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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春春与马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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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起以前,当她在护办室写病历时,写着的笔会忽然停下,双眼不知觉地凝视着窗外的树叶,感觉未来新的生活就像被风吹动着的树叶,在枝头摇摇曳曳。

    曾经眼神亮晶晶的,嘴角凝着微笑。

    终于,曾经萌芽的生活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可这现实是多么充满了沉重和苦涩呀。

    就在她失神地凝望着铁锈红色的挤在一角的窗帘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常夏转过头,是白白胖胖方方正正的马光,让人想起一只竖起脑袋吐丝的肥白的蚕。

    门并没有关,马光敲门只是出于礼貌,他看着丢魂若失的常夏,飞快地讲了一堆话,含糊其词,快节奏地卷在舌头底下,可他的表情和动作又令人一目了然,全身的肌肉为了配合说话的需要都在抖动。

    他大概是说,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挺好的,没关系,常夏很快就会适应的。

    对着他的好意,常夏勉强一笑,不过,心里也感到了一些安慰。

    饭菜已经端上了小桌子,两人招呼房间里的常夏出来吃饭。

    “怎么搞的?端个菜也会洒到桌子上!有没有搞错!”听到春春在拖长着斜音亲热地、大声地训斥马光,那模样就像训斥一个顽皮捣乱地孩子。

    马光缩着脖子,竖起脑袋,一副垂耳听训的样子,“好,好,都是我不好!我捡起来吃掉,不就行了。”伸手去捡桌上的菜,仰头扔进嘴里,吃得咂巴咂巴的响,只见黑色的眉毛在白胖的蚕脸上一上一下地蠕动。

    春春站在桌旁,一只手握着筷子,瞪着端坐在那白肥熊似的马光,嘴角撇撇,又似生气又似无奈,眼睛似怒瞪着,又似含着风情。

    看见常夏出来,两人都呵呵一笑。

    “你俩怎么认识的?”吃饭间,常夏问道。

    春春和马光相视会意一笑,意味深长的,又像为了使别人不致于太过吃惊,春春特意简短地说到:“我俩是网上认识的。”那个“的”音拖的比别的字节都长些,仿佛里面隐含了很多故事,而她只能截此为止。

    常夏不禁笑起来,这世界真的巧了。

    春春告诉常夏她来自北?京,已才来一月余。

    但春春怎么会为马光而舍弃北京的生活呢,常夏有些想不明白,她再暗暗地打量春春一眼。一种不熟悉的新奇,笼罩在眼前的这个从北京来的小白领身上。

    她是个姣小的四川女孩子,下巴有些宽,单眼皮,长得并不十分漂亮,然而,当她沙沙眼睛,裂嘴一笑的时候,随着她耳垂上长耳环的晃动,总令人感到一种隐约的风情。

    马光,怎么也不像是一个部门经理啊,常夏暗暗想到。

    这时,部门经理,就是刚进都市的常夏心中最高的生活样板了:收入高,出门打的,吃饭店,能在城市买得起房。因此,那时,在常夏看来,马光是配不上春春的。

    也许恋人之间自有恋人之间的内在奥秘,就像蜜蜂跳着神奇的八字舞,那种内在的符号密码只有恋人自知吧!常夏微微一笑,继而想到,就像她和柏贤一样吧!

    “吃牛肉,是我做的。”春春急于展现她的厨艺成果。“吃肉是好吃,就是你炖一次牛肉,要浪费我几天的煤气。”马光取笑道。

    “你说什么呢?”春春双目一瞪,双脚跺地,娇横地耍蛮道?:“我就要浪费煤气,你管的着吗?”

    “好,好,我不管。”马光在她的目光火力下,立马归顺,伸手去安抚春春的额头,手掌温柔地从春春的额头滑到春春的头发,落到她的肩膀上。春春立即像野地上的麦苗春风着面似的,柔顺地倒向一边。

    两人都朝常夏一笑,那神情仿佛在说,瞧,我俩就是这样。

    常夏微笑地伸筷去夹他俩的“爱情”牛肉,刚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光手掌的起落,那抚摸春春额头的动作,那溶和了男人的爱恋和父亲对女儿似的昵爱。

    吃完饭后,马光说要连夜赶回去。马光也是隔半个月左右,才来“探亲”一次。

    “我刚从北京来时,住在马光的家里,可那个城市实在太小了,我住不惯,就来福城了。”

    “那以后你俩怎么办呢?”常夏问到。

    也能想到马光的压力,在下面的小城市挣钱,养一个在省会城市租房的女朋友。

    “不知道!”春春回答道:“谁管得了以后的事呢?”

    她穿着一件方格子的背带短裤,双手依然插在口袋里,说完一句话,就露出一个长长的笑容,仿佛是为这句话作注释似的。

    (二)

    在这茫茫都市里,只有这一间屋暂供他们的躯体休憩。而这都市仍密着严严的缝,不会轻易接纳她,用生存的严酷捶打着她的精神。只有这暂时胡乱寻来的一间别人的房子,就像收容所一般,暂时收留着她。

    一张大床,紧靠着墙壁,床对着门的上方,是一扇木栅的窗户,窗栅经久已变形,上面挂着铁锈红色的窗帘。这窗帘不是房东的,是他们自己扯来的。

    常夏本不舍得扯窗帘的,无奈窗户翘翘的关不严,下着大雨时便由缝隙朝着屋内漏水;白天时外面的阳光又太过灼热。这窗帘的用度让常夏心疼。现在每花着一分钱,每从口袋里往外掏时,都有着惴惴不安的不舍。

    一台桌子,桌子上一台电脑,那是柏贤掏出薄薄的积蓄为常夏添置的。

    常夏每日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等着柏贤回来

    春春这只蝌蚪,从十九岁开始,就已经游在了北京了。现在,又比常夏早一个月来到福城。相对于常夏来说,她无论如何也是一只“老麻雀”了。

    这天,听常夏说她天天坐公共出门找工作,“老麻雀”立马建议常夏买一辆自行车,并给常夏算了一笔帐,“骑自行车更划算喽!虽说买自行车,一下子要几十块钱,但坐公车,来回一次至少也要二元钱,这样骑自行车出门,不出一月,这钱也就回来了。”

    春春说着,裂开嘴笑了一下,她的两边嘴角划成长长的一条缝,不大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现在骑自行车,在北京时,我可是开私家车哎!”春春说到,又裂嘴一笑,眼睛眯了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像微风吹了水波似的浮起来。

    想起那时候,夜深她们从酒巴出来,交警作手式拦住了她们的车,挡开刺眼的光灯,交警看到车内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涂艳艳的婴粟似的口红,即慌张又妩媚地朝他笑着。

    想到这,她不禁深吸了口气,仓促地笑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

    常夏此刻没有再去感应春春的人生故事,一听春春说买自行车,当即表示,明天就要去买车,让春春陪她去。

    一次性支付四五十元和每个月都要支出四、五十元,对常夏来说,这种差异还是非常在意的。出门坐公车都觉得是一笔不菲的支出,这是属于年青人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