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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清冷的气息袭来,馄饨铺一片宁静。
眼前的这名男子,竟然就是活了一百多年的陈老爷子。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中年人,双目炯炯,带着光。
良久之后,店老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就是个疯子。”
李长生闻言,笑了,说道:“你大爷的,讲话要文明。”
店老板的脸色,有些难看,眼角微微抽搐着,说道:“你若不是个疯子,为何要来寻我?我与你无怨无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不过就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店老板的态度,似是已经没了之前那般骄傲。
在刚才那两名男子面前,他仿佛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可以决定人的生死。
以至于,他只想要别人的手指,那名男子纵然不愿,也不敢发怒。
其实,那三根手指,对于店老板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价值,所以自然而然被他当做垃圾一般倒掉。
他只是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罢了。
这种感觉,比金钱给他带来的快乐,还要多。
他活了上百年,好不容易跳脱生死,自然要与人不同。
更何况,他是风奇堂的成员,“黄”门。
可现如今,李长生追着他不放,从浮云村里,一直到城市里。
本来店老板以为,自己只要不再出手,按理说,李长生就不太可能会找到自己,没想到……
店老板虽不知面前这个小道士是何人,却清楚,这个道士的修为道行,非同一般。
以店老板的见识,自然是不知道“李长生”三个字的意义。
李长生面色淡然,缓缓开口说道:“正如你所说的,你试图逆天改命是‘因’,而我来找你,只是‘果’罢了!”
店老板似是有些不服,说道:“有人生,必有人死,我耗尽心血,不过为了活着,这有什么错?你们道士修道,求的,不也是一个长生吗?”
“我们的长生,与你的长生,有所不同,我们的生命,没有建立在以残害他人性命之上。”
“与我何干?那些人没本事,死了也活该……”
店老板忿忿不平。
他这样一个人,又岂会对其他人产生怜悯之心?
他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如此绝情,更何况是其他人的生命。
李长生笑了,目光犀利,看着他,说道:“若按你这么说,这个世界若真有‘无敌’,那‘无敌’之下,所有人都是草芥,你在我眼里,不也一样轻如蝼蚁?”
店老板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一股怒火,仿佛直冲胸腔,冷“哼”一声,道:“你好大的口气,真当我怕你不成?”
话音落下,他骤然出手。
只见店老板身体之内的气势,暴涨而出,一掌迎空劈来。
一股强大的杀势,像是迎面袭来。
李长生笑了,这一刻,也动了。
他的速度,快如闪电一般,让人来不及反应。
店老板的掌刃眼看就要击中的他的面门,但在那一刻,他只感觉眼前一花,李长生的身形突然向后退了一米。
“啪”
一声巨响,面前的方形木桌,当场被掌刃一分为二。
见一击未中,店老板怒喝一声,口中念道:“奉天明命,绝灭凶殃。唵吼咤咄咤,火曜金伽。生时了了,威身速降,疾速降……”
咒语念罢,仿佛冥冥之中,似是有两道黑光,一闪而来,没入了店老板的身体之中。
作为一个老端公,早年间,店老板也曾学过不少民茅之法,动起手来,自然非一般的端公所能与之相比。
他双手掐诀,一脚不断跺地,浑身上下,如有电流穿过一般。
夜幕之下,这潮湿黑暗的小巷弄里,似是突然响起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
“嗖”
“嗖”
“嗖”
一道道黑影,穿梭不断,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不多时,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就已经将整个小巷弄完全笼罩。
店老板身后头,那馄饨铺里,原本冒出的白烟,像是在这一瞬间,也突然化作了热气腾腾的黑烟。
一股子黑烟当中,凝出一个狰狞诡异的面容,像是带着獠牙。
这黑烟不断朝着四周弥漫、扩散。
黑烟之中,出现的鬼影,越来越多,若是让普通人见到,只怕这魂都要被吓没了。
只瞧见一个个死状凄惨的乡民们,在黑烟里鬼哭狼嚎,似是痛苦万分。
隐约之间,还能瞧见有一妇女,在低声抽泣着,瞧着模样,与陈端公有些相似。
是陈端公那被雷劈死的母亲。
角落里的黑烟中,还有一个婴儿,在俯地而爬。
一旁,有位女子目光呆滞,望着前方。
一看,就是段老板的妻子和孩子。
李长生望着这些被陈端公残害而死的冤魂,心中有些不忍,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你一共杀了七十八个人?”
店老板的面容,在黑夜里,扭曲着,瞪大了眼睛,诡异地笑着,说道:“是七十九个!”
“七十九?”
李长生微微一怔。
这些冤死的亡魂,也就才七十八个人。
“还有一个,在我身体里,是我的亲儿子!哈哈哈……”
店老板仰头大笑起来,似是得意至极。
这一刻,隐约之间,只瞧见他的身体之内,像是有一个被折磨得痛苦万分亡魂,不断晃动着身子,像是在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一股寒意,随之袭来。
这陈老爷子,果然心狠手辣。
也难怪,这数十年来,竟然没有这邪法给反噬。
古往今来,多少想要逆天改命的邪修,许多都是因为某些事情,狠不下心来,最终一步之差,得招天谴而死。
而这家伙,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任何人的性命,都能牺牲。
李长生原本以为,陈端公他爹,是自然的生老病死。
没想到,竟然也是死在了陈老爷子的手中。
黑暗之中,滔天诡异的气息,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仿佛要将李长生完全吞没。
四周,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条孤零零的小巷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