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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璟说完看到了一双满含羞愤的红眼,忍着没有哭,缓缓闭了闭眼睛,气若游丝的和他说:“殿下可否看在多年情面,给我一条生路。”
男人沉默一阵,削瘦的拇指,凸起的指骨泛着浅白,他说:“七弟还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觉得我会留他性命吗?”
这是太子为数不多在她面前显现的储君的冷酷,还有浓烈的杀性。
盛皎月知道他会杀了七皇子,他登基的那年冬天,很长一段时间里空气都是浓浓的血腥,被清扫的大臣,尸体都来不及收拾。
石阶上的血色一日比一日浓,褐红色印在石砖表面。
盛皎月没想到太子会拿她家里人的性命来要挟她,若叫她眼睁睁看着盛家那么多人丧命,她也做不到。
家中还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庶妹,还未及笄,还有大把大好的时光。
母亲和兄长……
盛皎月轻抬浓睫,“殿下为人坦荡,公私分明,不会做这种小人行径。”
再说,他怎么就执着于和一个“男人”好呢?为什么还就偏偏找上了她?
卫璟的手掌落在她的腰间,低头看着她一点点熟透了的皮肤,“讽刺我?”
她小声嗫嚅,“没有。”
卫璟冷冷淡淡作声道:“你可以试试看。”
停顿半晌,他慢慢的在她耳边吐息:“看我会不会对你们盛家赶尽杀绝,血流成河。”
盛皎月心尖发颤,寒意顺着脊骨往她的脑子里钻。她手脚冰凉,十分不安。面上装的一派平静之色,永远都是板正的小脸。
卫璟盯着少女颤动的眼睫毛,笑笑说:“即便我到时候心慈手软,你猜猜母后会不会对你们盛家,不计前嫌。”
“我母后是个记仇的人。”
盛皎月徒劳挣扎,“殿下不会见死不救。”
卫璟扬了扬眉,笑着说了个是字,旋即一转,“若是和我关系匪浅的亲近之人,我当然于心不忍,若是换作其他不相干的人我为何要管?”
冠冕堂皇。
虚情假意。
盛皎月有些忍耐不下去,红着眼问:“殿下是不是喜欢我?”
卫璟倒是被她问住了,静了一阵,“姑且算是吧。”
瞧着还是顺眼。
觉得她漂亮。
打小就好看,招人稀罕。
盛皎月知道太子不会善罢甘休,她心里觉得怪异,太子怎么连个“男人”都不放过呢?若是其他人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她肯定要骂回去。可对太子,不好闹翻天。还得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磨上几个月,到时候她早就逃之夭夭。
盛皎月脑筋转的也快,眼睛珠子生的圆圆的,乌黑明亮,她眨了眨眼,“那殿下也得……先讨我的欢心才成。”
卫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盛皎月也知晓她的这句话从一个男子口中说出来是难以启齿的,她说:“殿下喜欢我,想跟我好,总不能空手套白狼。我弟弟都知道给他的未婚妻送礼物,哄得人松口嫁给他。”
卫璟眼眸狭长,眼型漂亮,微微眯起眼睛盯着她的表情。起初是有些怀疑她在胡扯,但对上这张无辜单纯的小脸,又觉得她可能真的是这么想。
毕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想要人哄也是人之常情。
这种情趣,卫璟虽不能理解,但愿意顺着她。
“可以。”
盛皎月松气,紧张蹙起的眉眼缓缓舒展,存了几分柔和,“好。”
船舱走廊有些狭窄,湖面起了风,似乎有些不平静。
空气稀薄,滚烫发热。
盛皎月被太子逼在角落有点透不过气,脸颊被熏得泛红,脖子连着耳根子发热,她说:“殿下,我们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
画舫里的另外几个人都该怀疑他们了。
卫璟在她推开自己时,毫无征兆收紧胳膊上的力道,动作颇狠将人拽回原处,摁回墙壁,“不急。”
他笑笑说:“你得先给我点甜头。”
太子着实难打发,盛皎月心中恼火的想他难道不嫌她恶心吗?!
她很敷衍,从袖子里摸出一方没有用过的素锦手帕。这是云烟绣的帕子,用的料子也不算好,不怎么值钱。
盛皎月将帕子塞入男人的掌心,一板一眼地胡说八道:“这是我用惯了的帕子,赠与殿下。”
卫璟还真被她骗了,又上了当,捏着手中的方帕,瞧见锦帕上绣的一双蝴蝶,“是你绣的?”
盛皎月眼都不眨,眼神专注对着他的双眸显得无辜可信,“是我。”
他说是就是吧。
也不想想她一个男子怎么可能会做针线活?
她默默的想,太子真好骗。
—
夜已深,画舫的船只停靠在码头。
江桓今晚喝了不少的酒,心里烦闷存着事情,倒没有醉。只是在下船时踉跄了一步,抓着身边最近的那个人的手臂,抬起头才发现是他最讨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喝多了,江桓在盛清越身上闻到了那夜相似的味道。
他蹙眉:“你用的什么香?”
江桓的语气并不好,劈头盖脸,像别人欠了他。
盛皎月都不知他们的鼻子是不是和别人的不同,一个两个总是说她身上香香的,可是她并未抹香粉,夏天穿的衣衫也不用特意用香熏过。
江桓很没礼貌凑近她的身边,嗅了嗅她衣裳的气味。
顾青林一把将他推开,横眉冷对把人扶上马车,吩咐江府跟过来的奴仆,”把你们公子送回去。”
江桓又没喝醉,“那你们呢?”
