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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今天——
当傅朔带着夏栀走进别墅时,她环顾了眼四周,见家具都没怎么变,又顺手摸了下沙发,发现指尖纤尘不染的,说明别墅被认真打扫过。
夏栀一点都不认生的坐到了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后,问:“你让我住这里?”
“嗯。”傅朔看着夏栀这个怡然自得,仿佛回到自己家的状态,心里跟着一暖,他已经等待这一天多时了。
夏栀咬着杯沿,考虑了一会儿后,问:“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不好吧?”
傅朔眸光灼灼道:“我会搬回来和你一起住。”
夏栀一脸意外道:“你不用陪爸妈了?”
“咳…”傅朔暗示意味极强的说道:“他们现在巴不得我搬走。”
这倒是实话。
三年前,傅朔为了不成为夏栀出国求学的累赘,答应搬回父母家。
起初傅父傅母还很高兴,但后来他们越琢磨越不对劲,这傅朔整天跟家猫着,性格越发沉闷,劝他出去多交朋友,又被他用腰伤打发了。
就连他们请的五星级护工都被傅朔嫌弃,后来终于能去上班了,又以性格不合适为理由,把相亲对象都给拒之门外。
如今,傅父傅母已经不求什么门当户对了,只要是傅朔喜欢的,他们无条件答应!
夏栀闻言,却放下杯子,站起身道:“那我就不多留了。”
语毕,她拉起身旁的行李杆,眼看着就要走。
傅朔瞬间慌了神!
他冲上前,挡在她和行李箱的面前问:“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
因为速度太快,他的脚甚至撞到了笨重的行李箱,但傅朔却顾不上疼,只心急如焚的看着夏栀!
反观夏栀,则在被迫停下来后,要笑不笑的反问:“你说为什么?”
见夏栀不仅要走,还拐着弯和他说话,傅朔的心里像是有根针在扎一样。
或许晚晚当年说得对,他一旦放夏栀离开,夏栀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管家,而是一名单身的适龄女性,不仅可以不听他的话,甚至还可以不理他。
想到这儿,傅朔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酸涩:“和我住一起,让你有顾虑?”
夏栀见他就连质问都小心翼翼的,不由放开行李杆,转而双手环胸道:“不是你说,你爸妈看我不顺眼的吗?
我要是留在这里,万一他们来串门的时候看见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亲情,该怎么办?”
傅朔一噎之下,苦笑起来,看来这三年来,夏栀一直记着这仇呢。
“我当时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借口,其实我爸妈早就干涉不了我的想法了,是我希望你能没有顾虑的出国,所以才拿他们当幌子的。”
夏栀道:“你让我误以为是你爸妈讨厌我,而你却成了那个资助我出国的好人,好名声都让你拿了,黑锅全让别人帮你背了,你以为这样做,很伟大吗?”
她的话仿佛当头一棒,傅朔脸上浮现起了愧疚之色,态度越发诚恳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伟大,我只是希望你过的比以前好。”
夏栀气消了一半。
如果不是知道傅朔是为了她好,她又怎么会随他回来?
只是当年受得委屈,终究要说清道明,不然永远是她心里的疙瘩。
看着如今褪去大学生的青涩,尽显成熟魅力的夏栀,傅朔发自内心的称赞道:“你现在真的变了很多。”
当在机场出口看到夏栀的那一刻,傅朔突然一点都不后悔送她出国求学了。
除了气质的沉淀外,更重要的是那份由里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那是专业知识带给夏栀的底气。
现在,恐怕连他的父母都难以在第一眼认出,眼前之人是他曾经的管家。
“托你的福。”夏栀实话实说:“如果没有你的资助,就没有我的今天。”
留学的这三年,夏栀很争气,顺利拿到了美术学院的毕业证书。
她当管家前,本就是大学生,三年前出国,也只是为了更加系统的学习绘画。
刚开始,她对绘画的理解,总是跟不上其他同学,但涉及其它学科的考试,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夏栀不是天才,但她相信勤能补拙,而绘画恰恰是一门需要大量时间练习的专业。
于是,当舍友白天请假睡觉的时候,她在教室里练习画画,当舍友晚上相约去泡吧的时候,她还是在宿舍画画。
天性热情的舍友劝她放松点,交个男朋友玩玩,但夏栀却依旧选择了画画。
不管是勤奋、刻苦,还是呆板、无趣,夏栀通通不在意这些别的同学为她贴上的标签。
她总在每每练习到手快断掉的时候,想起傅朔送她去机场时,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有那句“希望有一天能听到她喊他名字”的话。
夏栀当时说,要堂堂正正地喊出他的名字。
这既是约定,也是赌气,她非要叫傅朔看到她的蜕变不可!
