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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帝城32 帝城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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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润如玉的公子不见一丝慌乱,面朝南方站定。

    这是一个史无前例死寂的战场。

    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战场厮杀,只有一声声战鼓,鼓点咚咚敲在每一个人心中。

    只见青忱慢慢摘下了一直覆在面容上的银边面具。

    从未在世人间展现的容貌,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眉目冷然,却又勾勒出一抹看不透的温柔。

    他背着伴他成名的弓箭,孤身一人面对荒野。身旁秋风吹扬青年的发丝,像是在耳旁低声吟唱送行的歌谣——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

    荒野中有千军万马,有吃人巨兽。

    毫无惧色。

    他大步向前。

    城楼上殃殃突然想到什么,嘶声大喊:“青公子!!”

    双手紧紧的扒住城墙,目眦欲裂。

    青忱没有回头。

    阵外。

    明明日头正好,却在青忱入阵时风起云涌,初见阴霾。

    倏尔,城前恢复风平浪静。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万籁俱寂。

    已经过了两刻钟。

    无知与等待最为难熬。

    城墙上的士兵个个掌心已经攥出了汗,毫无声响也能感受到人心浮动。

    站在殃殃右后方的副将半步上前,低声对殃殃道:“大人,我们何时支援青公子?”

    殃殃眉头紧皱,快要把牙根咬碎。

    “等我号令。”

    青忱独自入阵已经半个时辰。

    后方副将再出上前低声问询。

    “大人,我们何时出兵?”

    殃殃已经不复刚才的激动,声音冷硬。

    “等我号令。”

    又过了一刻钟。

    面前荒野毫无变化。

    身后副将第三次上前。

    “大人,请求出兵!”

    声音比上两次激动,邻近士兵也听了去。

    士兵中开始躁动了。

    殃殃这次直接无视了上前的副将。

    只见那人突地单膝跪下。

    “帝城守将孙乙,请大人出兵!”

    独属于军人的浑厚声嗓穿过层层士兵扩散开来。

    殃殃依旧不为所动,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青忱入阵的地方。

    渐渐的,跪地请战的士兵越来越多,城墙上声音嘈杂起来。

    最终都汇成一句话—

    “帝城守军,请大人出兵!”

    “帝城守军,请大人出兵!!”

    “帝城守军,请大人出兵!!!”

    “请大人出兵!!”

    殃殃无法视之不理了。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身。

    “诸位都是我帝城的好儿郎!这一仗,是为了身后帝城而战!是为了泗都统一!更是是为了守住少城主回家的路!”

    “这一仗,不是青公子孤身一人的战斗,他以一己之力做前锋,为的是最大可能的破阵,不让大家一头扎下去送死!”

    “你们才是如今形势下的致命武器,而不是青公子一人!”

    “我们要保的是这身后的城池!城中的子民!各位将士的家!”

    “而不是他青忱一人!!”

    “各位的剑锋,指向在破阵之后!”

    士兵们的声音渐渐平息,个个紧握银枪宝剑,心境平稳下来,战意却更盛。

    却不是为了已经在阵中斡旋甚久的青忱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殃殃的一番鼓舞在士兵心中都要冷了。

    终于荒野中凭空摔出个人来。

    是南王宫此次奇袭的小将军。

    嘭的摔到地上,身上的衣甲已经辨不出模样,外头的银色铠甲堪堪挂在身上,里面的衣袍就像破布一样,露出的皮肤遍布伤痕,披头散发,全然没有了月下吊儿郎当的样子。

    最明显的是胸前一支已经折断还反射出冷光的潜尾箭,与手中死死握着的弓弦血红的潜尾弓。

    殃殃瞬间红了眼。

    “出兵!!”

    嘶声力竭。

    城墙上弓箭手蓄势待发,城下城门早已大开,盾步兵打头骑兵在后,井然有序又杀气冲天。

    此时的帝城士兵只有滔天战意。

    而早已倒地奄奄一息的南王宫小将军。被血水模糊的双眼死死盯着一个地方。

    良久,突然他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永久的闭上了眼。

    荒野之中的战况呈现在每个士兵眼前。

    南王宫几千人的将士完好无损的居多,正准备与帝城士兵殊死一搏。当然也有死的。尸体四横八趟的在荒野中。

    高处城墙可见,所有的尸体是一条路,尽头是一个已经四分五裂的古朴圆盘。

    没有青忱的一点踪影,尸体都没有。

    殃殃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冷硬。

    那是他自己的偶像,是墨姑娘的心上人,是…

    少城主的朋友。

    他把他弄丢了。

    ……

    没有阵法傍身的南王宫士兵就是去了王八壳的乌龟,残阳染红天际时,荒野也逐渐归为平静。

    车前带队先行日夜兼程光自己就跑死了三匹马。赶到时天边如血,人间炼狱。

    城墙上的手握弓箭的殃殃倏地瞄准突然到来的人马,看清马上之人是车前后,手中弓箭缓缓放下,扬起惨笑,转身下楼迎接。

    ……

    城主府。

    车前接替面无血色的殃殃安顿战后之事,一切打理好已经是后半夜。

    他转过回廊正要回去休息,就看见枯坐在院子里还未卸甲的殃殃。

    车前走上前去并排着殃殃而坐。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

    银光撒下,沾了无数鲜血潜尾弓清冷又妖冶。

    “本想明天再给你的,遇见了就现在给你吧,我想你应该想亲手把它呈给公子和墨姑娘。”

    “…多谢。”

    “还有这个…”车前从怀中掏出一个染了血的铃铛也递给殃殃。

    “从南王宫首领手里搜出来的,应该…也是青公子的东西吧”

    殃殃接过来,铃绳一看就是被剑挑断的,铃穗所剩无几。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也被血污粘结在一起变成硬硬的一条。

    “不过这铃好像已经坏了,我摇了几下都不响。”车前故作轻快。

    殃殃望着手心里的铃铛,木讷出声:“这…是破障铃,墨姑娘的破阵法宝,在天晶矿时我见过。”

    “在阵中才会响。”

    车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转了话题:“这次战斗我们的士兵重伤亡加起来仅有十二人,可谓大胜。”

    殃殃听到车前的话像是被刺激了一下,转头目视车前。

    “大胜?真的是大胜么?”

    车前声调冷了下来。

    “大胜。”

    “殃殃,你要清楚,这对帝城守城军是大胜,对帝城子民是大胜,对城主府是大胜,对公子更是大胜。”

    车前话落,拍了拍殃殃肩头。走了。

    大胜…

    殃殃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空。

    传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繁星,今夜却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真的是大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