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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桐见他接受了姊姊的道歉,这才放心地松开双臂,不再紧紧搂住他的双腿。
“这么快?”
“难道你还有要事待办?不会又要偷谁家的东西吧?”悦晨想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就是担心他离开前重操旧业,害她和悦桐变成他同伙。
瞬间,尴尬笼罩全室,所有人沉默以对。
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悦晨娇嫩的脸庞上浮现两团红霞。
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他是个见不得光的窃贼,可她没必要大剌剌地说出来,让他无言以对,亏她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不该一直怀疑他
他大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要事是没有,只是你不是在客栈里工作,不用先向掌柜的说一声再走人吗?”
说实话,他当然想快点离开朝凤镇,不过前提是要自己单独离开,而不是带着这两个大麻烦。
幸好他没追究她的失言,悦晨松了口气,连忙挥手道:“放心,我待会儿就去向掌柜的说明、辞行,不会有问题的。”
当初她要到“松竹客栈”工作时已经和掌柜的说好了,倘若她要离去,掌柜的不能不放人,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走不成。
“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启程。”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午时在镇上的李家饼铺前会合。”之所以不起从客栈出发,就是不想让镇上的人看见,臆测他们为何走在一块儿,而李家饼铺开在街尾,以让人难以下咽闻名,连什么都吃的悦桐吃了都会吐出来,所以李家饼铺天天门可罗雀,除了看铺子的李大哥外,不会有其他镇民看见他们。
“午时?”他眉锋微蹙。
“怎么了?”
“没事,只是我通常习惯在卯时离开,你要午时走就午时走吧。”野风耸耸肩,同意她的决定。
像他这种专干见不得光事情的人,为免节外生枝,都会选择夜深人静,或是清晨曙光乍现时行动,但这回多了余悦晨这种生平做过最坏的事就是对他下毒的人,他实在无法要求她学他躲躲藏藏。
“原来如此。”悦晨听他这么说,心头涌现小小的不安,觉得自己好似要照他平时的习惯选择卯时离开,可下一秒马上摒弃这种可笑的想法,她行得正、坐得端,又不是见不得光的宵小之辈,何需鬼祟离开。
“明儿个午时李家饼铺见了。”他悠然起身,摆了摆手。
“好。”悦晨送他离开。
“阿光哥哥,你一定要来。”
“你放心,我会出现的。”野风笑着捏了下悦桐圆滚滚的脸颊后,才离开姊弟俩的睡房。
“姊姊,我们快要可以回家了。”悦桐待他离开后,兴奋地笑咧了嘴。
他终于不用以书信报平安,而是可以亲口告诉爹,他这两年来在外头吃过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悦晨漾起温暖的笑容,和他一样充满期待。
棒日近午时,悦晨和弟弟带着收拾好的行囊,依依不舍地向掌柜及在客栈里工作的人辞行后,才缓缓步向街尾的李家饼铺。
“姊姊,我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肉末包子了。”悦桐咬着大厨特意送给他的肉末包子,满脸忧愁地道。
“可不是,所以你要省着点吃,不然明天就没得吃了。”悦晨心想,依悦桐对肉末包子的喜爱,这十多颗包子不晓得能不能撑到明天。
“喔。”悦桐闷闷不乐地应了声,与姊姊有同样的担忧。
李家饼铺的李大哥见他们俩提着包袱站在铺子外,没有进来买饼的意思,叹了口气,无聊地用手驱赶在饼上飞绕的苍蝇。
“阿光哥哥怎么还不来?”悦桐大口啃着包子,低声咕哝。
“午时还没到啊,他等会儿就出现了。悦桐,你渴不渴?”悦晨将水壶递给弟弟。
悦桐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冲下口中的肉末包子。
“啊,他来了。”悦晨眼尖,看见熟悉的说书老人提着木箱,步伐缓慢地自街头另一端走来。
悦桐马上将剩下的肉末包子全都塞进嘴里,把水壶递还给姊姊。
野风远远就看见他们姊弟俩站在李家饼铺前,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宛如为她镀上一层金光,教他不由自主看得入迷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收回视线,改看向一旁的余悦桐。
