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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 第八十九章 预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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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东海交界/清流山脚/曾经】

    “眠鼠据说特别怕光,所以只在夜间出没。”

    “据说虽然叫鼠,可是大得很,怕死人喽!”

    “已经吃了,三十一人了吧?”

    “之前一队野路子启元境界的灵师,说要围捕,结果骨头渣子都不剩……”

    清流山角下,一群白衣背剑的清流男女前行。

    面容皆略微凝重,忧心忡忡之色分明。

    走在群清流弟子前头的是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一个面容宁静秀美,不施粉黛,一双眸子里沉着星光。另一个眉目冷艳,带着一只眼罩,双唇一抹深朱红。

    那面容宁静秀美的女子低头在看着手里的卷轴,眉头微皱,对身侧的女子道:“霜师姐,这眠鼠捕食三十一人,可算的上凶了吧?”

    清流派对凶悍灵兽分几等,恶,厉,凶,魇,魔。恶最低,魔最高。

    “不止三十一人,据说又吃了六个农妇,现在是三十七个。”白霜皱眉低声道,“这东西厉害得很,此行需小心,晓晓,你们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师姐说的对。”晓晓点了点头赞同得道。

    如今,清流一派的无心殿大师姐之位易主,大师姐成了白霜。明姬晓晓退居第二位。

    清流一派有旧俗,十年举行一次夺玉典。各殿弟子有谁夺得宝玉即可成为本殿大师兄或大师姐。

    原本,夺玉的都是各殿原来的大师兄或大师姐,毕竟能成为众弟子之首,绝对灵力不凡,甚至远远凌驾在其余弟子之上。

    而这次,无心殿的大师姐之位偏偏就在清流众人眼下生生易主了。不论殿主,长老,众弟子们暗中如何阻挠。

    即便众人面色难看,即便无心殿殿主的掌上明珠云姑娘带着恨意和不满,先祖的传统总是不能违背。

    倒是明姬晓晓甘拜下风,心服口服地退居第二,并无不甘。

    记得那日,白霜望着殿主略微抖动的面容,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殿主看,目光里一片不明意味的黑色笑意。

    这城里因为那只眠鼠肆虐,城中人夜间极少出门,如今已至黄昏,街头稀稀疏疏没有几个行人。

    “天马上就要全暗了。”白霜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对身边的晓晓道,“待会儿我们兵分两路,晓晓你和我各带几个弟子一起搜寻眠鼠,一切小心。”

    “嗯,这城不大,我们分两队人马刚刚好。”晓晓说着转头看向身后的弟子,却见白霜已经走到了师弟师妹间,环视着他们,似乎在考虑如何分队。

    “白叶,无双,燕离,素琼……”

    白霜望着众人,点出了八九个名字来,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身量不高的长发少女身上,“还有你,琉璃。你们和我走,剩余十个人跟二师姐。”

    晓晓点了点头,她对白霜的分队方式并无异议,白霜就同她这般了解这些师弟师妹们,对他们的灵力灵术了如指掌。

    当下白霜和晓晓就带着手下一众弟子分头行动。

    没多久,晓晓就听到另一头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吼叫声。

    随着那声吼叫,地面阵了几震。

    “在大师姐那边!”晓晓喊道,带着一群已经略微怯场的弟子向吼声传来的地方冲去。

    接着,又一声尖利的吼叫传了过来,似乎还夹杂着女孩痛苦的呻吟声音。

    晓晓的脚步越发的急,有人受伤了么?

    她心头暗暗心惊,这吼声显然不是眠鼠能发出的。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眠鼠,绝对不是!

    清流为何给出了错误的信息?

    她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却早已乱成一团。这样的状况,她是头一次遇上。

    可待晓晓赶到,却大大松了口气。

    她面前鲜血四溅,一只丑陋的黑色豹子倒在血泊中。

    那怪物被生生砍下的头狰狞可怖,一嘴参差不齐的暗黄尖牙露在嘴外。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眠鼠,这是比眠鼠凶狠得多的灵兽牙豹。

    站在牙豹最近处的是一个手握红剑的女子。

    那女子的白裳,手背,面颊上皆溅着点点猩红。她转过头,对上晓晓的目光,笑了一下,用手指去揩面上的血,划开一道猩红色。

    “来的真快。”白霜低笑着说道。

    “你没受重伤吧,这可是牙豹啊!”晓晓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似乎并未受重伤的女子,还有女子身后只是轻微挂彩的弟子们。

    “无妨。”白霜说着甩了甩手臂上顺流而下的血。

    “为何是牙豹?清流的消息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晓晓不敢相信地看着低上的牙豹。

    “这只还是成年的。”白霜用剑挑开牙豹的厚实的皮肉,那压在它身下的爪子长而锋利,“牙豹每吃一个人,爪子就会长几分,这样的长度,已经吃了不下一百个人了。”

    “天哪……”晓晓瞪圆了眼,“这可是要出动长老围捕的东西。怎么会这样?”

