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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p>
霜枝笑着缩了缩脖子，竖起大拇指。</p>
“别说话了！”明珠皱眉，“不太对啊！”</p>
靳月将最后一口莲子糕塞进嘴里，的确不太对。</p>
“哀家今儿的心情，就跟上了天梯似的，忽上忽下。”说这话的时候，太后冷睨了燕王妃一眼，俄而又慈眉善目的瞧着众人，“可后来，哀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兴许真的是小公主在天有灵，这是要让哀家解开这道心结。”</p>
底下人大气不敢喘，小公主的事儿，那是整个皇室里最不敢提的事儿。</p>
没瞧见之前，燕王妃都被罚跪了？！</p>
“靳月，你过来！”太后笑了笑。</p>
靳月总觉得宫里的这些人，笑比不笑更可怕。</p>
犹豫了一下，靳月在帕子上碾去糕点碎屑，当着众人的面，惶然站起身来。这么多人瞧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扒光了游街似的，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脊背上忽冷忽热。</p>
这些人贵人们，到底想做什么？</p>
她不就是贪点嘴而已，犯得着一个个都盯着她吗？</p>
“民女靳月，叩见太后娘娘，叩请圣安！”靳月跪地行礼。</p>
“哀家觉得与你颇有缘分，否则你为何会无端端的出现在那两盆菊花边上？”太后轻叹，“靳月，听说你喜欢浅碧色？为什么？”</p>
靳月愣了愣，喜欢什么东西，非得讲理由吗？她摇摇头，没有理由。</p>
“这便是了。”太后套路深，靳月被套得一愣一愣。</p>
靳月皱眉，是什么？</p>
“很多事，就是说不出来为什么，所以才被称之为缘分。”太后冲着众人笑道，“哀家年轻的时候，也特别喜欢穿浅碧色的衣裳，先帝还夸哀家好看。”</p>
好看是好看，可靳月膝盖疼，原就磕伤了，现在还一直跪着。</p>
太后不让起来，她也不敢起来。</p>
“母后？”宋玄青笑了笑，“您先让她起来吧？”</p>
“等哀家把话说完不迟。”太后白了他一眼，“哀家的小公主没了，跟前跪着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难得有个自己中意的，能跪一跪哀家，给哀家磕个头。”</p>
燕王妃心中警铃大作，面色骤变。</p>
“娘，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宋宴凑过来，低声问。</p>
燕王妃没说话，只是紧了紧袖中的罗帕。俄而，她叹口气，端起杯盏若无其事的喝茶，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p>
不过，错有错着，太后以为这样就能断她后路？</p>
哼，休想！</p>
靳月听明白了，当即冲着太后磕头，“靳月给太后娘娘磕头，祈祝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千岁千岁千千岁！”</p>
“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后冲着宋玄青笑道，“一点就透。”</p>
宋玄青点点头，“母后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p>
“靳月，哀家问你一句，若是哀家想收你当义女，你可愿意？”太后笑问，口吻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p>
说是问一问，可靳月心里清楚，只要她敢摇头，太后就能让她人头落地。这个时候，得卖巧，人呢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比如说，“民女身份卑微，却得太后娘娘垂爱，民女感激不尽，叩谢太后娘娘恩典，叩谢皇上恩典。”</p>
太后很满意，不管是靳月的反应，还是对燕王妃的脸色。</p>
总之，太后很高兴，大家也都很高兴。</p>
太后收了个无权无势的义女，对任何人来说，不会构成一点威胁。</p>
唯有宋宴心里不痛快，若靳月只是个民女，那么他想怎样便怎样，但她若是成了太后的义女，等同于外室公主，想再做点什么，还得顾及太后与皇帝的颜面。</p>
对宋宴来说，这简直就是一道无形的屏障，搁在他与靳月之间。</p>
芳泽领着靳月下去，一众宫女紧随其后。</p>
霜枝和明珠急了，两人都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无端端的，怎么就被太后看上了？现在、现在该怎么办？</p>
