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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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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将来会嫁给皇帝,这桩旨意来的太匆忙,叫她觉得猝不及防。

    陛下尚且还是东宫太子时,皎皎和他的交情就不深厚。

    盛夫人还记得皎皎小时候去宫里陪太子念书,头两天进宫心里害怕得很,清早起来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眨着漆黑明亮的水眸,可怜巴巴跟她说不想去。

    盛夫人当时也怕皎皎去了东宫会被人欺负,打起了退堂鼓,抱紧女儿看着丈夫说:“不然还是算了吧。”

    丈夫不置一词,只是把皎皎从她怀中抱走,让人送到了东宫。

    大概过了快有半个月,皎皎对去东宫陪太子念书这事才没有那般抗拒。早晨穿衣时,还奶声奶气小声和她说:“今天又能见到卫璟啦。”

    盛夫人刚给她穿好虎头鞋,听见她这句话怔了怔,随后捂着她的嘴,“谁教你这样喊他的?以后不许这样。”

    小皎皎说:“我看见他的名字了呀。”

    他的字写得比她好看。

    卫璟。

    她被母亲从床上抱起来,冬天刚下过阵雪,外头天气冷,盛夫人将女儿包裹的严严实实,又让她穿上暖和的斗篷,雪白的狐狸毛衬出她的粉雕玉琢。

    “看见了也不能叫,更不能在太子面前这样叫,没规矩。”

    皎皎不解:“可是卫璟已经听见了呀。”

    她年纪尚小还很贪玩,没事就戳了戳自己的手指头来玩,边说:“卫璟不生气的,还给我糖吃。”

    盛夫人无奈笑了笑,心想太子脾气真好。

    也是,自幼就被大儒教养。

    礼数气度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

    “那是太子脾气好。”

    “嗯嗯,卫璟脾气好。”

    小孩子也听不懂母亲说的什么意思,点着小脑袋学着她母亲说话。

    盛夫人那时觉着皎皎若是与太子合得来,未必不是好事。可之后几年,皎皎同太子显然生分疏远了起来。

    回想往事,恍如昨日。

    盛夫人紧张捏着手帕,听到云烟从后院带来的消息,心里舒了口气。

    她怕女儿答应,更怕女儿不情愿。

    若是皎皎心里不肯,她这个母亲也帮不上什么忙,皇帝的旨意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所有人的头顶,叫人喘不过气。

    抗旨不尊,是可以满门抄斩的。

    曹公公将圣旨留下,即刻回宫复命,临别前笑眯眯恭贺盛大人和盛夫人。

    盛暄心情复杂,转过身来看着妻子,唇角微动,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

    罢了罢了,都是孽缘。

    旨意匆忙,婚期定的也仓促,就在一个月之后。

    上回的亲事,落得一地鸡毛。

    这回又得重新准备,匾额要换新的,红绸布红灯笼红蜡烛更是样样都不能少。

    府里热热闹闹,盛皎月的院子也不落清净。

    家里的几个妹妹在帮她绣帕子,她不会女红。

    看着妹妹们和母亲坐在窗边,讨论着帕子上的花样,她觉得竹纹好看,母亲却觉得太素,马上要成婚,还是喜庆的花样更为吉利。

    阳光正好晒着床边,将她们的面庞晒得暖融融的。

    绣好了帕子,还有贴身穿在里面的肚兜。

    都是用新买来的红色绸缎做的。

    盛夫人能为女儿做的不多,往后她入了宫,都难再见上一面。

    都说后宫深似海,将来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太后对盛家恨之入骨,保不准要在宫里给她难堪。

    而新帝,似乎也并不打算重用她的父亲。反倒是三房的盛清宁在朝堂上混的越发如鱼得水,颇有青云直上之势。

    三房和大房,这些年也没有多深厚的情谊。

    以前盛清宁就和她不对头,这个姐姐进了宫,以后有什么事情要他这个弟弟帮忙,怕也是指望不上的。

    盛夫人越想越觉得忧心忡忡,还是不想了。

    她重新打起精神,将还悠闲自在吃着糕点的女儿唤到自己的身边,“你还有心思吃糕呢?过来看看这个鸳鸯交颈好不好看。”

    盛皎月低头,认认真真瞧了眼,绸缎上用细线交织的图案栩栩如生,“好看的。”

    盛夫人抿唇笑了笑,心里高兴了几分。随即她又问道:“你想不想学?”

    在宫里,说到底还是得看皇帝的脸色。

    帝王虽是她的丈夫,想来不会同寻常夫妻如此恩爱。

    盛夫人怕女儿在宫里受委屈,娘家人帮不上什么忙,真受了欺负娘家人也无法帮她出气撑腰。

    只盼着新帝能对她好点,看在相识多年的面上,好好待她。

    盛皎月茫然:“母亲,我为何要学?”

