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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你让爸爸怎么回答你呢?”周骞成第一次用平等的角度来和周期说话,“我和你妈妈不可能不看重对方的家世,如果小珩不合适,还有许多的人选。当然你不喜欢的,我们也不会勉强。但凡你有好感的,都比程启深要合适。”
“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你就知道两个人的家世相当有多重要,如果感情不够牢固,走到那一步时会有许多的问题。爸爸不甘心把家业交给职业经理人,所以总是期盼你找的人是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如果不是,我们还需要像下一个赌注来等一个人成长。可是闪闪,爸爸和妈妈又非常矛盾,如果你真正喜欢了,我们怎么忍心拆散,爸爸宁愿找职业经理人。”
周期手撑在沙发两侧,感觉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周骞成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周期心中也十分清楚,只要她在这一刻否认被周骞成猜中的心思,说服周骞成她是真心喜欢程启深的。她和程启深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顺风顺水,直到走进婚姻。
只要她愿意,愿意让周骞成毕生的心血交给未知的赌注或者职业经理人。
除却上次她拦住周骞成出去应酬的那次,周骞成之前从来没有这么平等而郑重地和她说过家里企业的事。周骞成可能还刻意叮嘱过家里的长辈们,所以她在长辈亲戚里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连冯时给她的唯一的任务也不过是好好读书,不要学坏。
到这一刻,周期才觉得之前的自己是被包裹在一个密实的世界里,跟现实脱了节,偏偏可笑的是,就算被包裹得这么密实,她还曾觉得那个世界既残酷又完整。
周期从沙发上站起身,咬了咬下唇说:“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对程启深真正的想法,我会花一段时间整理,再来和你说。”她想有一小段时间来理一理和程启深的关系。
周骞成手指在桌上轻扣了下,才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爸爸知道了。”
出了自家富丽堂皇的办公大楼,周期就给程启深发了一条短信:我问你啊,你觉得我有多喜欢你?
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开始的,你又是怎么能忍受我心中藏着别人的?
意料之中的,程启深拨了她的手机,她刚接,那头程启深就问她人在哪里,他过来找她。周期握紧手机,手机硌人的边缘硌得她手掌都有些疼:“我只是问个问题,你不用过来找我。”
程启深静默了一会儿回答她:“我不知道,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周期长吸一口气,感觉鼻尖不停地冒着酸气,眼睛似乎也开始发潮,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程启深又说:“可是,我确定的是,如果一直和我在一起,你会越来越喜欢我,直到非常非常喜欢我。”他又在逗她,细心周到得似乎能体会到她每一刻的想法,这样的他也常常逼她乖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哪里来的自信啊?”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问出这句话,也意味着她承认了,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喜欢他。
“你给的。”他的回答多少有点花言巧语的意思。
但不得不承认,通常和程启深的对话,都让她觉得他们之间关系的对等,还有互相的理解和信任。她很享受,不知道这算不算人性的贪婪。
简颉不知道从哪里捣鼓回来一个旧的液晶电视,两人借了电钻在墙上钻了几十个孔,才算钻出了满意的几个洞来,绞上了横梁,摸索着用改锥固定了电视的后背,挂了上去。虽然歪斜着,倒也算是挂上去了。周期试着接了墙上有线电视的旧接口,还能收到几个地方台,尝试着再换了几个频道,简颉突然惊呼:“卧槽,纪宜宁和陆珩。”
周期手中已经按过去好几个频道,电视屏幕上刺啦刺啦地雪花一片,听到简颉的惊呼,周期估计是两个人参加什么活动被拍到了,以为不过是一闪而过的镜头,也就不在意继续翻台。
简颉也没再让她返回去看,只是本来就没多少台,翻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几个清晰的频道,翻过去时,纪宜宁和陆珩还在。是个访谈节目,不过主持人是纪宜宁,陆珩是受访者。也对,从国外的大学回来的人,进个地方台实习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红色的长沙发上,纪宜宁穿了一件白色的露肩高腰连衣裙,俏皮利落的短发,显得整个人知性时尚,沙发的另一边是一套白西装的陆珩,精致的剪裁,连领带的颜色都是恰到好处地挑了与纪宜宁连衣裙上的腰带一致的色系。
周期印象中的陆珩是不喜欢白西装的,连灰色系的西装都不大穿。陆珩也很不喜欢领带,仅有的几根,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何况是这个颜色的领带。想着想着,周期就觉得自己好笑,人家为了心头好,做些改变自然心甘情愿。
周期抱着抱枕往床后的墙上靠了靠,看着电视里纪宜宁问陆珩许多商业上的问题,每个问题都精准到位,有些甚至还裹挟着挑衅的意味。陆珩戴着耳麦,翘着腿,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淡笑着回答她上一个问题:“如果知道你问题这么尖锐,我是一定不来的……”
你之砒霜,我之蜜糖的味道。
周期听得头皮发麻,却诡异地没有关掉电视,而是紧紧盯着电视屏幕上的人。陆珩接下来涉及经济领域的问题都回答得生动有趣,不管纪宜宁的问题多尖锐,他都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始终对着纪宜宁微笑,或是面对镜头气定神闲。
简颉不知不觉又吐了一句:“卧槽,这是跑到电视台秀恩爱?”
