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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瓣贴触,吻她,他的舌描绘她嫩唇形状,随即探进她口中。
她刚开始像被吓傻,眸中含泪,微启的小嘴任由他吮吻。
他渐渐察觉她变得柔软,蠢蠢欲动着,然后终于随他而动,她含着他的唇舌回吻,凭本能,依着欲望,发烫的躯体紧挨着他。
长吻过后,她欢快的神情深刻印在他脑海中,她脸蛋醉红,两眼迷蒙,仿佛中了迷毒,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办,任他予取予求。
相濡以沫,不是一住困难之事,毕竟对他陆芳远而言,但凡上了心的事,再难、再杂都能觉精,他可以做到很好,吻得她目眩神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原来她要的只是这样的东西。
他的亲吻。他的抚弄。与他体热依偎。与他交颈而眠。
她要他的亲近再亲近。
也许她仍?*皇置靼祝从兴逦颉蛔跃跫浒丫灾率さ摹袄鳌苯坏剿种校恰袄鳌笔撬拇健7氖帧7钠15肷砬?br />
原来只需这么做,把自己当作毒,一口口喂食,等她成瘾,就算赶她走,她也绝对痴黏他不放,或者连命都肯双手奉上。
他喜欢她心甘情愿追随。
他喜欢她来喜欢他。
这表示她在他掌握里,不出乱子。
“公子,在往南路上,咱们派去的人手这几日皆被封无涯甩脱,到现下尚无消息回传。”
议事厅后头通往各院落的回廊,陆芳远坐在雕花石栏上,他坐姿随意,秋阳浅浅洒在廊上,亦浅浅镶了他半身。
和叔见他表情似笑未笑不知想什么,目中却显暗晦,不禁又道:“公子,封无涯出身南蛮,此次他叛教出逃,萨渺渺下了追杀令,估让封无涯应会一路退回南蛮。南蛮地形复杂,莽林遍布,确实是避祸的所在,只是小姐或者会吃不消”略顿,语气一整。“公子,还是由我亲自去一趟?”
陆芳远扬睫看他一眼,淡笑摇头。
“和叔,把咱们的人都召回北冥吧。”
“可是小姐她”眉间皱纹一深。
“菱歌愿意跟着封无涯,她跟他走了,就算和叔找到她,强押她回来,她能开心吗?”他说着体贴的话,眼神忧郁,指间揉弄着一朵半开的小白花。
周遭静了静,突然听到和叔语重心长地叹道:“小姐实在不该那样对待公子,太不应该,竟还刺伤公子”
陆芳远不答话,仅是抿起薄唇,心事重重般看向前方某处。
“那就按公子意思,把人手尽数召回便是。”和叔后来道。之后,他又谈了些话才离开去办事。
陆芳远低头望着手里白花,复杂思绪全掩入瞳底。
他就要居落内的“老臣”、“重臣”们可怜他。错不在他,错的是脱离“松涛居”、背弃他陆芳远的人。
小白花在夜晚绽开,在长夜将尽前含合,被他玩弄在手的这朵夜合花是昨晚在温泉池上发现的,或者是随风飞落,或者是受人摆布,或者是因谁又钻进那片花丛内,不意间弄落了这一朵
花朵虽小巧,花瓣却滑嫩厚实,掐揉几下,透明汁液濡染他的指端,终也嗅到夜中才能闻到的香气。
他下意识将沾染花汁的指举到鼻端,嗅过又嗅。
有人靠近。
听到那脚步声,不是他认为的那一个,眉心极淡蹙了蹙,他侧目瞥去。
“阿实呢?”问着端茶走近的小药僮。
“公子啊”小伍眨着眼,瘪瘪嘴,很委屈地喊了声。“阿实这些天总赖在炼丹房,一直抢咱们几个的事做,现在正在筛药丸,符伯还夸她做得好、干得漂亮利落。她抓着药筛子不放,我要她还给我,她都不还她不还,符伯也不念她几句,就唤我过来替公子送茶了”分内的活儿被抢走,像有人欺到头顶上来,相当不是滋味。
陆芳远敛下目光,暗自沉吟。
躲他吗?
