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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雪天,“师兄”在研究生宿舍的床上做鸟窝时,常夏却在外奔波着找工作。偶尔,去学校找一下“师兄”。但在其后的工作忙碌中,那像下雪天里堆的雪人,晶莹的虚像在狠毒的曝阳下早变成了逝川。
什么时候,都不能在此刻把“未来”装在一个容器里,让它乖乖的等着你来取。时间的容器装不了未来,只能逮着过去。
但模糊的未然有种隐约的吸力,吸引着双手在多种纬度中选择某种方向。冥冥之中,始终有种力量在牵引着常夏往前走。
最后一次去找“师兄”。“师兄”带常夏去江边的草地上晒太阳。
如果没有这位“师兄”的存在,那她考研失败可能就失败了,再也不会返回。即使偶然想起心里的不甘,大概因为现实,也会让自己忘记,她可能会在销售这条路上越走越远,销售代表,销售主管,销售经理,最高的境界就是像后来的柏贤那样,做了营销总监。
可一直就有与“师兄”断断续续的联系,她似乎忘记时,“师兄”又让她记起,直到江边的那个下午,让她全情倾发。
常夏不知不觉的在替自己挖着人生的潜流。直到这股潜流喷涌而出。
即然来了,与世隔离安心看书吧。
在柏贤身边时,常夏是只瞌睡虫。贪睡并不是因为懒惰,学医出身的她深信,睡眠之神可以洁净她的肌肤,令其白皙透亮。
尖锐的闹钟铃声像针尖一下接一下的猛戳着蒙成一块布的深梦着的常夏。
常夏的眼睛被撕裂开一条小缝,裂缝外宿舍的桌椅、窗帘都裹在黑暗里。
“起得比鸡早”,糊糊涂涂的嘀咕着,摸到手机,头却又向后一仰,睡眠又把她粘在了枕头上。
梦境里的女孩人正起床、穿衣,拿起书急冲冲往图书馆走去。路上,有个怒气冲冲的老太婆朝她瞪着眼,把她吓醒了。
常夏睁开眼,心惊胆颤的看了一下时间,果然已经六点二十了。像是有人在她脚底扎了一根针,她猛然从床上跳起,以旋风般的动作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二)
每早的五点半的闹钟铃声一响,就像从树上掉下了一个金瓜,常夏必须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撑开衣衫去接,否则,它“嘭”的摔到了地上,跌得四分五裂,所有的计划、梦想、人生目标都会化为碎片。
目标如椰子般高悬空中,但是,总有实施行动的细微落角处。就在早晨起床时多挤压一下你的睡眠,就在你无论多疲惫,还得挺直身子再干下去。
闹铃复又响彻耳膜。窗户外面,黎明仍被包在大地母亲黑暗的怀抱里。因此,房间里的一切似淹在灰色的海里。
常夏闭着眼睛坐起,脸上挂着睡眠的布帘,摸进了卫生间。居然在厕所里把头堆放到屈起的膝盖上,迷迷糊糊的蹲睡了一会儿.真是滴水不漏,把渴睡的这些难受劲哄骗过去了.。
现在,像草原饱畅泉水一样饱畅的睡眠被屠杀了,只剩下干瘪的谷子似的睡眠。
当发辫秀发的清晨出现在空中时,常夏朝圣般的赶往图书馆的路上。这些曾在喧攘的社会漩涡里碰撞哭泣过的人重新走在校园的桂花树下。
背负着希望的“偷渡客”,是群沉默不语的苦行僧。
未来像动画片里埋在地底下的人参娃,跳着跃着变幻着面孔。踩在校园的时间毯上,将会把他们这些人滑向何处?
拎着书,走在路上的常夏不让自己想这些问题,她觉得是那样的空虚可怕。
他们这些“偷渡客”们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图书馆的地下室抢占位置。跟小商小贩抢占摊位没啥区别,生存的巨嘴席卷着他们,对未来的恐惧驱赶着这些考研生们。
位置太少,考研人太多,“偷渡客”们窝居着蚂蚁似的小窝,出来后就凶狠无比得与交了学费的在校生们争抢有限的资源。
如若一天抢不上座位,那么一整天就无法看书;一天无法看书,就会影响整个的考研计划;考不上研,进而会屈损整个的人生。
大概抱此想法的人很多。图书馆每天早晨七点二十分开门,六点四十左右,地下室的门口就已经有人影了。
到了七时十分的时候,门口排起的长队已经像分子结构似的,除了占满门口外,已经顺着台阶曼延了几个弯几个弯了。
后来者从正常的通道台阶无论如何是插不进去了,就有人作蝙蝠侠从地下室正对面的草地悬壁往下跳,落在地下室的门口,立稳两只脚猛扎人群。人流分开,然后合拢。偶也有强悍勇敢的女蝙蝠侠。
(三)
常夏目测了一下这高度,大概有一个大冰箱那么高吧。然后她就无奈地?撇了一下嘴,首先她不敢跳,因为她穿着高跟鞋,跳下来之后肯定会像一只被抹脖了的鸭子一样张开两膀向往扑几扑。
然后就是即使她有胆跳,她也不愿意跳,那一跳,这裙子还不像一朵花瓣一样开起来,虽然花开刹那,可毕竟在几百双眼睛前,还是有些不雅。
不过,常夏毕竟还是做过销售的,销售里有一条就是合理利用资源。就是,旁边有这么多男生资源,自古男女有别吗?这是绝对客观的存在。
《围城》里的“褚哲学家害馋痨地看着苏小姐,大眼珠仿佛哲学家谢林的”绝对观念‘,这不就是男女有别的写照吗,如果他自己身上有,他干吗要害馋痨。
她有的是男孩子缺的秀色可餐,但她身上缺的是男孩子能跳能挤的力气嘛。
头几天时,她没寻觅到合适的目标。看着地下室门口已蚂行密集,常夏不时焦急的戚紧眉头。
门轻微打开了一条缝,屏着气的人群汹涌而出,开了闸似的洪水泻向图书馆,狂风落叶,奔而砰湃,风雨骤至。鏦鏦铮铮,桌椅拖拉翻倒倒地的声音,金铁皆鸣。一眨眼功夫,桌子椅子上落满了树叶似的书。
常夏被裹夹在其中,一刹那她被挤贴到门上,而盲涌的人群拥挤力量吸着她的另一只胳膊向里拽,她恐惧的惨叫起来:‘‘手断了,手断了。’人流仍不停息,直至泄空。
她检查自己的损失,胳膊上有条划痕,书包带断了。还有看不见的心灵受损:如是在那一刻她被挤倒下去,她就有可能被这群疯马踩死。心脏喘喘直跳,还有沮丧,她真想哭。
怎么办?常夏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