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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p>
若说是旁的倒也罢了，偏偏在这一点上，顾若离是最为介意的，靳月“死”了两年，自己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委实气人。</p>
大夫说，许是当年的事儿，伤及了根本，需要细细的调养。可调养了两年，她的身子已经彻底康复，却再无子嗣痕迹，底下人都在窃窃私语，说什么因果报应，到了大夫这儿，唯剩下一句：缘分未到。</p>
连宫中的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顾若离的心里更是没底。</p>
要知道，新婚之初始，宋宴待她也是极好的，两个人如胶似漆，那种事儿夜夜都有。她至今都记得，新婚之夜，宋宴眼中的疯狂，以及第二天清晨，拥她在怀的欣喜。</p>
后来宋宴渐渐的不那么高兴了，好似意识到了靳月的重要，开始冷淡她，一个劲的往靳月的院子去，最后压根不来她房里了。</p>
靳月没了，宋宴的魂儿也没了，后来......他干脆去找。</p>
四面八方的找，出了京都城，一个城一个城的找，只要没找到她的尸骨，宋宴就不罢休。每每回来，免不得被王爷一顿毒打，但伤势痊愈，王爷不在京都，宋宴又会往外跑，谁都拦不住。</p>
所以顾若离是恨的，咬牙切齿的恨。为什么之前宋宴对她言听计从，后来却置之不理？真的是得到就不珍惜，得不到的就蠢蠢欲动吗？</p>
只是，谁都没想到，真的还能再见到靳月。</p>
回到了燕王府，顾若离又是众人眼中，那个温婉大度，美丽柔弱的顾侧妃，言行举止挑不出一处错漏。</p>
宋宴就站在回廊里，顾若离当即迎上去。</p>
“小王爷！”</p>
便是那淡淡然一眼，让宋宴忽然怒不可遏的扣住她的胳膊，“你去过后院了？”</p>
顾若离下意识的缩了身子，一双眼眸满是惊恐之色，“小王爷，我......”</p>
头皮传来一阵疼痛，是宋宴扯动了她的发髻，力道之重，举止之粗鲁，直接将扯下她几根青丝。那枚墨鸦发饰竟忘了摘下来，就这么戴在她的发髻上，出现在宋宴面前。</p>
也难怪宋宴生气，他明令禁止任何人踏入后院，没想到顾若离这个侧妃，率先坏了规矩。</p>
后院是什么地方？</p>
那是靳月从入府开始，便一直寄居的地方，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靳月存在过的痕迹，若然损毁，便是再也恢复不到最初。</p>
这跟墨鸦簪，是宋宴给的，亲自命人打造，亲自送给靳月的。</p>
为什么是黑鸦呢？</p>
当初燕王爷让宋宴娶靳月为小王妃，宋宴是满心满肺的不喜欢，叛逆之余特别让人打造了这东西，非金非银，漆黑如墨，缀着一只黑鸦，蕴意着乌鸦飞上枝头，依旧逃不脱仍是乌鸦的事实。</p>
他不许她摘下来，责令她必须每日簪着，那是他给予的羞辱，她不是不知道，但从不反抗，他怎么说她便怎么做。</p>
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摘下来的？</p>
后来宋宴想了很久，似乎是中毒之后吧！</p>
那时候的她，面白如纸，单薄得犹如纸片人，看他的眼神也不似昔日那般灵动，暗淡得仿佛即将熄灭的蜡烛，只剩下羸弱的火光，如同她即将消逝的生命一般。</p>
紧握着掌心里的黑鸦簪子，宋宴狠狠剜着顾若离，“你去了傅家？”</p>
顾若离退后半步，没想到竟是坏在了一根簪子上，她刚要开口解释，宋宴却是彻底咆哮了，“你为什么要拿戴着这个去找她？你安的什么心？”</p>
“小王爷，我......”</p>
“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宋宴拂袖而去。</p>
“小王爷！小王爷！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顾若离急得直掉眼泪，疾追上前，却被程南拦住，眼睁睁看着宋宴消失在回廊的尽头。</p>
她知道她触了他的逆鳞，却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若真的在乎靳月，为什么此前不在乎，非得在她离开之后，才悔之不及？</p>
果然，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p>
宋宴去了后院。</p>
这个地方，在靳月还“活”着的时候，他几乎不曾来过，就算有事让她去办，也都是让人传话，从不肯轻易踏足，因为他觉得脏，觉得这样卑贱之人的住所，不配他踏入。</p>
唯一一次踏入，却是来要他性命。</p>
那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嫌弃，燕王府富丽堂皇，这里却是黄凉得很。一棵梧桐树，一口水井，再就是几间屋子，简陋得像是农家小屋，唯一的摆设便是墙角的几盆兰草。</p>
她走之后，兰草无人打理，等宋宴醒过神来，这些兰草早就被冻死了，现在只剩下几个空盆。</p>
卧房亦是简单至极，一副兵器架，一张梳妆台，一方桌子四张圆凳，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p>
梳妆台上只有一把木梳，和极是简朴的一根玉簪，玉簪的材质很是粗糙，大街上花上几文钱就能买上一根，没有雕纹也没有花式，如同她这人一般，不会花言巧语，简单得一目了然。</p>
宋宴将黑鸦簪子放回案上，在梳妆镜前站了站，扭头望着门外。</p>
门前那棵老梧桐，到了秋季便落了满地的黄叶，她经常坐在水井边上，打一盆水，擦拭着她的剑，又或者踩着满地的黄叶，破风舞剑，剑风犀利，动作却是那样的行云流水，干净利落。</p>
只是，她走以后，这里的东西都仿佛随她一起死了，暗淡无光。</p>
“小王爷？”程南行礼，“王爷在书房等着，让您过去一趟。”</p>
“知道了。”宋宴回过神来，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p>
靳月......靳月啊......真的回不来了吗？</p>
“哈秋！”靳月狠狠一个喷嚏，愣在上宜院的门口，略略挠头，“有人在背后骂我。”</p>
霜枝笑了，“分明是少夫人贪凉，奴婢去给您熬碗姜汤。”</p>
“别！”靳月摇头，“我多喝热水就好，不需要姜汤，听见没有？”</p>
霜枝点点头，随着靳月进门。</p>
君山行了礼，“少夫人，公子在里头等您很久了。”</p>
“等我？”靳月皱眉，“是想知道，我怎么对付顾若离的？”</p>
君山摇摇头，什么都没说。</p>
拎着裙摆，小跑着进了门，靳月瞧了一眼坐在窗口的傅九卿，咬了唇捋了捋身上的衣褶，慢慢的走到傅九卿跟前，坐在他对面。</p>
微光里的男人，长睫浓密，肤白如玉，就像是当日她在街头瞧见的白瓷娃娃一般。</p>
好看，亦易碎。</p>
修长的手指，翻过黄卷，他抬了眼皮瞧她一眼，又继续垂眸看书，“好玩吗？”</p>
“你是没瞧见，顾若离走的时候，面色难看至极。”靳月顾自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从一旁的糖罐里抓了一颗松子糖，快速塞进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