为什么要躲?
害怕?羞涩?不知所措?所以能躲就躲?
她喜欢他,喜欢她的公子,她的心意昭然若揭,那一晚,她几是晕厥在他怀里,因她偷亲他的嘴,更因他回报的那一记长长、长长的深吻。
弹开那朵被蹂躏得瓣裂汁溢的小白花,他缓缓立起。
“公子?”
“没人管她吗?那好,我去替你讨公道。”他徐声道,唇角微勾。
“呃公子不要骂阿实!其实其实也还好啦,公子把阿实带开就好,不要凶她啦公子,要不要先喝茶?是说都端来了,不如先喝茶缓个一下、两下又三下,公子公子,等等我——”
当小伍端着茶盘,气喘吁吁追回炼丹房时,怡巧赶上公子爷长指一勾,把抓着筛子筛得兴高采烈的樊香实召了去的场景。
看到阿实一脸发青又胀红的,脸色连连转变,小伍罪恶感陡升,直骂自己不该一状告到公子面前去。
唉,这炼丹房什么药丸都有,就是没后悔药。
磨磨牙,他双肩一垮,干脆把端给公子喝的茶咕噜咕噜全灌光。
而另外一边,樊香实在众位药僮的注目下,垂着头,微缩着肩,纠着眉,咬着唇,乖乖起身跟随陆芳远离开。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也不知公子打算走到哪里去,反正她跟着他的步伐便是。
于是走着走着,跟着跟着,走过长长的廊道,他们转上那道通往温泉群的石阶,穿过云杉林,走进位在“夜合荡”温泉畔的六角小亭。
进了小亭,前头那颀长身影终于停住,樊香实竟还怔怔撞了上去。
她痛哼一声,当陆芳远旋过身,就见她揉着鼻子、纠着眉心的可怜模样。
他不说话,微微抬高下颚,那近乎睥睨的姿势充分显示出身为主子的气势,淡淡注视她,深邃眼底却又窜着星火。
樊香实很快地觑他一眼,忙又垂下脸,揉着鼻头的小手也连忙撤下。
“公公子有什么事吗?”
扁被他这么静静盯着,她面颊便如着火一般,好似人就浸在温泉池里,还是热度最高的那一池。
那一晚,她对公子做了什么?公子又对她做了什么?
这几天她仿佛还在云端里飘浮,那一晚离体的魂魄尚未收回,很没有真实感。
男人靠近她,两潭深目一瞬也不瞬地直锁住她,他进一步,她很不争气往后退一步,他再进,她再退,最后她的背撞上亭柱,无路可退,他俯视着,似要吸走她最后的神魂。
“公子”鼻音好浓,都快哭了。
“你躲我?”陆芳远声嗓沉静,面庞微峻。“为什么?”
她默声垂下颈子,淡淡金阳抹亮她发上的紫泽,亲吻她泛红的润颊。
“阿实喜欢她的公子,你承认了,不是吗?”他语调持平,像是彻底的旁观者,平静叙述事实。
她脸蛋红过又红,几要渗血,双眸已覆着薄薄水气。
“阿实当然喜欢她的公子,可是公子”螓首陡抬,咬着唇,她很费劲地呼息,突然恶向胆边生,鼓勇道:“公子没必要安慰我!我自喜欢我的,又、又不干你的事,你心底也是有喜爱的人,喜爱那么多年、那么久,小姐她她是走掉了,你心里难受,那也不该自暴自弃”
“不干我的事?”他飞眉一挑,脸色更严峻。“我自暴自弃?回应你的吻是自暴自弃?!”
