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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便是,万事皆依得你。”太史云央颤着声音,下决心道。
李园的脸色柔和下来,嘴角范开一抹醉人的笑纹,曲起四指逗弄小猫般轻抚美妇人的脸颊、脖颈,低眉顺眼的云央下意识地一躲,整个人大大打了一个寒噤。
但下一刻她却仿佛已认清了自己的命运,虽然极不情愿,还是紧低螓首蹙蛾眉,任那少年的手背肆意亵玩。
李园对她这反应十分满意,大笑一声抬头看看稷下学宫高悬的门额,和那上面已经成为传说的名姓:“我李园,今日之后定将与他们比肩齐名!”
稷下学宫的大门已经完全洞开了,迎着清寒薄雾的冬日初阳,少年慷慨振衣,昂首阔步地进入稷下学宫。
无数的人流也同时涌进,其中有受邀参加大比的贤达之士,有心怀天下的各国士子,也有想要网罗门客家将的权臣贵胄,有家巾帼不让须眉的世家小姐,也有只图凑个热闹的平头庶民。
今日之大比由荀夫子亲做主持,三位旷世大贤分作三场比试的裁判,连齐王法章也都将亲自出席,同无数的王孙贵介、文士大夫、武士剑手、乃至平头庶民一起,共同见证这个奇迹诞生的时刻。
当今许多各国的名臣良将,大德高士中,许多都有着稷下大比的背景,像是秦国现在的权相范雎当年以门客身份随魏国中大夫须贾出使齐国,竟是一举夺得当年稷下秋比的文魁,被齐王以重金挽留却依旧婉拒,反而被怀疑暗通齐国,归魏之后被须贾阴谋陷害,才引出了其后的一系列的传奇。
再比如韩非,韩国公子非素有贤名,他年纪轻轻又贤从何来呢,便是因为他曾获得国稷下冬比的文比第一;再如田栎,将门虎子,家学渊源,也曾在稷下大比中冲到武比第二。
当年的苏秦挂六国相印,更是摘下文比武比两个魁星,唯落一个“百家”;而被称为“东海千里驹”的鲁仲连,少年时代则已是文比与百家之比的双料冠军。
这一刻,波澜不惊的人群中不知暗藏着多少天下列国的探子细作,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盯着这里,赢得稷下大比,必将名动天下!
今日的大比更是看点颇多,噱头十足,一说赵国小魔星与齐国第一纨绔太史华做赌争夺签华阁花副阁主,一说赵国李园要代表天下寒士挑战公子王孙,又一说赵欢要以结果自证清白,又一说李园要以结果与当今太子争夺“太子妃”……
传言中的赵国李园、太子田健、“太子妃”田换月均已到场,太史华虽未亲至,但也派来了观战的家老,唯独不见赵国小魔星公子欢的影子。
再看到场的几人,也是大有意趣,田换月一袭白色公子服,丝毫不搭理与她攀谈的太子,俏寒着小脸,眼神紧盯着李园,与李园站于一处的一个美貌妇人,却浑似太子的小姨母,寡居多年的太史三小姐。
太史云央紧低着头,回避着昔日闺蜜田换月问责意味强烈的眼神。太子田健则看看田换月,看看小姨母云央,最后看着李园,眼神有些迷惘。
卯尽晨兴之时,洪钟撞响,稷下学宫的祭酒荀况宣布,冬日之大比开幕。
细碎不论,经过一系列繁复的仪式礼节,由荀夫子亲自主持的“文比”即将开始。
稷下“文比”,以往通常的形式是激变论战,但自从荀夫子接任稷下学宫的祭酒之位以后,感慨于稷下之士醉于雄辩,疏于实干,辩政论策更是喜爱以口舌悬河之威势,力压逻辑分明之灼见。
于是荀夫子改弦更张,以论代辩,由主持出一论题,而参加者在羊皮纸上书写策论,最后封名阅卷,分出先后名次。要不然以韩非的结结巴巴的样子,也绝不会有机会获得文比的第一了。
文比的场地是稷下学宫的一座宽敞的偏殿,将近三百名参比的士人鱼贯而入。
李园离开了太史云央,恭恭谨谨趋步进殿,在执事处领过了青铜号牌和羊皮纸,来到指定位置坐下。
他兀自定了定神,右手松了松自己的眉头,先前他骗太史云央说赵欢也在自己手里,再加上以药物胁迫,不怕她不就范。而今计划中最大的纰漏便是没有一举杀死赵欢,但是他也相信以赵欢当时的状态,在螭园之中被捉是必然的事情,所以今天赵欢缺席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赵欢无端落入太史华府中,赵国岂能罢休?
挑拨两者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太史云央与他自己口风一致,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会牵扯到他。
这也是他带着太史云央前来的考虑,一旦遇到什么麻烦问题,太史云央一句话自可为他化解大半。至于田换月这个黄毛丫头嘛,只要田单老儿得到了实惠,认可自己便可,婚姻大事她自己做得了主吗?
正想着,却见一身公子锦服的田换月也入得殿门,同样到执事处领了一块号牌。原是田换月看到心上人今日的“非凡”之举,大有一种被欺骗感情的感觉,芳心又悲又愤,顿生与其争胜之念。于是现场报名参比,荀况夫子从来不是不懂变通之人,以田单在齐国的势力、名气,再加上“换月公子”素有贤名,她肯参比自是可以。
众士人入殿完毕,两个老侍者缓缓封闭着殿门,荀夫子看着那空着的座位,赵欢还没有来。
与此同时,稷下学宫中不远处的一座田居中,一个身着黑衣道服的女子正在地上推演城防攻守的大型器械,正是当日与鲁仲连在一起的玄筝,她的身材高挑,长相颇为清丽,举手投足间也十分大方合体,却不知怎地有一些不修边幅,一头乌黑长发乱蓬蓬的,脸上也挂着疲态,忽然垂手大叫一声:
“是了,就是这般!”
说着又将地上的攻城云梯的模型重新排布组合一番,眼儿弯弯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居舍之外传来了一声大钟的洪音。
玄筝不禁长眉一挑:“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