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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玉玦托在手掌上,折惟信拧眉想了一会,才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杨兄,此玉乃是姑父所有,当今圣上贤明,早已查明姑父之冤,将王侁、刘文裕革职发配,就连太师也遭了牵累。这块玉眼下并没有多少作用,即便给了杨刺史,恐怕他也是要托人送往汴梁,交于天波府杨家,依在下所见,这块玉杨兄还是带在身上,将来太师凯旋,杨兄一同返回汴梁时,再交于姑母,岂不是更好?”
杨荣想了想,折惟信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这块玉已经失去了他原本的意义,还不如他一直带在身上,将来若是到了汴梁,再交给天波府的折氏。
于是他从折惟信手中接过了玉,又重新揣回怀里,仨人重又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
折惟信点的菜肴基本上已经快要上齐,当店小二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即刻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仨人喝酒。
“菜已上了,你如何还在这里站着?”见店小二没有出去,折惟信拧了拧眉头,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小的是想问三位公子,要不要找个唱小曲的姑娘上来助助兴?”被折惟信看了一眼,店小二连忙躬着身子,对仨人说道:“此时楼下正有一对姐妹在此卖唱,那俩姑娘的歌儿唱的真个是好!”
“莫要说了!”折惟信摆了摆手,对店小二说道:“你老实说,那姐儿俩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如此帮她们说话!”
“没,没!”听折惟信这么一问,店小二连忙摆着手说道:“三位公子若是不要,小的这便走了!”
说着话,店小二倒退着朝门口走了去。
“慢着!”他刚到门口,正要关门,杨荣对他说道:“我仨人喝酒,着实没甚趣味,小二哥且去请那两位姑娘上来便是!”
“好嘞!”杨荣这么一说,店小二连忙应了一声,扭头朝楼下跑了去。
“没想到杨兄也是个风雅之人!”店小二走后,折惟信笑着对杨荣说道:“只是这般唱小曲的,所唱皆是靡靡之音,着实没什么可听!”
“商女不知亡国恨,折公子莫非还指望她们能唱出怎样霸气磅礴的曲子?”杨荣微微一笑,对折惟信说道:“她们无非是想要借着唱曲,赚些维持生活的散碎银子,若是有两个姐儿在此唱曲,你我兄弟酒喝的也是多了些情趣不是?”
“但凭杨兄做主!”杨荣这么一说,折惟信也不好再说不要,于是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没过多会,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听到敲门声,杨荣扭过头看着房门应了一声。
店小二推开房门,引着两个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姑娘走了进来。
这两个姑娘面相生的是一般无二,年岁也是差不多,她们才一进门,杨荣就确定了她俩是一对孪生姐妹。
要说这对孪生姐妹,生的也是颇为俏丽,虽然穿着布衩素裙,却是更给她们增添了几分小家碧玉的清丽。
进门后,店小二告了声退,走出了包房。
两个唱曲的女子则低着头站在仨人面前,其中一位女子怀中抱着琵琶,另一位女子则是空手而立,显然怀抱琵琶的那位是负责配乐,而肃手而立的则是吟唱小曲的。
“不知几位公子想要听哪支曲子!”站在靠门后的地方,怀抱琵琶的姑娘低着头,俏生生的向仨人问了一句。
她说话的声音虽小,却很是清脆,小曲儿还没唱,杨荣就感到一阵阵的清新可人。
“随便唱唱吧!”杨荣伸手从桌边拉过两张凳子,往那两个女子面前轻轻一推,对她们说道:“你等会唱什么,便唱什么,我仨人只是饮酒嫌闷,听支曲子来解解闷儿,并不挑曲!”
听他这么一说,两位女子才向仨人深深一躬,怀抱琵琶的女子拉过一张凳子坐了,另外一个女子则把杨荣推到她面前的凳子放在门后,挨着抱琵琶的女子站着。
琵琶弦响,如玉盘滚金珠般的声音在包房内回响起来,一旁站着的女子也在这时轻启朱唇,唱起了小曲。
“杨兄倒是好雅兴!”那女子开始唱曲,潘惟吉端起酒碗,对折惟信说道:“你我是粗人,不像杨兄这般喜好风雅,我二人还是喝酒。”
对听小曲,折惟信也不是很有兴趣,与听小曲相比,他还是更喜欢与潘惟吉谈论些拳脚上的功夫。
俩人推杯换盏的喝着,也不理会一旁半眯着眼,一脸陶醉听着小曲的杨荣。
没过多会,一曲唱罢,杨荣睁开眼睛,从怀里摸出一锭大约有二两左右的银子,放在桌面上,对两个女子说道:“二位姑娘只管唱,若是累了便坐下歇会,若是渴了,这里有茶水,自家倒着喝吧!”
