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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衍坐下来，观赏着桌上我的杰作。</p>
他看了好半天，用筷子指了指那盘漆黑的排骨：“这是什么！”</p>
“糖醋排骨啊！”</p>
“糖醋我倒是能闻得出来。”他的笑容恬淡：“不过排骨不太能辨认出来。”</p>
让他笑，等会吃的时候就会哭了。</p>
“那这个是鸭油炒花生苗？”</p>
花生秒本来是白的，我嫌太白了就倒了点酱油，结果手一抖倒的太多，现在漆黑漆黑的，我也不知道火候，跟排骨煮了同样的时间，花生芽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形状了。</p>
“严格说来，这算是分子料理。”我认真跟他科普：“所谓分子料理就是把原来的食材的分子结构改变，变成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形态，你看这道花生芽，已经完全认不出了。”</p>
“那，这个是西湖牛肉羹？”他用汤勺搅了搅。</p>
家里没有煲好的牛肉汤，我还特意去牛肉汤铺买了汤回来做呢，诚意满满。</p>
我知道做成羹的性状是放了生粉，所以我也勾了芡。</p>
一开始我的芡太薄了，我就又弄稠了点，结果现在又太稠了。</p>
我觉得，我没把锅给烧着已经是天赋异禀了。</p>
“米饭呢？”容衍抬头问我。</p>
我忽然忘了煮饭。</p>
确切地说，我不会煮饭。</p>
放多少米放多少水，我都不知道。</p>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p>
“不打算尝尝吗？我去煮饭。”</p>
“我去吧！”容衍进厨房煮饭，我看着桌上三盘黑乎乎的。</p>
说真的，如果我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吃砒霜和吃我做的菜让他选择一个，估计他会选择吃砒霜。</p>
好歹，口感比我这个好一点。</p>
容衍煮好饭出来，告诉我二十分钟之后就可以吃了。</p>
“那就先喝汤吧！”我很贤惠地帮他盛汤：“虽然样子不好看，但是味道应该不错。”</p>
牛肉汤底和莼菜，我的料下的很足的。</p>
盐也下的很足，足足放了三大勺。</p>
我把碗放在容衍面前，他低头看了看，拿起了调羹。</p>
我以为他不会喝的，或者喝了一口就全部吐出来。</p>
但是我没想到他那么变态，喝了一口之后只是皱了下眉头，然后又继续喝。</p>
看他低头喝汤的样子，好像味道还不错。</p>
我忍不住用汤勺舀起一口尝了尝。</p>
我奔到厕所用漱口水漱口。</p>
盐放多了会发苦，就像上次我去海边游泳不小心喝了口海水，就是那种咸味。</p>
等我从洗手间里回到餐厅，容衍正在啃我的糖醋排骨。</p>
我起锅的时候还在琢磨，糖醋排骨要不要放盐？</p>
糖醋排骨么，又没说要放盐，所以我就没放。</p>
我的排骨只有甜味酸味和糊味。</p>
至于花生芽，我的建议就别吃了。</p>
基本上已经被我炖化了，成为了一团麻线。</p>
容衍每一样都吃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死，但是要不要进医院还真难说。</p>
我仔细观察他的状态：“你，还好吧？”</p>
“不是应该问味道怎么样么？”他抬起头来用纸巾擦掉排骨留在他嘴角上的黑灰。</p>
我哪里有这个勇气问？</p>
我光闻味道就跟生化武器差不多了。</p>
“那，味道怎么样？”</p>
“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他喝了一大口水，表情如释重负：“最难吃的食物，如果还能称作为食物的话。”</p>
“切。”我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馈：“那也是我煮的，人生第一次。”</p>
“不是说拿手菜？”</p>
“我外婆的拿手菜，跟着看了几遍，可能我没什么天赋。”我在餐桌边坐下来，两只手托着腮。</p>
一开始，我说我会做饭是出于恶作剧，但是后来做的时候我是打算好好做的。</p>
只是没做好而已。</p>
容衍看着我，嘴唇上还有点黑黑的。</p>
这让他有点好笑。</p>
他看我看得很专注，看得我发毛。</p>
“扔掉好了，我又没让你吃。”</p>
他伸出筷子又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嚼。</p>
“你疯了？”</p>
“这也是我人生中吃的第一顿家常菜。”他眼中波光闪动。</p>
搞什么？跟我玩感动？</p>
切，我不吃那一套。</p>
“吃吧吃吧，半夜胃痛我是不会送你去医院。”</p>
我闻到了米饭香味，我还真有点饿了，不过我做的菜我坚决不吃。</p>
我进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没有可以扮饭吃的酱，凑合一顿也行。</p>
我没找到酱，只找到了速食咖喱。</p>
我往餐厅里看了一眼，容衍低着头正在跟我的排骨搏斗。</p>
他啃的很认真。</p>
这一瞬间，我有点动容。</p>
他是真的没吃过家常菜。</p>
我也有点内疚。</p>
说好了感激人家，非要恶作剧。</p>
我看了看手里的速食咖喱，里面有很大的肉块和胡萝卜土豆之类的，很好做，包装上也有食谱。</p>
我走到餐厅把盘子给撤走，他嘴巴吃的黑乎乎的抬头看我：“干什么？”</p>
“给我十分钟，这些东西别吃了。”</p>
我把速食咖喱包装打开，放到微波炉里叮热了，然后用盘子盛出米饭，把热气腾腾的咖喱浇在米饭上。</p>
摄人魂魄的香味散发出来，唔，这才是人间的味道。</p>
之前我弄的那些，不是人吃的。</p>
我一手端着一碟回到餐厅，分给容衍一碟：“喏，简大厨的压轴大菜，咖喱饭。”</p>
他也不多说，拖过去用汤勺便吃。</p>
我也大吃，这个牌子的咖喱很好吃，有点微辣，吃起来回甘，土豆很绵软，牛肉很大颗，而且有很多，相当过瘾。</p>
配着滚烫的米饭，这味道简直了。</p>
容衍吃的特别快，如果我会做罗宋汤，这顿饭就完美了。</p>
我嘴里包着米饭含含糊糊地问：“怎么样？”</p>
“好吃。”我相信，这句话是真心的。</p>
他三口两口吃完把盘子给我：“还有么？”</p>
平时也没见他这么能吃，见他这样肯定我的厨艺，我善心大发，把我的咖喱饭拨一半给他：“能从我的碗里分走饭的，你是第一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