扁瞧悦桐那鼓起的双颊,就知道他刚才又把东西往嘴里塞了,他很怀疑小小的悦桐怎么吃得下这么多食物,而且都不会感到疲累?嗯,或许正因为每天都吃很多东西,才会让悦桐力大如牛吧。
悦晨扬着甜美的微笑,等他走到他们面前。说实话,他将说书老人扮演得唯妙唯肖,若非昨日那双过于灿烂的眼瞳露了馅,她一辈子都不晓得自己要找的人近在眼前。
野风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走到他们身前,但并未停下来,而是压低声音对姊弟俩说:“别叫我,也别露出任何表情,待会儿再跟上来。”
“好。”悦晨把话含在嘴里回应,猜想他这么要求,就是不想让李大哥看见他们一块儿离去。
她耐着性子等他走了好一会儿后,才牵着悦桐的手跟在后头,他们一行三人,一前两后,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想被人认为是一路的。
就在他们快走出朝凤镇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大群人马,他们各个手持棍棒,一脸凶恶地喊打喊杀。
“快追!别让他们给跑了!”为首的是王大富的侄子——王贯财,他带领王大富家所有强壮的家丁,扬声呼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街上的店家及镇民们被震天响的叫嚷声吸引,全跑出来观看。
悦晨被突来的呼喊声吓了好大一跳,忍不住停脚回头看。
“姊姊,他们怎么一个个都像凶神恶煞啊?”悦桐拧起眉,觉得他们面目狰狞的模样很骇人。
走在前头的野风同样听到了追杀声,他脚步一顿,心下略感不安,趁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王贯财等人身上时,以极轻的音量呼唤后头看傻眼的那两只。“别管发生什么事,快点往前走就是。”
可惜他们俩太过专注,根本没听见他的轻喊声,教他挫败地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人究竟是要追谁?”王贯财满脸怒火,遭他追杀的人若被追到肯定没有好下场,悦晨暗暗同情那个人。
“是啊,到底是谁呢?”悦桐同样满脸疑问。
“该死!我不管了。”野风见姊弟俩全然忘了要离开一事,内心狠狠挣扎着,最后毅然决然决定走他的路,趁众人不注意时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追!”王贯财伸长手指,指着姊弟俩大喊。
“姊姊,我觉得”悦桐抖颤着声说道。
“觉得什么?”悦晨愈看愈觉不对劲,她力持镇定,拉着弟弟退开,尽量不显露出害怕的神情,以免增加弟弟的恐惧。
“我觉得他们是来追我们的。”悦桐鼓起勇气把话说完。
“我也是这样觉得,不管怎样,咱们先跑再说。”悦晨和弟弟有相同的感觉,虽然他们没做坏事,可不论怎么看,都觉得这群人是冲着他们而来,于是她拉着弟弟的手,快速奔跑。
“他们三个要跑了,给我追!”王贯财见余悦晨姊弟俩不要命地拚命往前跑,用力大喊。
王大富丢失祖传花瓶,一直无法追到窃贼顺利找回,想破了头,终于让他想到,或许窃走祖传花瓶的人还在镇上,于是决定先清查所有外地来的人。
好巧不巧,负责此事的王贯财一往“松竹客栈”追查,便查到几个月前才到客栈工作的余悦晨姊弟突然向掌柜辞行,而外地来的说书老人也在今天离开,王贯财推想他们其实是祖孙三人结伙到朝凤镇来行窃,故意装作不认识,待东西得手后便一块儿离开。
为了追回祖传花瓶,王贯财刻不容缓,领人在大街小巷寻找他们的踪影,过了半晌,总算让他找着,自然喊打喊杀,非得追回失物不可。
“是!”家丁们听从他的指示,扬着棍棒追上。
原先在前头快步疾走的野风见到这阵仗,再也顾不得自己现在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家,拔腿就跑。
“你们瞧!那说书的老头儿居然跑得那么快!”有人眼尖发现,大声嚷道。
“可不是!平时见他走三步要退一步,现在竟然健步如飞哪!”实在太教人惊奇了。
“傻瓜!这样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根本就不是个老头儿。”啧啧,眼拙啊!
镇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这教人惊愕到要掉下巴的事。
“啊!我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干么追我们?!”悦桐边跑边叫。
“你们偷了我王家的祖传花瓶,还敢明知故问?”王贯财怒吼。“我们不是小偷!”莫名其妙被指称为贼,让悦晨怒不可遏,回头娇叱。
“既然不是小偷,为何见到我们要跑?”王贯财再吼,她也不去打听、打听他王贯财是什么样的人,居然想欺骗他?哼!门儿都没有!