周期随声笑着附和:“人家估计等这个机会好久了。”
镜头切转间,纪宜宁忽然问陆珩:“陆先生一年前突然放下公司,出国念了一年书是为什么?”
镜头又迅速切回陆珩身上,周期已然看到陆珩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扫了镜头一眼:“不是突然出国念书,之前已经收到一所大学的offer,一直没去。”
“既然申请了,为什么一直没去,后来又突然决定去了?”回国后的纪宜宁已经不是从前的温和模样,犀利理智,刨根问底。
陆珩微微闭了闭眼睛:“这个话题可以跳过吗?”
“不可以。”伴随着纪宜宁的穷追不舍,台下的观众也开始躁动起来。地方台总是害怕节目现场效果不好,在录制之前或者录制结束之后,会单独拍许多观众的画面:微笑,鼓掌,惊呼或是起哄,之后剪辑时恰到好处地插进去。但周期相信这一刻镜头里观众的热闹情状是实拍。
突如其来的焦躁,她将膝盖上的抱枕撂开去,下床站到地上边找拖鞋边嘀咕:“纪宜宁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电视屏幕上的人,清润的嗓音再次响起:“是感情方面的事。”周期光脚在地上踩了个空,地板凉得她打了一个哆嗦,抬头死死盯着屏幕上已经恢复云淡风轻的人。
这个人继续说:“最早收到过一所大学的offer,一直都很矛盾,恋情方面也不确定,一直到看着截止日期过去了,也没能下定决心出国。收到第二封offer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纪小姐,应该也是清楚的。”
纪宜宁一手抚着腰间的缎带,一手握着话筒,清了清嗓子,似是澄清一般:“是不是可以这么解释,第二封offer到的时候,恋情方面确定了?”全是欲盖弥彰的味道。
陆珩带了带嘴边的耳麦,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可以这么说。”
“这是公然*?”简颉问正傻站着的周期。
“应该算是了。”终于穿进找了好大一会儿的拖鞋,去饮水机边接了一口水。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单单看一个他的访谈,就看得这么惊心动魄口干舌燥的。
显示屏上纪宜宁随即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听说陆先生家里在婚事方面催得很紧?”
“呵,努力一点,说不定他会娶你。”周期捧着水杯坐到床边上对着电视冷笑。
镜头里陆珩点了点头又扶了扶耳麦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周期坐直身子,好奇他要怎么回答纪宜宁。
好巧不巧,就在这一刻,墙上的液晶电视一瞬间掉在地上,连同墙壁上老旧的插座也从墙体中带了出来……
这下周期和简颉都盯着地上的电视傻了眼,简颉反应过来已经滚下床蹲在电视旁呼天抢地:“屏幕都碎了,那对狗男女真是扫把星,为了装这个电视,我下午还特地去了趟装饰城,配了这些零件,现在屏幕都碎了啊……”
周期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安装时到底疏忽了什么,只得安慰简颉:“明天我让徐叔把宿舍那台装到这里,反正那台电视机也该是我的。”
“对,你的第一件聘礼啊。”简颉这下停止了咆哮。
大一军训时,周期因为同手同脚并且屡教不改,教官担心影响最终的训练成果展示,将她踢出了班级方阵,她只能在宿舍客厅看了一个星期的电视,从建校起就没换过的旧式电视机,在连续的高强度的负荷下,终于不堪重负蓝屏了……
毕竟刚入校,大一时学校又不允许带电脑,一到晚上整个大寝都指望着客厅的这台电视。报修了两个星期之后,宿管阿姨才答复周期:电视机都是一年才统一修一次的。
整个大寝的人晚上只要一无聊看着客厅里的废电视,多多少少有些怨恨周期,那种怨恨是不管周期一个星期请吃多少次西瓜都消融不了的。刚进大学的她已经感受到了被排挤的滋味。连父母都不敢告诉,只和陆珩说了这件事。
陆珩静静听她委委屈屈的说完事情的原委,才笑道:“多简单啊,重新买一台电视装上不就好了。”
“可以这样么?”才进大学的人,总觉得处处都是规则。
陆珩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就订了一台电视,当时周期还在上课,收到陆珩的短信,课间才遛了出来。陆珩已经以周期表哥的身份和宿管站打好了招呼,带着家电卖场负责安装的人在宿舍里了。
周期站在宿舍客厅外看着陆珩已经和宿管阿姨相谈甚欢的场景,愣神了好久。直到陆珩转身看到她指着墙上钉好的l型横梁问周期:“闪闪,挂在这里可以吗?”
那天送陆珩出校门时,周期还有些恍惚,憋了好久才说:“电视机多少钱,你把卡号给我,我明天去银行汇给你。”
“又没多少钱。”陆珩揉了揉她刚齐肩的狮子头,“以后嫁给我,这就算第一件聘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