顾青林说:“我送她回去。”
江桓冷笑:“顾青林,你真是鬼迷心窍。”
顾青林今晚本意是要与她独处,被江桓横插一脚,出了变故已经很是不悦。平时听见几声讥讽倒也无妨,这会儿他确实撞上枪口:“比不过你,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失魂落魄,借酒浇愁。”
江桓冷眼瞥他。
顾青林淡道:“说不定她已成婚生子,你找到了也是徒劳。”
江桓反唇相讥,“你也当心点,盛家三小姐能不能活到成婚生子还不一定,别还没成亲就当了鳏夫。”
三小姐是个病秧子,早在赐婚圣旨当天就已人人皆知。
江桓说完这句话泄了愤,转身回到马车,命奴仆驾车回府。
—
翌日,盛皎月该回文选司当值。
早晨天还没亮就被云烟从被窝里叫出来,梳洗打扮,揣着早上垫肚子的糕点被哄上了马车。
她吃了两块糕点,到了文选司里还是觉得饿。
黄大人好心分了两块新鲜热乎的烧饼给她,盯着她的脸忽然啧啧了两声。
盛皎月不解,“黄大人,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黄大人摇头:“不是。”
他说:“你这长得也忒水灵了。”
半个月不见,珠圆红润,远远瞧着就惹眼。
整个吏部也找不出比他还好看的年轻人,恐怕去他家府上说亲的媒婆早就踏破门槛了。
盛皎月索性不说话,她是知道自己好看的。
黄大人正准备问他可否有了婚配?若是没有,打算将家中小妹介绍给他。
这话还没说,东宫的曹公公就来请人。
曹缘见了盛皎月就说:“盛公子,殿下有要事与你相商。”
能有什么要事?不过是听说她饿了,备了好些膳食。
盛皎月心里发愁,表面镇定跟着曹缘去往东宫,她真以为太子有要事同她商量,刚进屋就被按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摆满吃食。
卫璟刚批完折子:“尝尝。”
盛皎月如坐针毡吃完这顿午膳,打算告辞,就被男人扣住手腕带到里间,他问:”孤上回送你的香粉可还在?”
早就被她扔了。
盛皎月骗他:“在的。”
卫璟说:“明日抹了香粉来见我。”
他其实不乐意她继续在男人堆里当值,以后总归是他的人,不愿她被别人惦记。
暂且忍忍,实在忍不了要她辞官也不难。
盛皎月不情愿,抿唇道:“我是男的。”
卫璟故意逗她,散漫揉弄她的手指,边说:“男子也能作女娇娥的打扮。”
他将她按在梳妆镜前的矮椅上,拇指挑起她的下巴,不知从哪弄来的胭脂盒,用指腹一点点在她唇上抹开唇脂,娇嫩鲜妍。
卫璟说:“我见你唇色泛白,抹点脂粉更有气色。”
盛皎月抬手就要擦掉,男人不留情面制住她的手腕压在背后,“敢擦掉,今天下午你也别想走了。擦一次孤抹一次。”
盛皎月快要被太子气出眼泪来。
卫璟低声哄她说:“好看的。”
少女扭过脸不肯搭理他,只觉得他是个变态!
—
如此熬过一个下午。
盛皎月生怕东宫那边又来人,到了下值的时辰赶忙离开。
刚坐上回府的马车就凶巴巴擦掉唇瓣涂抹的胭脂,车夫还没起身,东宫又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小太监低着头将东西奉上,“这是殿下命奴才从库房里拿出来送给大人的。”
盛皎月不得已收下。
小太监又说:“殿下问公子您喜不喜欢?”
盛皎月连盒子都未打开,看都没看,敷衍至极,“好看,喜欢。”
等小太监回宫复命。
盛皎月叫人把这个盒子偷偷拿去扔了。
小太监将裂了的盒子和七零八碎的首饰呈到太子跟前,手都在抖,“盛大人说……”
卫璟看着不成样子的首饰盒,懒洋洋问:“说什么?”
“说好看,还说喜欢。”
卫璟气的笑了。
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的小骗子。
过了一会儿,男人吩咐道:“再送套一样的过去,连着这套摔坏的,一并给端到她眼前。”
“是。”
—
文选司这些日子给她留了不少琐碎的活儿,盛皎月劳累一天,回到家中泡了个澡就困了。躺在浴桶里差点睡着,换好衣裳趴在床上贴着枕头就睡了。
她半夜被惊醒。刚睁眼眼睛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裴琅悄声无息进了她的屋子,小将军这回是真的要离开,再拖也拖不得了。
他看着她的脸,越看越喜欢。
想松开她又怕她惊声高叫。
裴琅觉得她这样说不了话也好,他诚恳道歉:“那天给你下药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小将军看着她的眼睛,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皮,“我是真喜欢你才想要带你走。”
“你现在不肯跟我走没关系,来日方长。”
“太子登基,你们盛家没有活路。到时候我可以帮你。”小将军说完又补充:“不用你求我,我也会心甘情愿的帮你。”
裴琅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总也说不完,“我以前也没有喜欢过男人,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太招我喜欢,我也不想如此。”
“总之你乖乖在京城等我,我打了胜仗就会回来。以后都不走了。”
“对了。”裴琅低头看了看她藏在被子里的身躯,“我今晚本来是要扒了你的衣裳再走,你胆子太小,把你吓出病就不好了。”
他早就怀疑她不是男人。
裴琅停顿后转而问:“你是自己跟我说实话,还是要我掀开被子看?”
盛皎月拿脚踢他,她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是个武将的对手,裴琅先道了歉,随后解开手腕上的黑色绸布将她的双腿牢牢捆了起来。
裴琅看着她脸颊上流淌的泪痕,温温柔柔:“你自己招了吧,我不想吓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