遭主子如此硬声硬气反问,樊香实大大眸子滚出两串泪珠子。
说实话,她没想哭的,但身不由已啊!心音太促,胸口疼痛,浑身冒汗,眼眶自然跟着冒汗。
“不是那个意思”吸气,再吐出,她用手背拭泪的模样总那么孩子气。
“那是什么意思?”是他甚少咄咄逼人,但今日此时就逼她。
她眼泪落得更凶,被吓着一般。
蓦地,她微颤的身子被拉了过去,陆芳远收拢双臂抱住她,抱得有些紧。
“公子?”她不敢推拒,老实说亦不想推拒,他身上气味如此熟悉,早已在时光漫流中缓缓淌进她的心,诱发最柔软的情愫,要她如何推开?
他下颚摩挲她的细发,热息拂过她耳畔,低而沉重道:“你说错了,我不是安慰你,而是在你身上寻求慰藉。阿实被她的公子彻底利用,竟还不曾察觉吗?她的公子其实很落寞,但,谁都不能告诉,只能告诉阿实只能抱紧你,感受你的体热、心跳、脉动才觉有办法喘息,才觉自己并不那么失败,再如何道糕,身旁仍留有一份暖意,永不离身”
胸脯如同被箭狠狠刺入,钉在箭靶上,樊香实越听越痛,恍然大悟。
她被他的话牵动,呜呜哭着,伸手想紧紧回抱他,他却将她推离了。
“别哭,没事了。阿实在我身边就好,不会有事。”他抚着她的湿颊,似乎很无奈,俊庞郁色,更挑人心弦。“阿实听话,别哭了”
鲍子说什么,她都照做,于是她很努力地止泪,身子轻微抽搐。
他笑了笑。
不笑还好,笑了实在教人难以抵挡,很容易便觑见他隐在笑容后的孤伤,他还拍了拍她的头顶心。
“再不那样做了,都是我不好,吓着阿实,再不那样子了。”
再、再不那样
“那样”指的是哪样?是指不再亲她、吻她、抱她吗?!
她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泪自然而然凝住,凝在眸眶里,于是他的身影花花雾雾,被打得碎碎的、朦朦胧胧。
她心好痛,觉得自己无比笨拙,好想喊住他,再跟他多说一些什么,但偏偏什么话都吐不出口,喉头绷得难受。
好难受
她背靠亭柱慢吞吞滑坐在地,蜷起身躯,想哭,又记起公子不要她哭,只好拚命忍着,忍得满脸通红,泪还是滚了出来。
好难受啊她不十分聪明,她自个儿是知道的,但爹给她起了“香得实在”这个名字,就是要她实实在在做自己。
芬芳尽管孤独,也有它独特且朴实的香气。
她就当一朵朴实花,不在白日跟众花争芳,只在夜来时候悄绽,夜半开,天明前敛去花容,收束花香,这样就好。即便是喜欢上一名男子,情窦初开,也悄悄慕恋,不去惊扰谁。
但,她所倾慕的男子需要她慰藉,还有谁能亲近他身边、亲靠他的心?
没有。
就只有她。
她是他的“贴身小厮”既然如此,就该贴近他生活可是一切都被弄拧了,公子肯定很受伤,伤上加伤,都是她樊香实太笨拙才惹出来的。
“阿实,不痛快就揍我,揍到你痛快为止,我绝不还手,你、你打吧!”
“每年这时候都要我揍你,小牛哥不累,我都累了。”斜睨与她一起跪在地上烧纸钱的黝黑少年郎一眼,樊香实叹口气。
“今儿个是樊叔的忌日,你一来就愁眉苦脸的,我瞧着难受啊!那一年都是我爱惹是生非,才会、才会”说到最后,竟狠狠扇了自个儿几巴掌。
樊香实瞠眸瞪着他立即肿高的面颊,沉默了会儿,跟着把满满一大袋的纸钱命元宝塞进他怀里,道:“有力气揍自己,还不如帮我烧纸钱,哪,烧完这一袋还有另一大袋等着,要慢慢烧,不可以烧太快,太快的话,我爹会收得手忙脚乱,听见没有?”