“还能怎么办，先跟着！”明珠咬着后槽牙，“不能让少夫人出事。”</p>
公子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轻举妄动。</p>
“那以后咱们叫少夫人......公主？”霜枝悄悄问。</p>
明珠想了想，“少夫人永远都是少夫人，公子没有答应就不作数。”</p>
霜枝点点头，有道理。</p>
事实上，靳月完全是懵的。</p>
等到她彻底醒过神来，已经穿上了华丽的锦衣，腰间玉带缭绕，宫女一字排开，托盘上各种金银玉器，珠钗环佩。金步摇簪在发髻上，靳月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摇晃得厉害。</p>
“能不能，别......”靳月扶着脑袋，“太沉了，可不可以别这样？”</p>
芳泽笑着点头，将金步摇取下，“其实公主殿下还是比较适合这两枚玉簪。”</p>
被簇拥着回到宫宴，靳月还觉得如同梦里一般，这种画面她觉得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视线在宫宴上逡巡。</p>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自己曾经站在黑暗的角落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人的风光无限。 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钻动，那一掠而过的灵光，速度太快了，她怎么都抓不住，只是依稀觉得，这种场面太过熟悉。</p>
待此事罢，朕亲自为靳月与小王爷宋宴主婚。</p>
脑子狠狠疼了一下，冷风忽然拂过面庞，靳月猛地打了个寒颤，总算清醒了些许。方才、方才是谁在说话？那些声音，那些是她与姐姐的双生感应吗？</p>
自己到底有没有姐姐？</p>
耳畔的鼓乐声，吵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p>
经过燕王府席面之前，靳月瞧见了顾若离眼底一闪即逝的狠戾，那是遮掩不住的嫉妒，就算她平时装得再好，到了这会......亦是无法忍耐。</p>
原本的云泥之别，被太后一句话，打破了现状。低贱之人一跃而起，凌驾在上，别说是顾若离，饶是宋宴也有些受不了。</p>
宫内欢声笑语，恭贺太后收义女。</p>
宫外马车内，传出低哑的咳嗽声，于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p>
“公子？”君山行礼，“宫里刚刚来的消息，如公子所料，太后娘娘收了少夫人为义女。”</p>
“日月当空照，勿违此誓约。今日一为别，莫问何时归。”傅九卿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眉眼间凝着淡淡的凉意。</p>
捻起手边的铜剔子，傅九卿长睫微垂，瞧着被拨弄得火红的炭块，映得苍白的指尖，几近透明，好似细弱的血脉都能瞧得分明。</p>
太后，果然知道那颗北珠的来历。</p>
“公子，这下燕王府的人，应该不会再为难少夫人了吧？”君山低语。</p>
车内发出一声低冷的笑，“才刚刚开始，急什么？” 君山骇然，“怎么，少夫人已经是太后娘娘的义女，燕王妃还能死揪着少夫人不放吗？”</p>
“虎狼之心从未歇，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傅九卿低咳着，幽邃的瞳仁里倒映着火光，明灭不定，摇曳不止。</p>
瞧着善良无害，实际上呢？藏着刀刃，掩去刀锋，只是为了杀人不见血罢了！</p>
车前灯左右摇晃，斑驳的光影落进眼里，愈显深邃阴翳。</p>
“公子，东山别院那头已经准备妥当，不日就能出发。”君山低声说，“只是......奴才担心，这漠苍不老实，可能有诈！”</p>
“是肯定有诈！”</p>
音落，傅九卿不再说话，马车里安静得瘆人，好似连呼吸声都没了。</p>
君山提着一颗心，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的，终于，片刻之后，他听到了铜剔子搁在暖炉边上的声音，轻轻的，只是“叮”了一声。</p>
宫里的情形其实与他所料一般无二，那颗北珠......从他挂在靳月身上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这一点，怕是连燕王府的人都大意了！</p>
随身携带之物，谁能料到，竟会有这样的奇特效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