    她自幼受尽了委屈,盛夫人从来都舍不得逼她做不情愿的事情,若是嫁的白丁布衣之家,自然不需要她学这些。

    偏偏她要嫁的是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男人。

    “为你日后的夫婿绣两张帕子也是好的。”

    “不用的。”盛皎月看着她的母亲,认真地说:“他什么都不缺。”

    宫里什么都有。

    要她做针线活,真是难为她了。

    盛皎月以前闲来无事也曾经拿起过针线,试着穿针引线,还没绣出个什么能看的东西,手指头就不知道被戳了多少针。

    疼都疼死了。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去动针线盒。

    就像她盘不好发髻,穿不好繁杂的裙子,是一个道理。

    她不会做针线活。

    不会就是不会。

    如果卫璟一定想要她绣的帕子,她可以去买几个漂亮的小手帕,装作是自己绣的。

    盛夫人拿她没办法,“你不想学就算了。”

    这孩子确实被他们养的不食人间烟火了些,女孩儿娇贵精细点,总归没错。

    盛夫人忍不住又问:“上回让你看食谱你可曾看了?”

    盛皎月如实摇了摇头:“没有。”

    她又点头,“也不是没看,看过也学不会。”

    盛夫人彻底打消了让她去学着做些日后能讨好帝王的事情,她只要不出错就好。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叫她学着炖两个汤,也是有些为难人。

    外头韶光正艳,阳光绚烂暖热。

    盛夫人打从骨子里心疼女儿,攥紧了她的双手,舍不得松开,她动了动嘴角,缓声慢吞吞地说:“陛下正值壮年,性格颇为清冷,你不要万事都忍,若身子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

    盛夫人当初见过新帝抱着女儿的“尸体”发疯的样子,眼底阴晦的癫狂让她觉得胆颤心惊。动起真格,够让人喝上一壶。

    新帝看着消瘦,那双手臂力气不小,提着剑的时候杀气四溢,青色筋脉若隐若现。

    女儿身板瘦弱,吃不消男人的磋磨。如果一直忍着不说,吃苦受罪的是她。

    “我知道。”

    “嗯。”

    盛夫人还不知道女儿已经和皇帝有了夫妻之实。

    她张口想告诉她点什么,想了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皇帝娶妻是大事,不过帝王尚在孝期。如此行事,朝臣颇有微词。

    卫璟让人将那些生事的迂人拖下去打了板子,这些声音渐渐也就消停了。

    大婚之前,盛皎月和卫璟私下又见了一面。

    卫璟这半个月都没睡好,那些让他分不清楚真假的梦境叫他头痛欲裂。逼迫他不得不去相信前尘往事。

    为此,卫璟特意去了一回千禧寺。

    不巧缘合法师正在闭关,卫璟没有见到他的人,只在佛像面前烧了香,他站在佛像面前,并未跪拜,缓缓闭上眼睛。

    脑海中却出现另一幅画面,穿着黑色金龙坐蟒衮服的男人对着佛像磕头叩首,面色苍白冷凝,手中的香箸几乎快要燃尽了。

    缘合法师就站在他的身后,四面都是诵经声。

    卫璟猝然睁开眼眸,脸色苍白,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他静默着,已经在日益的痛楚中逐渐接受了现实。

    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

    这辈子要还她。

    盛皎月不知道他去过千禧寺,也不知道他做过那些梦,她只是觉得如果卫璟能一直这样,讲道理、明是非、不羞辱她、不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平日他在宫外,都会领着她去别院,下棋喝茶。

    今日是明华公主的寿辰,卫璟牵着她去了明华公主的府邸。

    明华公主对盛家女亦是不喜,不过皇帝的面子还是得给,哪怕心底厌恶,表面也能装得滴水不漏,“这是盛姑娘吧?”

    明华郡主以前也见过盛皎月男装示人的模样,盛暄做得偷天换日这事,她如今也清楚不过。不得不说,盛暄还是有几分胆识,铤而走险,还真叫他走对了一步棋。

    盛皎月也是好本事,将她这个只手遮天的侄儿,引诱的语罢不能。

    “嗯。”

    “真漂亮。”明华公主似笑非笑看着她,只说了这三个字。

    帝王心尖上的人,她没必要特意去找她的不痛快。

    即是讨厌,也得装得很喜欢。

    不然惹得帝王的不快,就不好办了。

    ”姑母不必管我们,您去忙吧。“

    —

    公主的府邸,造建精致。

    裴家来了人,南阳侯府的世子也收到了拜帖。

    裴琅和顾青林在后院喝茶下棋,江桓从母亲的院子回来,随便坐在他们身侧,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

    江桓蹙着眉,“你们见过陛下的未婚妻吗?”