“你领着一大群人忽然对我们喊打喊杀,我们当然要跑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忘回应。
王贯财的表情看起来太过凶狠,一副逮着他们就要先乱棒伺候,除非她是不要命了,才会留下来澄清误会。
“你们这叫作贼心虚!”王贯财已认定他们是贼,当然不会听信他们的话。
“后面那两个,你们再不跑快点,被抓到我可不管。”跑在前头的野风听见他们姊弟俩还有心思和王贯财互吼,不敢置信地翻了翻白眼,头也不回地吼道。
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悦晨与悦桐听他这么一说,立即卯足了劲拚命往前跑,说到底偷了王大富家祖传花瓶的人是他,他们俩是无辜受牵连,假如被抓到岂不是太冤了?
不成!不成!就算跑到口吐白沫、双腿无力、气绝身亡,都要死命地逃,就是不能被当成窃贼逮住。
“可恶!”悦晨再也忍不住地咒了声,她和弟弟无辜受到牵连,结果始作俑者居然不讲道义要撇下他们,这算什么?她气得想将翟野风的头拧下来,再用力踢得远远的。
扁想到远在家乡的爹爹若得知她和弟弟陷入这等惨况会有多担心,胸臆间便怒火狂烧,忿忿地向前狂奔。
“我不是贼、我不是贼!”悦桐急得快哭了,别人可以说他贪吃不可取,但就是不能诬蔑他是贼。
“不要跑!”王贯财所率领的追兵愈追愈近,眼看就要抓到他们了。
突然间悦晨手中装有肉末包子的包袱整个掉落在地,一颗颗白胖胖、暖呼呼的肉末包四处滚落。
“啊!我的肉末包子!”悦桐惨叫了声,不舍之情写满小脸,急欲奔跑的脚步也停顿下来。
“悦桐,别管包子了。”见弟弟停下脚步,她慌张地嚷道。
“可是”悦桐踌躇不决,他真的很爱大厨做的肉末包子哪!
“哼!你们再跑啊!我看你们有多会跑!”王贯财在他们这一停顿间,已领人将姊弟俩团团包围,龇牙咧嘴地道。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乱来。”悦晨将弟弟紧紧护在身后,极力压下内心的恐惧,目光往四周瞟去,期望镇民们能伸出援手。
镇民们志在看热闹,对她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教她的心咚隆一沈。
“我乱来?哈!乱来的是你们这些外地人吧?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了我王家的祖传花瓶,你们根本就是不要命了。”虽然跑掉一个,但抓到两个,王贯财对王大富总算有交代。
“呜姊姊,我好怕。”悦桐躲在姊姊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衫,他和姊姊到外面闯荡两年了,从未遇过像王贯财这种随时要将他们一掌捏碎的恶人,吓得他心魂都快飞了,根本就没有保护姊姊的勇气。
“别怕,有姊姊在,不会让坏人动你一根寒毛。”明知凭藉一己之力,压根儿就保护不了年幼的弟弟,但她仍出言安慰。
跑在最前头的野风听见后头传来的混乱声,忍不住回头看,果然瞧见那对麻烦姊弟被抓住了,内心顿时左右为难。
照理说他和余悦晨姊弟非亲非故,根本无须理会他们的死活,甚至可以趁此良机逃之夭夭,偏偏他不知是哪里不对劲,竟然觉得两姊弟被人高马大的王贯财等人包围,就像落入猎人陷阱的可怜小兔儿,教他于心不忍。
“啧,翟野风,你准是疯了!”在痛斥自己的同时,双腿已不受控制地往回跑了。
明明他不过是梁上君子,不是路见不平、喜爱拔刀相助的英雄侠客,真要逞英雄也没道理轮到他。
可余悦晨甜美的笑颜浮掠在眼前、余悦桐贪吃可爱的模样跃入脑海,他想到自己当时在余家村时,那心地善良的俏丫头总是微笑以对,开心地和他闲话家常,他没办法撇下他们不管,说他见不得有人仗势欺人也好、厌恶恶人欺凌弱女与幼童也成,他的心就是割舍不下。
“算了,就当是我欠他们的好了。”若非他偷走四神镜,他们也不会离开余家村,甚至受他牵连被指为小偷,他出手助他们这一回,往后就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