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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府，管家殷勤的护着黄昊下马车，“老爷，苏大人已经在府里等候多时。”</p>
黄昊此时也看到了府门前的那辆很有特色的马车。</p>
那是一辆非常简陋的马车，没有任何装饰，因为没有上漆，原木做的车厢，整体发黑，放在一般的府第，怕是早就被劈了当柴烧。</p>
那辆马车，也可以说是苏民光的标志之一。</p>
这位老先生对此事竟然这么热心？</p>
他进客厅时，头发花白，素色常服也很花白的苏民光，正在他家客厅的桌上奋笔疾书，看起来是一点都不见外的把他家客厅当成了书房。</p>
“苏大人久等，”黄昊笑着走过去。</p>
苏民光此时不过五十出头，但看起来比近六十岁的黄昊还要苍老一些，面色稍黑，额头眼角皱纹密布，法令纹尤为深刻。</p>
“学士，”他停笔站了起来，连寒暄都没有，就直接问道：“皇上意下如何？”</p>
“苏兄请少坐，”黄昊扶着他坐下，“若是不嫌弃，我们边吃边谈，”</p>
管家走过来准备帮他把桌上的那些收起来，苏民光不让他碰，草草的一卷，“难不成，皇上还不同意？”</p>
“我这就进宫面见皇上，”</p>
他竟然是马上进宫和段正淳分说个明白的架势。</p>
“苏兄，”黄昊拉住他，“你不吃饭，皇上得吃饭，我也得吃饭啊，”</p>
“先吃饭，先吃饭，好吗？”</p>
黄昊的管家也帮着劝道：“是啊苏大人，皇上也辛苦了一天，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p>
苏民光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他为人方正，自然不是不懂礼数之人，只是不免数落黄昊几句，“先前是你非常着急，现在你倒不急了，”</p>
“呵呵，”黄昊笑了两声，“苏兄放心，不会误事，”</p>
苏民光压着自己的脾气，匆匆的垫吧了点后，便迫不及待的问，“皇上因何不同意？”</p>
“是不同意大人的提议，还是不同意我这个人选？”</p>
黄昊此时也有些不同意苏民光这个人选，看他现在的架势，要是到了皇庄，怕是得大动一番干戈。</p>
而太子，他知道，那其实是一个非常有主意的人，这样两个人碰到一起，那后果，怕是会非常热闹。</p>
但有什么办法？是他主动找上的苏民光，苏民光那时刚好准备就段誉在皇庄的作为上奏弹劾，两人可以说是迅速达成了一致。</p>
“皇上认可了我们的担忧，也很满意苏兄担起这个重任，只是，他还需要考虑考虑，”黄昊道。</p>
苏民光觉察得出来，怕是皇上对此，并没有像他们这般忧心，同时，肯定也对自己这个人选不是太满意。</p>
“太子那边，实是不好再放任下去，”他道：“太子现在连用铁做船，乃至人可以坐在铁制的器具上，像鸟一样飞很远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p>
“这怕是会惹人耻笑，”</p>
“如此下去，对太子不利，对皇室也会不利。”</p>
“唉，”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太子那样聪慧的人，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p>
“苏兄，”黄昊劝道，“对太子所说，我虽也有些不太相信，但我以为，自取其辱这样的事，他是定不会做的，所以此事，你无须担忧。”</p>
“只是，”苏民光有些激动的放下酒杯，“你看太子到皇庄之后，带着各家子弟做的都是什么事？”</p>
“整天和那些匠户呆在一起不说，说泰西那等蛮荒之地，竟然会有存世千年的古国也不说，只说他这么不断的鼓励大家钻研各种奇淫技巧，却从来没有和他们谈过一次圣人的教诲，如此下去，怎生得了？”</p>
“若是不遵循圣人的教诲，则现在越聪慧，将来便越是难以收拾……”</p>
“苏兄，”黄昊端起酒杯打断了他的话，不然，还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和你一样心急，况且皇上也不是不同意，只是，他还需要和人商量，”</p>
