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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萝卜、红萝卜、胡萝卜,菜叶子、菜竿子、菜心,统统都可以被腌成咸菜。黄瓜、生姜、大蒜、豇豆也可以当做一个坛子里的主角。
而且,每个地方每家每户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腌好几个小坛子的菜,祁言凡去地里挖了一些带缨子的小萝卜,用调配的卤汁浸泡好,再静静等待微生物的发酵。待开坛启封时,腌成后寸把长的小缨子还是碧绿的,一口咬下去,极嫩、微甜、汁水饱满。
夏日食物多不宜久放,家里新鲜的肉食还是需要隔三差五地去镇里买。季庭宇跟祁言凡知会了一声,想去镇里再走一趟。
祁言凡从屋里跑出来,家里没有草帽,他拿出唯一的雨伞递给季庭宇,让他在路上遮太阳。
“水带了吗?不着急赶路,热就找个树荫多歇歇。”祁言凡不放心地叮嘱道。
两人相对而立,季庭宇眼里噙着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等我回来。”
及至季庭宇走远,祁言凡搓了搓微微发烫的脸颊,欢快地哼着歌回屋。
屋里张着纱布蚊帐的床仍旧是那么突兀地立在墙边,祁言凡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大好。以前两人坦坦荡荡,对外人也不设防,只要是来他们家的话,不用进门,就能看到这张床。但现在,毕竟他们是有了“关系”的人,被别人看见也怪不好意思的。
总归是羞耻心在作祟。
祁言凡边看着小鸭子边琢磨起来。
这次出发得早,季庭宇赶在午饭前就回来了。
“言凡,快过来。”
当季庭宇从竹篓里抱出一只小羊羔来的时候,着实吓了祁言凡一跳。
祁言凡急忙把羊羔接到手里,撸羊的手感新奇得很,小羊羔咩咩咩奶声奶气地叫着,听起来像在叫祁言凡妈妈妈妈。
看,这不是很形象吗,跟小时候过家家一样,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还有许多鸡鸡鸭鸭、咩咩羊做小孩……
祁言凡甩甩脑袋,赶紧把这种荒诞的想法给抛开。他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买羊……”
话还没说全,季庭宇掏出这羊不算,只见他又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封口系了红绸的罐子,道是蜂蜜。另外,还拿出一个大纸包,里头是一些红枣、赤豆什么的。
祁言凡瞥瞥他,问道:“路上捡钱了?”
季庭宇笑着摇摇头,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银元宝放到祁言凡手里。
“这,这……”祁言凡一手抱着羊羔,一手拽着银元宝,样子傻透了,他惊讶地抬头看看对方又低头看看银子,脑海里长久不用的计算能力试图把这两锭银子等于多少铜板又等于多少人名币有多大的购买力给算清楚。
“这些钱你收着。”季庭宇道。
“哪来的呀?”祁言凡迫切地问,他怕季庭宇去做了什么吃力伤身的活计。
“听我说,这次去镇里我当了点东西,”季庭宇看着祁言凡的眼睛认真道,“把过去的束缚都算抛开了,以后重新开始生活。”
祁言凡刚想说话,怀里的小羊羔不满地挣扎了两下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季庭宇道:“先把羊安置好,你再问我也不迟。”
“噢。”祁言凡只得先去找了一根结实的绳子,把羊拴在小池塘边的树底下,去林子里随手揪了几把青草胡乱塞给羊吃了,好奇,好奇得抓心挠肝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叶,也顾不上青草汁沾上了衣裳,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家里,来不及止步,一头扑进了正从厨房出来的季庭宇怀里。
他害臊得想退出来,但季庭宇却抱着不撒手了,他的声音里都带着笑:“看把你急得,想问什么?”
祁言凡就就着这个靠在他怀里的姿势,清晰感受着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结结巴巴道:“叫你,卖,卖关子。”
他强自镇定了一会儿,抬头问道:“你当了什么呀?”
季庭宇拿出一块玉佩给他看:“我把这上头的穗子给当了。”
祁言凡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块手掌心大小的圆形玉佩,中间是一个季字,周围雕着一些缠枝花纹。
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觉得这玉一定是块好玉,握在手里冰冰凉凉的,更何况它的穗子都能当二十两银子呢。祁言凡现在也算是怀揣两万巨款的古人了,想想一般一户农家一年到头可都见不着银子哪。
季庭宇解释道:“想来你都不记得了,这是象征我身份的玉佩,实在没法拿出去,所以我只能把上头的两个玉葫芦给摘了下来。”
他紧了紧搁在祁言凡腰身上的手,轻声问道:“以后我们就过我们的小日子,可好?”
祁言凡听了他的话,心里的浪头呼啦一下子盖过来,暗道不好了不好了,这下要溺死在里头了。
他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哼哼道:“日子还能怎么过,不还是老样子过下去呗……”
祁言凡感动之余其实还有点心虚,他没再追问季庭宇的过去,因为他自己的过去也无从说起,重新开始过他们的小日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祁言凡嗯了一声,双手怀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
感受到祁言凡的回应,季庭宇心情舒畅道:“我们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可以做。”
祁言凡最近粘人粘得可紧,季庭宇认定这就是他最近心情飘飘然的原因了吧。
季庭宇要上山,祁言凡会悄悄地拉着他的衣摆跟着,他就会回手牵住祁言凡的手;季庭宇在院子里削篱笆签,祁言凡会时不时来他身边晃悠几圈,他就会把人拉住坐在身边……
季庭宇真切地感受到开心,两人心意相通,互相吸引,他喜欢祁言凡脸上再也不出现那种患得患失的神情。
两人在之前推的矮土墙上又插了一排篱笆,篱笆间种了几株野外挖来的牵牛花,早晨开出漂亮的蓝色,中午又变成好看的粉紫色。
篱笆中间安了一扇竹门,这篱笆之内就是他们温馨的天地了。
祁言凡把挪床的意愿跟季庭宇讲了,两人便趁着艳阳高照打算给家里再做一次大扫除。
他们把原本靠东面的床挪到北墙靠着,床南面再挂一块帘子。把柜子和桌子都挪到南面,帘子一拉,把两块区域隔离开来,一半是卧房,一半算是当做客厅。
小归小,但这是祁言凡的归宿。他精心打扫、整理,然后把他的心、把他的爱珍而重之地放进去,于是,这四壁之内就成了一个宝匣。
终不再空空荡荡无所依托,那个人会站立在屋檐之下,在炊烟袅袅中张口吐出他的名字。他等到了,等了两世的那另一半。
这样子,便正正式式开始了全新的小日子。
不知多少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