    “不慌,晓晓。常有的事。”白霜说着收起剑,漫不经心地道,“这或许是长老们送我的生日礼物吧。”

    晓晓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这时候才发现,白霜身旁的弟子脸色都不太好,那种神情似乎并非因为牙豹被杀的劫后余生。

    晓晓心升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数了数那群弟子:“白霜,你们中的,琉璃呢?”

    白霜抱着剑,直直望着她,没开口。

    那群围在一起的弟子散开来,他们身后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她同我一队时似乎不停地想去晓晓师妹那里,不让她去,她还想逃,也是有趣。”白霜凉凉冷笑道。

    可晓晓已经沉浸在琉璃惨死的惊愕和悲伤中,没听清白霜话里的深意。

    白霜见她如此,吐出一口气来,那剑在她手中转了两三圈,她转头走开:“埋了吧,我累了。”

    ……

    没了那怪兽的威胁,这清流山脚下的小城热闹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繁华。清流弟子安葬好琉璃师妹后,大家在一家旅店安顿了下来。

    虽然说这城就在清流山下,可一群并没有马车只能徒步的弟子也得走上一天一夜。

    那群清流弟子不约而同地选择在这城中等清流派来的马车。

    “师姐,快来看这个。”

    跟在明姬晓晓身后的白霜第无数次转头:“嗯?”

    晓晓将一只镶着白珠的花钗举起。

    怀中抱剑的白衣女子冷漠地歪了歪头,装作认真地看了几眼,毫不客气地道:“款式俗气,做工粗糙,珠子廉价。”

    晓晓讪讪地将花钗放了回去,对面色不是很好的商家陪着笑脸。

    一路上,无论晓晓举起什么,都能从白霜口中听到尖酸刻薄的评价。

    其实也并不是白霜想要挑刺。

    白霜常年同师父过着隐居生活,本该毫无见识才对。可当她走出了清霜师父的木屋,却惊讶的发现,不论是这寻常街边的东西,还是清流殿主的收藏,都没有清霜师父的瓷碗茶具木玉笛银簪来的精致。

    这街边廉价的东西,根本配不上明姬晓晓。

    白霜很不明白,晓晓本该毫无逛街的心思才对。毕竟他们的一个师妹惨死,尸骨未寒。

    这实在太不明姬晓晓了。无心殿的明姬晓晓可是出了名的关爱师妹师弟。

    可今日晓晓不仅拉自己出来逛街,还逛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

    白霜耐着性子一言不发地跟着她,怀中抱着清流素剑,就当自己是在做保镖的任务。

    她并不喜欢在一堆摆满廉价首饰的铺子边逛来逛去。她同清霜师父住在一起时,偶尔也跟着师父去赶集。可那是购买生活需要的粮食布料,同这根本就不一样。

    她的耐心终于算是磨光了。

    她打了个哈欠:“晓晓,回去了。”

    晓晓回头:“嗯?这……这就回去了吗?”

    “我累了。”白霜干脆利落地说道。

    晓晓望着她,目光中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她像是反应过什么那般,看了看白霜左手臂上的绷带:“怪我怪我!我居然忘了大师姐有伤在身……”

    “走吧。”不想听她絮絮叨叨的连串道歉,白霜扭头就快步走在了前面。

    没走出几步,她就发觉那女孩并没有跟上来。

    她回头,看见晓晓似乎在铺子前买什么东西,白霜心底苦笑,真不愧是正常家里养出来的女孩子。

    她的声音下意识地放柔了柔:“晓晓,走了。”

    “来了来了!”晓晓向她小跑过来。跟上了白霜的步伐。

    回到客栈住处,白霜甩去脚上的绣鞋,脱去白衣外披,坐在桌边,给自己沏了一壶茶。逛了半天的街,居然比单挑牙豹还疲惫三分。

    她脱去了白衣外披,只穿着露肩的内裙,瞬间感到身子清凉了起来,她靠在靠椅上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来。

    她靠着靠椅,嗅着腾腾茶香,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迷迷糊糊地,她梦见了凹凸不平的漆黑石头地,漆黑石头墙,漆黑石头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