他示意了一下，“皇后那边，”</p>
“皇后？”苏民光想了一下，这事，皇上好像还确实应该和皇后商议。</p>
“我们等皇上的示下，”黄昊说。</p>
…………</p>
段正淳此时还真在和高升洁商量，他让苏进贤把高升洁请了过来，也是一边用膳一边谈。</p>
“派人去庄子里管着誉儿？为什么？”高升洁马上道：“就是因为誉儿昨晚说的那些话？”</p>
“他们这什么意思，他们是觉得誉儿说得不对，是在说胡话吗？”</p>
说着说着，她就火了起来。</p>
虽然早上听说的时候，她也挺惊讶，但作为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她无条件的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p>
“升洁，”段正淳温言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p>
“誉儿写的那两本书，现在反响很大，但誉儿那两本书中所述，和儒家、佛家、道家全不相干，”</p>
“到了庄里之后，他更是从来没有和各家子弟讨论过四书五经，不但让何维世他们教兵丁匠户识字，更是鼓励着子弟们去探索那些……原理，他还说又要出一本书……”</p>
“那又如何？”高升洁打断了他，“誉儿的那两本书，带来了多少好处？我听说，在宋国都很受欢迎，他再出一本，一定又能让朝廷到百姓都受益匪浅。”</p>
溺爱的母亲，就是这么自信。</p>
“我知道，我也相信，”段正淳在高升洁手上拍了下，“但你想想誉儿的那个志向，再想想他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p>
“誉儿的志向？”高升洁想了一会，也有些不太相信的说，“你是说，誉儿是觉得，通过做这些事，能让国祚达到千年以上？”</p>
段正淳点头，“我猜想，这才是黄昊他们所担心的。”</p>
高升洁昂着头想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他们急了，”</p>
“他们奉行的圣人的那一套，从来没能让一个王朝延续千年以上，现在誉儿说有办法，还不是他们的那一套，所以，他们怕了，”</p>
“哈哈，不愧是我儿子！”</p>
段正淳有些许的无语，就是我们自己，也不好把孩子夸得这么高吧。</p>
“但黄昊说的，也非是没有道理，誉儿在庄子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确实不太妥当。”</p>
“有什么不妥当的，”高升洁想都不想的说，“誉儿有哪句话说错了，又有哪件事做错了？”</p>
“有些事，做得，反倒说不得了？看看那些匠户们的遭遇，这还是你的旨意，”</p>
“你这边的人，泰明那边的人，不都是誉儿说的那样，只要过手，就一定得留些好处下来？”</p>
段正淳赧然。</p>
说起来，段誉最开始发的那通火，大家就好像是都不知道一样，因为那样的陋习，不提及最好，越提就越是说不清。</p>
他倒是想整顿，但肯定不是现在。</p>
“那边毕竟加起来已经超过六千多人丁，万一有个疏漏，对誉儿也不好，有人能在旁边提点一二，那总归要妥当些，”</p>
想到这个，他对何维世他们就有些失望。</p>
他精心挑选了五个人过去，原本就有让他们监督儿子之意，没曾想，儿子三两下就让他们服服帖帖的，从此唯他马首是瞻。</p>
“真要让人去，那也是我去，”高升洁道。</p>
段正淳一愣，随即又有些失落，这是典型的老子不如儿子啊。</p>
“庄子里那么多子弟，你去不合适，”他马上说。</p>
“我是一国之母，有什么不合适？”高升洁道。</p>
“我们，包括族中的长辈都不能去，”段正淳不得不把话说得更透一些，“现在那边若是有什么事，那就是他们那些孩子之间的事，若是我们这些长辈去了，性质就不一样。”</p>
高升洁琢磨了一下，觉得段正淳说得有些道理，但她还是不希望儿子受一个古板的老头的约束，她想了一会，突然笑道：“倒是有个应该更合适的人选。”</p>
段正淳忙道：“是吗，谁？”</p>
高升洁笑着说了句他不明白的话，“有些事，你们男人都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