    顾青林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拇指修长,指节分明且泛着白,他不置一词。

    裴琅垂眸压下眼底戾气,冷笑不言。

    江桓很是纳闷,“盛清越到底有几个妹妹?怎么都和他长得那么像?”

    顾青林懒得同他说。

    裴琅也不说话。

    江桓瞥见顾青林淡漠的脸色,想起来很早之前他曾经见过顾青林牵着他的未婚妻,也就是盛清越的胞妹。

    这两人长得简直一样。

    江桓看着顾青林,挑了下眉梢,“该不会你那个死去的未婚妻,就是她吧?”

    顾青林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那天过后,他几乎死了一半的心。

    算是他亲手将她推回卫璟身边。

    她不喜欢他。

    宁肯被药性折磨的快死了,也不要她帮忙。

    可是当那个人换成卫璟。

    她却又愿意了。

    顾青林很早就发现她对卫璟是不一样的,尽管怕他,还是毫无根据的恐惧,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总是会偷偷摸摸用余光去看他,会脸红,会羞涩,会有那种明明开始喜欢却还懵懂的茫然。

    顾青林掀眸,盯着江桓看了片刻。

    小时候,最先盯上盛皎月那张漂亮脸蛋的就是江桓,可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察觉到她的身份,不知道她就是他一直以来想找的孤女。

    顾青林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

    他抿了杯中茶,“陛下夺走了我的妻子。”

    裴琅听不见他们两人嘀嘀咕咕些什么,直到今天他都还是满脑的懊悔,早在他离开京城的那天晚上,闯进她闺房的那天夜里。

    他就不该心软,应该恶狠狠掀开她的被子。

    先当个土匪,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全了。

    今天哪里还轮得着卫璟?!

    裴琅想到她如雪细腻白嫩的脸庞,湿润的眼眸里泛着悸颤的水光,她多好看啊。

    比小仙女都漂亮。

    凭什么让卫璟抢了去!?

    裴琅捏着茶杯认真思考,等他们大婚那天,他把人掳走,带着她逃去边城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回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她的眼泪骗倒。

    他要当个□□熏心的悍匪!

    江桓听过顾青林的话,看着他的眼睛多了几分同情。

    他将盛皎月想成水性杨花、攀附高枝之人。

    还是他喜欢的小村花好。

    干干净净,心思单纯。

    即便是个哑巴,也是最好的。

    江桓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你母亲也不喜欢盛家人,往后你总能找到两情相悦的女子,不必灰心。”

    顾青林挥开他的手,笑意深深,“不用你来同情我。”

    卫璟正大光明握紧她的手,刚走到后院迎面看见坐在院中的三个男人。

    几双眼睛相撞,一瞬安静。

    盛皎月心头微跳,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乖乖板着没什么表情的脸,明艳的阳光照着她越发瑰丽的五官。

    她很安静,也很乖巧,殊不知这样的她看上去更加招人心疼和喜欢。

    卫璟淡淡然,只不过手掌更为霸道压在她的腰肢,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圈住了她的身躯,男人神色冷淡,清贵孤傲。

    两人站在一起,看着倒是相配。

    盛皎月面对顾青林还是心虚,有些怯懦卫璟的怀中藏了藏,偏生表面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让人想凶恶刮开她外表下藏着的懦弱。

    裴琅眼睛都舍不得挪开,盯着她烂软白的脸庞,刚才凶神恶煞想过的各种手段这刻都烟消云散。

    卫璟用身躯挡住他的视线,“裴琅,你光看着做什么?叫皇嫂。”

    裴琅脸色刹那难看起来。

    卫璟哪能看不出来他们一个两个都没有死心,个个都觊觎着她,他冷笑着,”明华公主正在找你们,都别在这里杵着了。“

    扑面的是压迫窒息感。

    男人漫不经心吐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警告。

    他不喜欢他们靠近她。

    也不喜欢他们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这是他的人。

    谁也不能染指。

    看也不行。

    冷冰冰的一句话,温润却又带着锋利的刀芒。

    如同冬夜里肃杀冷冽的呼啸寒风。

    盛皎月敏锐察觉到男人铺天盖地的不悦,和令她透不过气的独占欲。

    搭在她腰间的手掌,紧贴着她的衣裳。

    男人的指腹抵在她腰肢最薄嫩的那片肌肤,滚烫的温度烧的她皮肤发烫。

    她隐隐约约猜到,他好像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