“唔”牛家小扮抱住一袋纸元宝,怔怔点头。
樊香实也不理他了,径自把冥钱投进小火堆里,这儿风大,小牛哥适才还替她找来好几块大小石头,迭着两层围成一圈,化在圈内的纸钱和纸元宝,都是给爹和娘用的。
不远到,覆雪的大石上系着两匹马,这是曾是她的家,有一间小土屋,土屋后面是座小比仓,屋子前方不远到有着双亲坟头,但自那场大雪崩落后,因雪层过于深厚,即便春夏时期也未能尽融,而一到秋冬,白雪又落,层层迭迭再次堆积,经过这几个年头,地形大大改变,哪还寻得到她的屋和爹娘的坟?
虽是什么也看不到了,每年爹或娘的忌日,她仍会回到旧地,小牛哥会来陪她,尤其是爹的忌日,每一年他都会来。
火舌吞噬着每张冥钱、每个纸元宝,两人专注手边之事,约莫三刻钟后,该烧化的东西渐渐化尽,她身畔的少年郎虚咳一声清清喉忧,慢吞吞出声。
“阿实,过完年,我打算离开北冥,到外头闯闯。”
闻言,樊香实倏地抬起被火光烘出一层晕暖的小脸,定定看他。
俊黝面庞朝她咧出一口白牙,又道:“有这么吃惊吗?好歹你哥哥我也快二十岁了,一直窝在老家也不是个事,太憋屈我这等人才啊!”“你哪算什么人才?”她回过神,好笑地冲他皱皱鼻子,一会儿才正正神色,问:“小牛哥要去哪里?你阿娘那儿说了吗?”
“我娘知道的,我跟她提过了,老家这儿还有大牛在,我哥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他看顾着,我也才能放心走出去。”微微笑。“我打算跟一位远房叔叔一块儿学做生意,出北冥,往中原走趟一番。叔叔说,江南江北尽是好地方,只要买卖实在,人面铺广了去,不怕没生意上门。阿实,我做生意肯定比种田、砍柴来得厉害,你信不?”
她忍不住笑出声,还没答话,提着纸钱的手指突然一缩,吃痛轻呼。“瞧你!烫着了是吗?我看看!”他握住她的手,又赶紧刨出一小坨雪包住那根尺发红的指。
扁顾着听他说话,她没留意自个儿的手太靠近火舌,不小心才挨这么一下。
“小牛哥,我没事啦!”唉,她哪有那么娇贵?
只是她试着抽手,动了动,他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小牛哥?”咦?怎么反倒握得更紧一些?!
“阿实,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松涛居’?”他看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不太一样。
樊香实心脏咚咚两响,再远钝也能意会出一些什么了。
她摇摇头,坚定地抽开小手,镇静地答:“我没想过。”
他有些急。“怎会没想过?难道你要一辈子窝在‘松涛居’吗?你是姑娘家,总该嫁人的,窝在‘松涛居’你能嫁谁?”
“我我没想过嫁人”她细声嗫嚅。
一听,他更急了。“你不嫁人?你怎不嫁人?你家公子不让你嫁人吗?”
“不关公子的事,你别胡说啊!”她垂下脸,把剩余的几个纸元宝继续投进火堆里。突然间,她双腕被他握住。
“小牛哥?”他究竟想些什么?
“阿实你你跟我走吧!”
他面庞深红,眼睛直勾勾,有股豁出去的神气。
“原希望你在北冥这儿等我,可我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你信我,我肯定能混出一片天地的,阿实跟我走,我、我会待你好,不让你吃苦”
若运起内劲,轻易便能挣开他的抓握,樊香实却不愿那样扫他脸面。
小小年纪就成孤儿,每段缘分和感情对她而言都太过珍贵,小牛哥与她从小亲近,青梅竹马之情即便她被带进“松涛居”之后亦不曾消褪,却不知他已将两人想到男女感情上头去了。
她是既错愕又苦恼,心慌意乱,很怕处理不好眼前之事,但,她绝不愿伤他啊!所以让她想想,想好了再慢慢说,她不跟他急,她要慢慢说。
“阿实——”
谁唤她呢?
