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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与蜜蜂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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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原以来时间逢隙大得可以漏?鱼,而现在已是密不容针了.所有人都有努力的愿望,然而这种愿意总落到他日的行动上.而一旦拿起笔密密计算时,就发现他日其实就在今日,就在此时此刻。

    大多数人都有努力的愿望,所不同的就是有人此刻就行动,而有人把行动推到明日的明月。“我必须回去,必须马上回沙市,在校园里租一个房子与世隔绝专心考研。”常夏对自己说道。

    “你必须消灭你自己心中那个潜藏的懦弱、愚蠢。消灭此们时,你才能出去闯荡这个世界。”常夏对自己说。

    柏贤尽管万般不舍,但也无奈,只得送常夏到车站。

    夜晚正是甜密入睡时,却要分离。侯车室的灯光冷清的亮。常夏从柏贤手中接过沉沉的行李,他原想送常夏进站台。

    她站在那,太过于柔弱娇小,一棵养在瓶水里的植物。但她的内心却有着坚强的力量。柏贤只得割舍心中的那股难舍。没时间买站台票了,进不去,不能把行李替她放到行李架上了。

    “没关系的。我会叫别人帮忙。”常夏脸上浮着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容多少有些凄凉。重重的行李拉得她像斜了似,在密拥的人群中,常夏回过头,看见柏贤依然站在那。他稍有些胖,个头也不高,可是,他的肩膀却很宽阔,还有他宽阔的面孔,都给人一种非常沉稳的感觉。

    常夏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想象他心里的疼痛。那痛的灸热波动传到了她身上。他目送着她的身影被人群挤没。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他俩牵着手的总被隆隆的火车分开。

    常夏和柏贤之间总是充满了为了生存而火车飞驰的声音。他俩的相逢,就是“偶然”用它发丝一般的纤毛拉动了两列奔驰的人生火车。

    不是他拎着行李走向火车,隔着玻璃朝她挥手;就是她站在车厢里,看着他站在火车外的夜色中送她。

    但就是靠着那个放在怀中的透亮的爱,他们才能够走下去。

    而这一次,是常夏主动选择离别。

    常夏为了考研,又一次离别了柏贤。

    每次,当她站在一个车站,送柏贤出发时,心里浮现的总是这样的诗,此刻,那首诗又浮现出来: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二)

    舍弃了一切,真像是无牵无挂的出家了。

    首先要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沿着用粉笔写在校园里地面上的电话号码找过去。

    有些房子在山脚底下,墙体残败,常夏推开院子的大门,一个幽凉的声音传来:“你找谁?”常夏唬了一跳,定眼,一个肤色如死鱼肚白的中年男人躺在院里的椅子上,被两株小树遮掩。

    “我来看房子。”常夏回答。他慢腾腾的站起来,身上的破白汗衫和蓝睡裤像挂在枯树上,被风一吹,就瑟瑟抖动。可是,这是炎热的季节。

    他懒懒得推开房门,即使白昼里,房间也是黑隆隆的,须开着灯火。四面墙,没有窗户,墙体都是黯黄的纸板,毛边粗糙,感觉像僵死了几百年。房间勉强挤得下一张床,再靠另一面墙奋力贴紧一张划痕斑斑的旧桌子。

    “除了电灯,不准用电。”房东说。从两侧房间里探出好奇的脑袋,都很年轻,可是面容都像那旧纸板一样的枯黄,许是劳累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

    常夏在他们眼里几乎是水面漂来的一朵荷花。如长期在这样的环境里,女孩子只会被剥夺容颜。

    常夏皱着眉头退了出来。这哪是给人居住的?这分明是关押不说话的牲口,即使我老家的猪圈,也比这透气些。

    “还有别的房间吗?”她问。“都是这样。”房东面无表情。不做任何挽留。来租房的人多的是,外面又似乎响起了敲门声。每日来租房的人频频。

    常夏逃离了这将死似的纸人及那逼仄的小坟墓。可是,其它的单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房间都是枯叶似的腐暗阴霉,床、桌子没落零乱的挤在一起。

    上卫生间,特别是夜间,须裹着衣衫,穿过长长阴暗的走廓,有的还需拐下楼梯,对角的风吹过来,趴在地上的鬼似慢慢蠕动起来。揭开学校周边光滑的平面,就会看到下面藏着多少脏乱的蜂窝似的格子间,有多少压抑的、痛苦的与赤贫捕斗的灵魂蛰伏在里面,等待飞翔。

    后来终于找到了一间像样一点的房子,它居住在小山坡上,迈上长长的石梯,仰头望去,一面红瓦墙,墙上迎风挂着一块黄色的纸板,上面蹩脚的黑字:盒饭。

    仰头看着的常夏不禁笑了起来,那实在有点像《水浒》里的小酒店酒旗。

    房子共四层,每层近二十个房间,全用来出租,以前把房子筑在葱绿茅草丛里的菜农现在都成了地主。这个土财主的商业意识较好,每个单间里还有一个单独的卫生间,价格也比别处高出很多。

    窗外柴禾较茂盛,几棵树从一堆柴禾中探出瘦高的身躯。其中有棵树,枝桠散散的?斜?撑开去,树的叶子很少,像发育不良的小孩头发。

    最稀奇的是一根魂灵早被西天收去的黑色枝根,居然横挂在树杈中间,被风吹得呼呼响,似小小的哭声,似细细的呼吸,可总也没掉下来.这让常夏仰着头古怪了一阵子。

    (三)

    推门进去时,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一个长相秀气的女孩子目光羡慕的在常夏脸上停留,另一个女孩子则颓废的垂下脸去。脸色都一样的蜡黄,吃食堂吃不出好面色。

    箱子只能放到床底下。衣服就挂在床上的铁丝上。安置好之后,大家熟悉一番。

    “这房东真有钱哎,每一层近十间房吧,共三层,乖乖,一年的房租就一二十万吧。”常夏说。

    “是呀,这房子有单独的小卫生间,所以贵一些。啧啧,房东真聪明。”

    “典型的级差地租啊!”常夏说。她正在看《政治经济学》。

    那个娇小的女孩子尉尉是个自考生,不停的问常夏耳环在哪买的、衣服多少钱买的?“真好看呀!”

    另外一个女孩子阿英则也是来做“偷渡客”的,原在老家的乡政府上班。男友也在读研,她若不考研,这份爱情就无望了。

    第一个来访问她们的客人是几只黄峰,从纱窗的缝隙中得意嗡嗡的钻了进来.蔚蔚抱头躲闪,其实她要站到桌子上,蜜蜂的亲吻才能够够着她。

    阿英看样子独立惯了,要不,她也不会为了爱情一人拖着行走过来考研。她拿起晒衣架去赶.总算把蜜蜂沿着作窗户眼赶了出去.对还在抱头窜鼠的尉尉说:“怕什么?我已经替你赶走了。”

    常夏毫无参加这场护室运动的兴致。把脸埋入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