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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万钧也不知道突厥人会不会认出自己,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执行。中间细节让颜大和丘行恭来补充,也算对两人的小小考验。突厥人比姜万钧想象中的要难缠,从包武侦查到的情况看,突厥人的营地布置得很有章法,背靠居延泽,营地前方还挖了两道壕沟,四周修建了十几米高的木塔,营地中用拒马分成了几块区域,帐篷也不是胡乱搭建的,布置得错落有致,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做好了遇到突发情况时应急预案。
这是一支突厥精锐啊!
按理说这样的精锐,始毕可汗应该是不舍得放出来的,他需要留在身边压服那些不听话的部落,保持足够的威慑。然后让那些弱小的部落去卖命,反正死了也不心疼。
这次为什么投放到自己家门口来了呢?
是兵力吃紧,还是始毕可汗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眼下突厥人正源源不断从中原吸收着养分,如果姜万钧是始毕可汗,这时候他会怎么做?
清理内部隐患,拿下北部铁勒,再除掉西突厥这个心腹大患,然后他便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中原这一盘棋局中来,当一位高明的棋手。
始毕可汗会不会像他这样想呢?
姜万钧也不知道。
在姜万钧想事情的时候,丘行恭与颜大已经商量好了大致细节。大部分时候都是丘行恭说,颜大听着。颜大在经验上还是有所欠缺,之前经历的战阵很少遇到像跟前这伙敌人这般难缠的。另外颜大属于半路出家,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这和丘行恭不同,丘行恭因为家学渊源,很小便接触过排兵布阵,成年后便在军中效力。
“君上,属下以为,这一支突厥精锐应该是防备西突厥的。很早以前属下就听说过,西突厥十万大军被始毕可汗三万精锐杀得丢盔弃甲惨不忍睹,以至于西突厥很长一段时间不敢轻启战端。”
“接着说。”
“所以属下想,由属下率部伪装成西突厥人夜袭西边防守薄弱的部落营地,如果进攻受阻,便佯装不敌引敌人来追,颜将军趁机掩杀而上。”这是丘行恭想到的办法。
“若敌人按兵不动呢?”
“那属下会驱赶部落的突厥人闯营。”丘行恭咬牙说道。
“嗯,不要有心理负担,突厥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这也正是始毕可汗敢号称控弦百万的原因,他们并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无辜百姓。下达格杀命令的是我,即便有无辜者被牵连,所有罪孽由姜某人担着,放心去做吧!”短时间内姜万钧没有考虑过吸纳突厥人为自己效力。
“是。”丘行恭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对杀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姜万钧一直以来给人留下印象都是对百姓非常重视的,他怕自己的计策因为有伤天和而坏了在姜万钧心中的形象。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姜万钧绝不是滥好人。
两天之后,丘行恭和颜大赶到了预定位置,随着拂晓临近,三千余骑离开临时驻地,浩浩荡荡杀向突厥人的部落……
熟睡中的突厥人被警报声惊醒,黑夜中只听见有人喊西突厥人杀过来了,大家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唯一的想法就是向东撤,那里有一万突厥勇士,定能守护他们的安全。
丘行恭见进展顺利,立刻传令,擂鼓,全军压上……
比起突厥部落营地这边鬼哭狼嚎,被突厥人掳来奴役的中原人俘虏营地内鸦雀无声。有胆小的挖了个坑给自己埋了起来,还有的小心翼翼注视着不远处的火光……
包武带着三百余骑冲进了俘虏营地,尽管天黑看不太真切,但在火把微弱光亮的照耀下,他一眼就看出了这里的惨状。没有帐篷,一个个身上的衣物少得可怜,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我奉凉王之命,接尔等回家。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就往西走,会有人接应你们。”
“我们想报仇。”人群中有人喊道。
“跟着凉王,有你们报仇的机会。现在你们必须先活下去,我的话已经传到,听与不听是你们的事。”
“官爷,这突厥人的牛羊怎么处置?”中原人的精明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凉王说了,你们能带走多少都是你们的,但是不许抢,回头平均分给你们。”
随着包武的话音刚落,俘虏营地内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原本已经不抱希望的人仿佛一下子看到了曙光。他们以为就算逃回中原这辈子也没有希望了,身无分文,家破人亡,还会被人看不起,还能有什么希望?
可是突然间,他们不再是身无分文,不再是贱命一条,这几万头牛,数十万之羊,每个人至少都能分到几头牛数十只羊,生活好像一下子就有盼头了……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特么愿意去死?
呜呜呜~~
远处突厥精锐大营被惊动了,凄厉的号角声响彻天空……
不愧是突厥精锐,短短半炷香时间,已经组成了一道防线。准备东撤的突厥人在被射杀了一部分后,也停止了后退,而是跳进壕沟中开始进行抵抗。
刹那间,战场的形势对丘行恭变得不利起来。
“强攻。”丘行恭也发起狠来了,调集后方的弓兵,接连几轮齐射。
不知道多少突厥人被射杀在壕沟里,丘行恭一马当先冲过了壕沟,张弓搭箭,“嗖!”,黑暗中传来一声惨叫。
组织抵抗的突厥将领被射翻在地,突厥人的防线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变得摇摇欲坠。
玩阵地战,突厥人还是有些不太在行,随着丘行恭大军压上,突厥人要么跳出战壕往前冲,要么撒腿往后逃,后方大营一下子就乱了,丘行恭抓住机会尾随杀了进去。埋伏在另一头的颜大见敌人营地火光冲天已经大乱,立刻带兵冲了上去……
姜万钧站在高处,看着下方的厮杀,脑子里闪过一串问号,这突厥人精锐的表现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一开始应对还算得当,反应也算及时,但是被丘行恭一个冲锋就给打崩盘了,怎么搞的?
天亮了,战斗还在继续,在战场的后方,包武正在组织被俘百姓的撤离,数不清的牛羊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壮观。
姜万钧往肚子里灌了两大碗凉水才压制住心中的战意,突厥人的战斗力果然不俗,但是丘行恭打得更聪明。
姜万钧才发现,丘行恭的身后跟着一支百人小队,他们背着短弓,专门猎杀敌人的将领。
当初白山对丘行恭的评价是,“有勇力,善骑射。”
好一个“善骑射”,怪不得敌人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丘行恭指哪,一拨齐射就招呼哪,几轮下来,突厥人完全被打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