声嗓微扬,随风传来,而野风似在那唤声上刻意刮扒过,传进她耳里竟觉熟悉中透出凛冽,让她背脊不禁颤了颤。
循声,她侧眸看去,就见自家公子跨坐马背之上,马匹“喀哒喀哒”地轻踩四蹄,缓缓朝这儿踱近。
一拉近距离,陆芳远扯住缰绳翻身下马。
伫立,他抚着马颈却不说话,仅让目光淡淡落在黝黑少年郎的脸庞上,之后又淡淡移到那双紧握姑娘家细腕不肯放的手上。
感觉小牛哥似乎松了松,劲樊香实乘机一扭双腕,抽回手。
“公子”好奇怪,她又没做错事,为何会觉心虚?且,竟是心虚到不敢迎视公子一双静含深意的俊目。
陆芳远的目光重回青年面上,神态寻常,淡淡颔首,道:“是牛家小扮吧?阿实常提及你,记得之前你还为‘松涛居’众人领过路。”
小牛哥不懂为什么此人一出现,他握住阿实的手劲就软了?是对方眼神不过轻轻一扫,却像着了银刃血光,肤上竟是生疼。但他牛小扮虽然是“小扮”胆量不该只有一丁点儿啊!
“陆大爷,您放了阿实吧!”他声朗如雷,拔背挺胸。
“小牛哥!”樊香实一凛,倏地侧颜瞪住他,只惊声一呼,却无法再言语。
陆芳远眉间不动,秋潭般长目纳进似有若无的什么,深褐色瞳心烁过犀光。
“阿实并未卖身给‘松涛居’,她若想走,我不能拦。”
听得此言,樊香实陡又调正脸容直视她的公子。
他说,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就不会有事。
此时此刻的他为何安素若此?
鲍子他当真由着她作决定吗?
试图看进他眼里、心里,越执竟去看,她越陷迷阵,宛如北冥十六峰的春雾加秋霜层层压迭而下,罩得她身处云山,无处是方向。
“阿实?”身旁青年询问般低唤。
她眼神又动,看着小牛哥发亮的年轻面庞,他眉目间期待的神色让她心口绷紧,有些不能呼息。
于是她掩下双睫,闪躲着,眸线定定停在他胸前。
她仿佛沉默许久,忽地察觉小牛哥上身微倾,像要探掌再握她的腕。
她下意识欲退,公子清漠的声音却在此时切入——
“阿实,回去了。”
她听话惯了,低应一声,随即跑到大石边解下自己的坐骑,扯着马就往陆芳远所站地方走去。
然而黑缎功夫鞋在雪地上踩落几个印子之后,她突然打住,终于想通何事似的。她旋身扬睫,竟拉着马调头走回一脸落重的少年郎跟前。
表情无波的陆芳远因她此举眉间一凛,不禁往前踏出一步。
樊香实当然不知她家公子瞬间心绪之起伏,仰望小牛哥那张脸,心里仍有些慌,但已能坦坦然望着他笑,像方才什么事皆未发生,又像即便发生过什么,也船过水无痕,她与他仍是青梅竹马,情分不减。
“小牛哥,往后在外学做生意,你性子可要收敛些才好,别动不动就跟人急,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眨眨眼,嘴角微翘。“我方才笑斥你哪算什么人才,那自然不是实话,你脑子好使,手脚也灵活,真肯下功夫去学,一定有大成就的,阿实擦亮眼睛等着瞧!”
她挠挠红脸,最后朝他点了点头。“小牛哥,那我回去了。”
她牵马再次转身,一道青衫长影等在那儿。
“阿实别去”小牛哥哑声唤她,她却已踏着镫子翻身上马,而那声低唤太沙嗄、太模糊,未入她耳中便教风吹零碎了,什么皆未剩。
樊香实微扯紧缰绳,见公子亦上了马背,她才策马跟上。
如今的她骑术已练得颇好,马蹄轻撒之际,她回眸一笑,腾出一臂朝目送她离去的少年郎用力挥手。
几丈外,他便已听到她的小牛哥近乎告白的话语。
阿实你你跟我走吧!
