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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黔州城城主府,会客正堂偏室,一张金丝紫檀八仙桌上,三人围桌而坐,后有侍女红袖站于一旁。
王岩公子代父执政,居于正首。张焓代表蜀王军方,位于王岩右侧。琼华郡主端坐王岩对面。
“这次多亏王岩公子暗中帮助,方才让我等及时救出郡主,挫败大梁诡计!”
张焓长相并不凶悍,相反却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起码在这不该释放戾气的时候收敛得很好!
公子王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样貌英俊,气质儒雅,言谈间方寸适中,却又能在话语中逐渐达到自己的目的。
“张将军客气了,如果没有你及时镇压黔州守军,又派人暗中寻找群主,恐怕我那乖戾大哥如今已经犯下大错!”
王岩放下手中茶杯,轻轻一叹。
“唉!实在没想到我那大哥会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这次如果不是将军给我王家一个机会,恐怕我与家父就要被他连累惨了!”
王岩起身,向那张焓郑重施上一个大礼,“将军请受我一拜,将军对我王家恩惠,我王岩必定铭记,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王家帮忙的,万望将军不要推辞!”
张焓连忙托住王岩,语气更是带着不快:“施这么大礼做甚?你小子是要让大哥我以后和你生分起来啊?”
王岩哈哈一笑,双手紧紧握住张焓的手,带着激动回道:“那小弟我就不扭捏了,大哥,今日郡主在旁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明日小弟带你去黔州最好的地方喝酒,到时你我二人把酒言欢如何?。”
张焓轻轻抚了抚胡须,面带笑意:“大赞,大赞!哈哈哈”
琼华郡主就在一旁默不作声,从头到尾都是微笑应对。
以她的出身,居然都有些看不出桌上二人是真的情投意合,还是各怀鬼胎。
王岩变了很多……
良久,琼华郡主侧头向张焓将军微施一礼,而后轻轻言道:
“将军可否暂避一旁,琼华明日就要启程去见蜀王,之前拜托了王岩公子一件私事,希望能够得到答复。”
张焓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转而想到之前琼华到处寻人的要求,难道事情还有隐情?
张焓自然不会拒绝琼华郡主,与王岩再次客气一番后便告辞离去。
待张焓离去之后,房间里面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这二人不像是没有丝毫私交!
王岩一直以来都是一副能言善辩,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但此时面对沉默的琼华郡主,却是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郡主之前让我寻的那人已经寻到,他不愿参与政务,我便给他想要的地图,安排他傍晚离开黔州了!”
“……”
“郡主不日就将嫁于蜀王,平时要多加注意,今日这般举动实在惹人猜疑。与郡主同处一室不免招人闲话,王岩就先告辞了!”
王岩表情不再带着笑容,反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不去看琼华郡主,径直就要离去。
“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我辛苦逃脱蜀王保护我的军队,跑来黔州找你,你就和我说这些话?王岩!你……”
琼华面带凄苦,声音带着哭腔。
王岩停下脚步,却不曾回头。
他就这么背对着琼华郡主,默默站在那儿。
许久之后,他推开侧室的门,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君臣有别,望郡主珍重!王岩告辞”
话毕,王岩径直离去,只留琼华郡主在那默默哭泣。
王岩离开房间后,双手紧紧攥着,加快步伐冲向自己的书房。
…
书桌前,王岩看着手上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喃喃自语:“琼华,琼华……”
泪水不言自流,他也想带着琼华离开,可是如今她是蜀晋联姻的媒介,不可能安然脱身……
王岩逐渐控制住情绪,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蜀王,蜀……王!”
……
玄冥教涪州分舵,温韬进入地下密室,此时密室内已有二人背手等待。
“温韬拜见二位阎君!”
“盗圣温韬!听说你寻人的本事天下一绝,今日本阎君有一事需要你去做。”
说话的人语气沉稳,面容威严,其服饰竟与蒋昭义一模一样,显然也是玄冥教五大阎君之一。
“仁圣阎君尽管吩咐,温韬自当尽力!”
