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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国会盟和谈仅仅十日便草草收场,虽然各国就农耕、渔牧、互市等方面的国惠进行确认,但对矛盾尖锐的疆土划分、矿产开掘等问题避而不谈。
其实北凌、东启也只是摆摆和谈的姿态,赫和国微言轻,自是附和,但西戎本就看不惯北凌、东启大国看似怀柔博纳实则睚眦必报的伪善,这天下必然不会被一纸盟书所制约,所以此次会盟表明上为固守恩佑天下、福泽万民的四国允诺,实则各方都在等待时机,暗自谋划,毕竟谁也不愿意受天下所指,将大义之旗拱手让与他人。
阿努达以不远万里前往东启,欲带阏氏、侧妃饱览启都山水为名,留在都城不肯离去。凌子域自是不肯错过这个热闹,誓要饮遍东启美酒,赏遍启都美女。
虽说使团都住在重新翻修的京郊行宫中,且每日之行程皆有东启礼部官员、皇子陪伴,但异国财狼之心不可不防,盘踞启都不肯离去怕是另有图谋。
经东启受意,赫和以农忙、治水等国政繁忙为由率先提出回国,东启遂借机再设国宴送归,向西戎、北凌下了委婉的逐客令。
夜宴定于三日之后,由皇后督礼部亲自操办,宁王启轻珏、宁王妃赵芸静奉命协助,皇族、三品以上朝臣皆可携家眷参加。
夜宴设启都皇城沁心湖上新建的珊清殿,该殿生于水上,宾客需乘舟而至。五十九根金丝楠为宫殿支柱,雕梁画木,金漆琉璃,无所不用其极。
殿体为玄月形,分上下两层,皇亲国戚席位设在二层,官吏亲眷席位设在一层。
大殿二层外环观水回廊,月缺处设有芙蓉高台,正对主位,主位贯穿大殿上下,背后设有雕刻着苍山凌水昆山白玉屏风,绕到其后便是楼台亭阁,可观东启皇宫美景。
启帧携顾予初赴宴,为防突生变故,自顾不暇,她提议将妹妹留在府中,启帧应允,但予心心有不快,如此空前盛宴,竟因姐姐私心而让自己置身事外,她在府中偷偷垂泪。
顾予初也因珊清殿的富丽巍峨而赞叹,但她对围猎之事、各国边境摩擦也略有耳闻,西戎、北凌逗留启都多日,却风平浪静,若仅为游山玩水择日回程甚好,但若有其他阴诡之谋,当要紧抓这最后的契机,掀起风起云涌。
日落,挑烛。
珊清殿灯火通明,水波粼粼璀璨,宾客盈笑纷至,荣鬓盛装。
酒溢,尊起。
丝竹之声盈耳,果粉香气拂面,四下礼遇谦和,端敬恭顺。
芙蓉台上启都云楼花魁红衣宽袖飞天一舞,惊艳四座,室家千金羡妒至极。
在凌子域的提议下,在座宾朋可行酒游歌,不拘于礼。
东启皇后虽不悦,但明帝默许也是无可奈何,一时间宴会气氛升腾,各国交谈甚欢。
“初儿,为何不四下转转,独自闷在这里。”启帧见顾予初无心宴会,敲了敲她的桌案。
顾予初对于这亲昵称呼稍有不习惯,微微抬了抬眉梢。
“我既不知时下热闻,又不懂逢迎附和,还是不要去凑这般热闹,一人待着甚是自在,王爷不用顾念我独饮无趣。”
“一人吃醉又有何意,初儿不如陪我一同会会各路王侯?”启帧话虽客气,却已然伸出手来,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顾予初只得低头整整衣襟,扶手起身。
凌子域远远瞧见此景,很是好奇,自幼时相交,启帧便一直清寡孤傲,对待意欲亲近的贵女千金态度更是冰冷。
昔年,听说这冷血绝情之人突然大婚,还娶了不知背景的百色之女,如今这夫妻和乐恩爱的样子,若不知亲眼所见,倒真是难以置信。
凌子域拨弄鬓前发丝,提壶走进,刚欲和这个未见真颜却已名传天下的秦王王妃打声招呼,却被启帧硬生生的挡下。
“呵,许久未见,本想着温柔帐暖,你会长沐春风,谁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
