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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些人不表明身份,柳爻卿也不敢用他们,要不然管吃管住还是可以的。
最终柳爻卿借了银钱,叫憨大打了欠条。
瞧着挺精明的人,原来还不识字,也不会写自个儿的名字,就按了手印。
算了算日子,柳爻卿又请了大夫,看看柳全锦恢复的咋样。
大夫笑呵呵的跟着往柳家走,道:“卿哥儿孝顺,换了旁人家,必是不用的。”
“看看能放心哩。”柳爻卿笑着回答。
进了屋,大夫看了会子,脸上的笑容没了,“有些伤着筋骨,往后怕是不好使劲。”
“成,我知道了。”柳爻卿点头。
叫树枝扎穿脚掌,伤到筋也只能说是倒霉,现在的条件摆在那里,伤着了也只能伤着了。柳爻卿给了银钱,送走大夫,进屋看柳全锦。
这些日子忙得厉害,那会子请村里人吃饭也没叫柳全锦出来,就送过来一碗肉。厉氏叫柳爻卿整天安排一堆活,根本没有歇息的功夫,兴哥倒是时常回来看看,帮着倒倒尿壶啥的。
养伤的这些日子,大房那边就没进三房的门,柳老头来过一次,再没来过,李氏更是看都没看这边,柳全锦可以说是就自个儿在炕上养伤。
他唉声叹气,捶打墙壁,甚至是哭丧着脸,可没人看得到。
旁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谁还有功夫看他的脸色,就连听他说话都没工夫。
这会子柳爻卿瞧着柳全锦的脸色,也没见他咋样,可见往常甩脸子给人看那都是做戏,现在把他晾在屋里,也没见着咋样。
“你阿爷还是想请族里开祠堂……”柳全锦这些日子没干活,虽然受了伤,看上去却还胖了些。
“阿爷来过说的?”柳爻卿问。
“没,我自个儿琢磨的。”柳全锦接着说,“你阿爷忙,没空过来。”
“阿爷不忙啊,剩下的地雇牛犁的,这些日子都在屋里。”柳爻卿笑了笑,说,“爹,你不是做梦吧?阿爷不忙、大伯也不忙,家里人都不忙,过来瞅你一眼还是有空的,但每一个人过来,你还不知道为啥吗?因为你脚伤了,干不了活,没用了,他们懒得来看你!”
扎心窝子的话说完,柳爻卿也没看柳全锦的脸色,转身去上房。
柳老头正拿着烟袋锅子往外磕烟灰,这些日子他脸上有光,可是想到已经分家就神色黯然,没少在屋里唉声叹气。可柳全福就当没看到,李氏除了骂几句柳爻卿以外,也没别的法子,柳全锦倒是自个儿琢磨出爹的想法,可叫柳爻卿扎了心窝子。
“阿爷,圣旨叫我送哲子家供着了。”柳爻卿就是来打个招呼,省得柳老头惦记。
第48章地上硬
晚上柳老头睡不着觉,还在念叨着圣旨怎么就叫柳爻卿送到哲子家,虽说已经分家,可柳全锦还在,就算圣旨写了两个人的名儿,那柳家也得有一份啊。
“赔钱货就是赔钱货,搁哪儿也改不了。”李氏语气阴沉,恨恨地说着,“等着吧,卿哥儿成了亲,哲子必是不会对他那般好。”
“行了,睡吧。”柳老头不想再说这个,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氏,到底还是放不下圣旨的荣耀。
当初柳爻卿出生,柳老头和李氏一听是个哥儿,往后得嫁出去,当时就冷了脸,回头对着柳全锦甩了脸子,柳全锦回来就对厉氏唉声叹气。
那会子厉氏根本没正经坐月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干活,奶水少的可怜,李氏又把着鸡蛋、银钱。厉氏拿自己的嫁妆去换了鸡蛋,回来还得分出一大半给小宝吃。
这些年也就厉氏顾着自个儿的亲儿子,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拿柳爻卿当做可有可无的人,活着也就小透明似的活着,死了也就死了。
一切不过是因为柳老头和李氏不满柳爻卿是个哥儿,柳全锦孝顺的根本不顾及柳爻卿,久而久之这个家里的人便觉得柳爻卿就跟门口的石头似的,拿起来扔下去,摔的滚几个咕噜,疼了也就疼了。
等柳爻卿长大了,将来出嫁,因为从小到大不受柳老头的宠,必然也没有嫁妆,说不定还得当着夫家的面表明自个儿的态度:不把柳爻卿当个人看。
到时候夫家便是再通情达理,也难免会被影响,到头来也依旧不会把柳爻卿当人看。
家里的粮食、银钱依旧攥在柳老头手里,柳爻卿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活着的人而已。柳家这些个活着的人依旧攥着大把大把的银钱,高高在上的俯视柳爻卿,看着他不被夫家看重,过着受尽折磨的日子,让那些无孔不入的恶意慢慢腐蚀他的身体,他再继续腐蚀自己的下一代。
生活就是这样,像一把刀从出生起就一点一点的割着你身上的肉,最初的疼痛变得麻木,甚至感觉不到疼,反过来抓起刀,去割自己的孩子。
可自从柳爻卿醒来,便不一样了。
银钱他大把大把的赚,甚至还得了皇帝陛下的圣旨,在村里成为首屈一指的人物,想雇用多少人做工就雇用多少,甚至没大没小的打了柳全福,打了柳老头。
甚至……村里人都觉得柳爻卿做得对。
曾经从未看重过,当做石头坷垃一样看待的存在,现在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子,甭管走到哪里都金光闪闪的,刺的柳老头的眼睛疼。
柳爻卿就像一个慢慢活过来的人,从行尸走肉一样的麻木中睁开眼睛,身上慢慢长出锋利的刺,谁对不起他,他就得过去戳几下,非得流血不行。
这样的变化叫柳老头无所适从,他和柳全福、李氏、小李氏一样,还保留着以前看不上柳爻卿的习惯,心里却又知道柳爻卿现在不一样了,就连里正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这哪里还是没银钱的可怜小哥儿,倒像是比当家汉子更能耐更狠的人物,将来必然也是掷地有声,响当当的厉害哥儿。
柳老头在家里唉声叹气,难受的吃不下饭,有利落的汉子出现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打听,“卿哥儿在家不?”
没听着动静,那汉子就知道柳爻卿不在,扭头走了,去哲子家。
气派的大门敞开着,院里停着一辆牛车,屋檐下挂着风干的野味,随风轻轻晃动着。
那汉子瞥了眼野味,咽了口唾沫,又是伸长了脖子喊:“卿哥儿在吗?”
“在山上哩。”钰哥儿从屋里跑出来,手里头拎着一包煎饼,还有一个竹筒的西红柿酱,瞧着汉子面生,就笑嘻嘻地问,“你是来买煎饼的吗?”
“是哩。”汉子疑惑地又看了眼院子,“咋没瞅着烙煎饼的人?屋里看着也空了。”
“现在煎饼作坊都挪到山上去了,跟我来。”钰哥儿不再是像往常那样害怕见人,嘴拙不会说话,利落的领着汉子从一个小侧门进去,里面便豁然开朗。
不大的院子摆着几个木头架子,一些利落的妇人正在烙煎饼,几个孩子飞快的跑来跑去,把煎饼抱走,倒腾一遍等着叠好了打包。
院子一角有间方方正正的屋子,小孩把打包好的煎饼送进屋里,叫站在门口的柳爻卿记下数量,就咧着嘴飞快地跑回来。
前头还有一个小门,瞧着应当是通往后面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