二两银子,对唱小曲的女子来说,可不算是笔小钱,当杨荣把银子放在桌上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停留在两个女子的脸上。
朝那锭小银子看了一眼,两位女子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露出欣喜的神色,面色中反倒透出了几分惨然。
一旁的折惟信和潘惟吉还在喝着酒,杨荣却拧起了眉头。
这两个唱小曲的女子显然不是心甘情愿出来卖唱,至少她们不觉得客人多给了钱是什么好事,从她们的神情里,多少透着些无奈。
过去杨荣就爱多事,在没什么本事的时候,还曾经试图帮过潘香和萧绍宗,眼下在这里,有折惟信和潘惟吉陪着,他更是胆子大了几分,已经被积压了许久的多事脾性,在酒精和有人撑腰的胆气下,又涌了上来。
两个女子又唱起了另一支曲子,她们正唱着,杨荣伸手拿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语气平淡的向那两个女子问道:“二位姑娘,在下看你二人并非心甘情愿前来卖唱,不知是何人在背后胁迫?”
他的这句话一出口,一旁正在推杯换盏大谈拳脚功夫的潘惟吉和折惟信同时扭过头朝他看了过来,脸上也是一片愕然,不知他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那两个唱曲的女子这时也停下了吟唱,怀抱琵琶的女子更是连忙站了起来,与另一个女子并肩站着,低着头,满脸悲戚,却不敢说话。
“杨兄,你是如何知道她二人被人胁迫?”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潘惟吉拧着眉头向杨荣问道:“若是真有此事,恐怕我等真要向张大人告知,这代州城内竟会有此等逼人卖唱的事情!”
“天下不平事颇多!”杨荣手里端着酒碗,又细细的呷了一口,叹了一声对潘惟吉说道:“何止这代州,每个地方都有这等事情!只是二位贤弟无暇去顾及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潘惟吉和折惟信相互看了一眼,俩人脸上都现出了一抹羞愧。
自从这两个女子进了包房,他俩一直都在自顾自的高谈着,还真没注意到这两个女子神情中的异样。
“说吧,到底是怎么了?”杨荣手中端着酒碗,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眼睛望着窗外街道上往来行走的路人,语调平淡的向两个女子说道:“若是有什么冤屈,我等帮你二人伸冤!”
听他这么一说,那两个女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惊愕的愣了一会,突然间“噗嗵”一声齐齐跪了下来,不住的朝着仨人磕头,一边磕头,唱小曲的女子一边把她们姐俩的冤屈说了出来。
原来这姐俩本家姓陈,也是这代州人氏,早先随着父亲一同在街上唱些小曲,勉强度日。
一年前父亲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家中的只剩下了这姐儿俩。
家逢变故,本来这姐俩就是已没了多少主意,让她们没想到的,是这代州城的街市上,有个泼皮,那泼皮见她姐俩父亲染病死了,硬是赖他们家过去欠了他的银子,非要让这姐儿俩做他的婆姨。
姐儿俩自然不从,可那泼皮在市面上颇是有些头脸,与他在一起厮混的也有几个心狠手辣的泼皮,许多开店的商家都不敢得罪他。
无奈之下,姐儿俩只得答应将唱小曲得来的银钱大部分交给泼皮,算作是还他的账目。
眼下事情已经过了一年有余,给那泼皮的银钱也是不少,可账却是越还越多,刚才看了杨荣掏出的银子,心知又会被泼皮拿了去,因此才面露悲戚。
姐儿俩说到伤心处,不免心中悲戚,到最后竟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两个女娃儿哭的梨花带雨,已是有了些酒劲的折惟信被哭的是心烦意乱,他猛的朝桌上拍了一巴掌,对那姐俩说道:“哭,哭个甚?跟本公子说,那泼皮眼下在什么地方,我去三拳两脚将他打杀了,岂不是干净!”
说着话,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抬脚就朝门口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你二人不说,我去问那小二,想来他该晓得!”
折惟信走到门边,把跪在地上的姐俩往边上一推,正要伸手拉门,潘惟吉连忙上前抱住他,对他说道:“折家哥哥且莫急躁,此事尚需从长计较!”
“计较!计较个鸟毛!”青鼻子紫脸的折惟信冲抱着他的潘惟吉瞪了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的说道:“潘兄弟使得好拳脚,可为何遇见这等不平,却又畏首畏尾,连个头都不敢出?岂是英雄汉子的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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