“彼此彼此,你也还是放浪形骸,风流不羁。”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对饮。
顾予初见启帧没有引荐的意思,撇撇嘴,很是识相的自动退下。
“怎么,不打算领我见见表嫂?”凌子域偏头望了一眼启帧身后的侧身正准备离席的顾予初。
“内子虽不倾城倾国,但你等浪子还是要防的。”启帧侧眼见顾予初实相的退下,很是满意。
“我虽自知自己魅力非凡,如今就连战功赫赫的秦王也会担心王妃会被我拐了去,真是受宠若惊。”
“年岁增长,轻浮的毛病没改掉,这扮猪吃老虎的本事也是日益精近。”
“不敢当,你也还是吝啬小气,不可一世。依我慧眼,你这王妃不喜与你亲近,说起这讨女人欢心的本事,本太子定是当仁不让,不如你求我,我考虑拨冗点拨你一二。”凌子域很是得意,提壶自饮。
“这十年晶露琼浆,凌太子且好好享用,少管他人闲事。”说罢,启帧侧身离开。
“我北凌国储君早立,其余二个皇子年纪尚小,不成气候,但你东启众皇子虽看似谦逊,但凡有血性,皆有争心,你我母族同脉,当不愿看你困于他人之祸心,日后你我欲要像此番谈天说地,也是变数颇多。”凌子域接着说道。
没错,凌子域的生母正是北凌皇后、三行书院院首常远卿之孙,启帧生母常欣怡的同胞姐妹常乐水。所以说,他们二人不仅仅是对手,更是有着不可否认的血缘之亲。
“不劳凌太子费心。”
“本太子听说京郊琉璃湿地风景极佳,明日特邀佳人赏游,如此看来秦王也无心同行,也罢也罢。”启帧头回,仍旧不漏声色。
刚说罢,便有宗室贵女借着酒意举杯来敬,凌子域弯眉挑唇,欣然畅聊起来。
顾予初漫无目的在宴会上游荡,宾客皆是三五小撮畅聊甚欢,有聊时新服饰妆容,有侃天下热闻新物,也有暗自窃语,但都没有她熟悉可融入的圈子,也罢,不知道书院同门如今安置何处,追随何人,天下之大,生离死别稀松平常,习惯就好。
“秦王妃果然如传闻一般与众不同。”一异域女子举杯笑迎而至,只见她白锦长袍,袖口缀以银狐皮毛,领口腰间皆镶有松绿石装饰,腰带缀以长短不一的花骨朵银铃铛,编发高束,斜插数十只银簪,牡丹花纹,顶端饰有红玛瑙或松绿石。
“请恕俾子愚笨,不识贵人。”顾予初很是礼貌。
“奴家是西戎单于侧妃,名步容,听闻秦王妃出自百色,正巧,你我乃是同乡。”步荣嗓音尖锐,表现的非常兴奋。甚至拉上了顾予初的手,然后说了好一会乡音,引来了周围宾客的关注。
顾予初哪里听得懂她说了些什么,很是尴尬,但若不予反应或反应不当,必当又引起他人对其来处的怀疑。
“天下之大,你我相聚于此实乃有缘,俾子先干为敬。”百色无论男女以好酒闻名天下,顾予初豪饮一尊,如此一来便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西戎侧妃如何回应之上。
步荣面有微变,但仍大方的回敬,而后两人掩面而笑,众人唏嘘百色民风。
“侧妃,若不嫌弃,俾子带姐姐赏游一番这珊清殿如何?”顾予初欲带这不速之客脱离众人之瞩目。
“好呀。”步荣欣然答应。
于是二人携手离开大殿二层,顾予初带着步荣穿梭在熙攘的宾客之中,更是尽心尽力的介绍着东启的民俗民风,珊清殿的构造及装饰的吉祥寓意,就是为了公然显示自己真诚待客的意图,步荣也欣然恭听。
说的口干舌燥,顾予初与步荣共饮了往来侍候侍女端盘上的酒水,在后,步荣以回席伴君为由与她辞别,顾予初似有不舍的客套相约西戎归国之前来府上小聚,步荣则以西戎国事安排为大婉转拒绝,顾予初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