦的路上却拉得很轻松的样子。也不知装的什么货物这么轻。棉花吗?
车队却是契丹人的。
护卫是三十来骑,刀弓齐备,人不多,感觉却很强悍。
赶车的也带武器,瞧那雄壮凶狠样,显然不是充充样子。需要时肯定能挥刀子杀得利索。
赵岳鼻子尖,顺风隐隐约约闻到了草药和茶叶味。
他笑了。
不知这家二道贩子商队从大宋搞了这么多茶和药是供应给他们辽军自己人呢?还是供给他们国家的敌人金军?
想必是给金军的吧?
不然,在这个危险寒冷,不利于出行的时节,他们遭这么大的罪,冒这么大风险,却不能获得暴利,未免太不值得。
只看他们所骑的良马、良好保暖的穿着打扮和配备的精良武器,就不象是缺钱急于赚钱的商户。
赵岳笑着对身边人小声说:“咱们汉人有卖国贼,辽国一样有辽奸黑心商啊!嘿嘿。”
战马只三十来匹,不够弟兄们分骑的,少是少了点。但茶叶和草药却是山上需要的好东西,就笑纳了吧。
赵岳决定抢了,打手势示意跟踪到好下手的地点,采用老办法,却也是屡试不爽的好办法——埋伏突袭,做成这笔无本买卖。
之前抱怨没马的小战士兴奋地红了脸。
这位小哥儿越来越佩服赵岳,也很有进取心,经过这一路暗暗学习赵岳,努力跟着赵岳的感觉走,显然开窍了。
是啊,愁个屁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