这人竟是玄冥教仁圣阎君,五大阎君之首的蒋仁杰!
“三弟,你将教内传于我们的密信给温韬看看。”
另一位阎君装饰的瘦高男子“嗯”了一声,便从怀中取出一份密信递给温韬。
温韬打开密信之后却是微微沉思。
那瘦高男子表情立刻变得不悦起来,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怎么?找不到人吗?”
“三弟!”蒋仁杰阻止蒋玄礼继续说话,反而抬了温韬一下。
“如果盗圣都找不到人,那你我兄弟几人就更加找不到了!”
温韬右手轻轻抚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片刻后看向蒋仁杰。
“阎君有命,温韬自然全力以赴,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温韬心中还是有些顾虑,这密信上说此人居然可以杀死昭圣阎君,这就意味着其功力最低也在大星位,二位阎君实力自然远超普通大星位,却也不是很保险啊!”
蒋仁杰不像其他结拜兄弟一样性格急躁鲁莽,反而沉稳干练,足智多谋。
“这点我们自然有考虑到,我和三弟也只是刚到,二弟与四弟还在路上,这次我们四位阎君会一起出手,就算对方是小天位,我们也不会失手!”
温韬点头,“其二,这密信上不曾备注这人的身份样貌,也没有其贴身物品,温韬也有心无力啊!”
蒋仁杰也不生气,微微点头,他也听说过盗圣寻人的条件。
“这几日玄冥教会在黔州附近的涪州分舵,渝州分舵,施州分舵,忠州分舵暗中调查。
这次蜀王的清洗让我玄冥教在蜀国的教众损失惨重,所以这次调查可能会费些时日……”
温韬自是点头,态度端正:“我会亲自去黔州一探,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
渝州城城外,一辆马车正在急速飞驰。
马车上,两个戴着斗笠的人影坐在边缘。
其中一个大约八九岁年纪,样貌与王安见过的李星云非常相似。
另一人头戴斗笠,脸上带着一块面具,上面只能看到两道漠然的眼神,自有一种天下运筹帷幄的气度!
他就是活了三百年的大唐不良帅,袁天罡!
“老大,为什么突然要来这渝州城啊?还赶这么急的路?”
小孩声音带着欢喜与好奇,他靠在那人身边,面上带着孺慕之情,似乎只要能够和“老大”在一起,去哪都无所畏惧!
袁天罡沉默片刻,声音带着沙哑与浑厚:“这次是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人?谁啊?架子这么大!能够让老大你赶这么远的路?”
袁天罡不再回答,一如既往地沉默。
小孩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丝毫不在意,只是依然好奇要见的是谁。
在马车即将越过渝州城时,小孩突然道:“老大,还有多远啊?我好饿啊!”
袁天罡沉默片刻,然后转过马车头,进了渝州城。
“嘿嘿,老大虽然平时不喜欢说话,但是最照顾我了!”
小孩美滋滋地想着。
停下马车,袁天罡带着小孩走在大街上。
突然,他脚步一停。
空中几片飘落的树叶不断盘旋,最后缓缓落地。
小孩见“老大”突然停了下来,面带疑惑。
“老大,怎么了?”
袁天罡看着脚下几枚树叶,沉默片刻,转而仔细看向周围的人与环境。
周围虽有花草树木,人来人往,但袁天罡眼中却只看到天地间冥冥中的气数!
“天地无常,气机有变,为何勘察不出来?”
小孩疑惑不解,却不敢发问,他知道这时候的老大绝不能打扰!
袁天罡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貌似随意地丢向空中。
铜钱落地,袁天罡眼中似有风云变幻。
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鹤。
虽然同处心生恶,卦外逢之事非轻。
先难后易,谋事不易,交过节令,忧愁变喜。
袁天罡呆滞在原地,原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天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