你是姑娘家,总该嫁人的,窝在“松涛居”你能嫁谁?
阿实跟我走,我、我会待你好,不让你吃苦
他怎能让她真从五指间溜走?
在他费了大把心力喂她、养她、培育她、呵护她后,怎可在未收成前放手?
因她喜欢着他,那么,他就有九成把握。要他拿自己当饵吊着她,拿自己当毒喂她成瘾,又有何难?况且他几日前初试那么一回,唇舌交缠、体热相偎的溢味并不讨厌,甚至还让他有些享受。
他这身躯或者太渴望旁人体温,他不想承认又似不得不认。
她偷亲他,他后来回敬一吻。吻前,内心带着算计,若欲取之,必先予之,她要什么他皆能给,要她甘愿追随于青衫之侧,吻时,体内从中而外热烫不已,若有柔水由方寸涌出,丹田气海蠢蠢欲动,那倒是他从未触及的境地,属肉欲之流,有些紊乱,偏离他修习的气道,但他并不完全排斥。
再不那样做了他拿这样的话安慰她,表情却自伤自怜,因他已明白,示弱并非真弱,完美的示弱能让对手轻易卸下盔甲、抛却武器。
再不那样做了这是以退为进,倘若再要他的亲吻、他亲匿之抚,只能由她主动出击,打破藩篱。
只是没料到会突生枝节“松涛居”外竟也有人觊觎她!
他不会给她机会离开,绝不容许事情脱离掌控,殷菱歌已是一例,而樊香实绝不能再出差池。
所以,他必须做点什么,让两人间的牵扯更深刻、复杂一些,让她从此认定“松涛居”无处想去。
追随主子快马回到“松涛居”时,霞红已染遍整幕天际。
翻身下马,得把坐骑牵回马厩里,樊香实如以往一般上前接过公子手中的缰绳,眸珠偷偷溜转,溜了公子一眼,看到霞光轻镶他的发、他半边俊颊,她心口猛然悸动,忙咬唇低头,拉着两匹骏马转身就走。
她应该再跟他好好谈过才是。
一径躲避,把话闷在心底,实在不是她向来的作风啊!
鲍子需要她,不是吗?
他亲口说,他是在寻求慰藉才不禁抱她、亲她。
头昏昏,近来一想到主子的事,她脑子就混乱得很,被马蹄来来回回飞踏过好几轮似的,而且胸房时而绷紧、时而剧烈怦动,病症连发,实在招架不住。
“鲁胖叔、鲁大叔,我把马牵回来了!对了,还有公子的坐骑也一起回来了。”踏进一道敞门,她扬声,就见两名大叔各扛着一大篓果干和一篓新鲜萝卜,正帮厩是三十年匹好马努力“加餐饭”
这一对鲁氏双胞兄弟是养马好手,年少时两人确实生得极像,连双亲都难以分辨,但如今年纪四十开外,一个胖、一个月壮,鲁胖硬是比自家兄弟鲁大多长出一大圈肥肉,要分谁是谁,比反掌还轻易。
“回来啦?正好,一块儿牵过来喂饱。”鲁大叔嚷了声,头抬也未抬继续忙。
“我也来帮忙!”她笑道,暂将内心烦恼搁下。
“实丫头,给你爹准备的纸钱、纸元宝全捎过去了吗?虽明白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也知道你上哪儿去,但公子八成久等你不回,心里不踏实,就亲自出去找你了”鲁胖叔说着、说着,忽地眯眼瞧过来,瞥向她身后。“咦嘿嘿,原来公子也跟过来了呀!”
樊香实闻言回眸,不禁一怔。
鲍子宽袖轻垂,徐步而来。
他一双逃花长目深邃难测,见她望来,他亦迎上,四目相接,她手心止不住渗汗,咽了咽唾沫,他倒像寻常无事一般。
是说,他方才把缰绳交给她之后,不是就该往屋里去,回他的议事厅或“空山明月院”才是,怎静悄悄尾随过来?
唉,公子啊鲍子,便是要为难她,一刻都不让她宽心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