这时,傅朔的话拽回了她的思绪:“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夏栀点点头,她已经计划好了:“我打算先租一间便宜的办公室,然后招收4-5名学生,教他们画画,
如果效果好的话,我在扩招老师和学生,慢慢的发展成一间画室,等到画室稳定下来,有充足的资金了,
我再开办一所免费的美术小学,让那些想学绘画,家里又拿不出闲钱的孩子,尽早受到启蒙。”
傅朔听后,眼神一亮:“这很有意义,我和你一起。”
夏栀摇头:“你又不会画画,凑什么热闹?”
傅朔想也不想的说:“我可以入股!”
夏栀还是摇头:“我又不是开公司,用不着拉股东。”
傅朔心里泛起了嘀咕,她的计划里怎么能没有他?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单靠你一个人要实现这些,是需要很多年的,就让我帮你吧。”
闻言,夏栀向上翻开自己的掌心:“你摸摸看,我手上有什么?”
傅朔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层硬硬的角质层,仔细一看,会发现夏栀每根手指上都隆起了黄色的斑块,这是——
“茧。”
这么厚的茧,说明是长期从事机械性工作摩擦出来的。
在傅朔有些心疼的眼神中,夏栀却笑得很从容:“你知道吗,当我因为学画画,把手磨出茧的时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我在努力奋斗,我没有虚度光阴,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如果哪一天,我手上的茧没了,说明我懈怠了,
忘记了自己当年宁可放弃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也要追逐梦想的初心,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到头来,我还是什么都要靠你,那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出国。”
傅朔在听到她亲口说出喜欢他时,心跳骤然失速!!
在他心神激荡的时候,夏栀却流露出沉思的表情:“这世上能改变我命运的贵人不多,晚晚姐是一个,你是一个,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贵人?
只一瞬,傅朔便从天堂往下掉。
他纠结的问:“你确定,这不是感激?”
夏栀认真的说:“我确定,我对你不止是感激。”
以前,她当傅朔对晚晚姐一往情深,纵使对他产生了依赖感,也只敢把他当成雇主对待。
后来,傅朔赶她走,被夏栀积攒到瓶口的情感,像是被启瓶器一把撬开,里面甜的、苦的、酸的、辣的情感喷涌而出,让她失控的离家出走。
如果不是晚晚姐在电话里开导她的话,被愤怒冲昏脑袋的夏栀,还没办法理解傅朔的真正用意。
也是那一天,晚晚姐告诉她,多一门技艺是好事,再加上傅朔的情感走向还不明了,晚晚姐不想活成他们心中的一根刺,于是劝她趁机离开三年。
三年的时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如果她和傅朔分隔两地,还能心系彼此的话,那等她学成归来,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夏栀被说服了。
再后来,傅朔送她去机场,夏栀的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和傅朔拉近地位的机会!
不是彼此间的距离,而是两人在社会上的地位!
他是y市首富,而她却是别人眼中的管家。
就算她和傅朔不在乎,但巨大的社会地位,却是真实存在的。
以前,是她没得选。
后来,她捏紧手里的机票和入学证明,犹如生出了双翼,只消奋力一震,便可直上苍穹!
……
“夏栀,我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此时,傅朔斯文的俊脸微微泛红,但表情却十分真诚:”这三年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期间,我爸妈、姐姐姐夫一直换着法子的给我介绍女孩,但每当她们夸我有风度,十分绅士的时候,
我都在想,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劣根性,我也会阴阳怪气,也会生气暴怒,甚至出口伤人,
我根本没有她们以为的那么好,我姐姐劝我,不合适可以磨合,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两情相悦的,
我心想是啊,的确可以磨合,但我却没有这么做,因为我早已找到了默契的另一半,而那一半就是你,夏栀!”
他越说越激动。
夏栀的视线,渐渐模糊了。
傅朔顿时惊慌失措的抬手,拭去她的泪水:“你别哭,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惹你哭……”
谁曾想,夏栀却不满的问:“你居然背着我去相亲?”
“……”原来是因为这个哭的么?
傅朔讪讪的解释道:“不是相亲,他们骗我是去见客户,要么骗我是去见医生,我上了几回当后,就没搭理了。”
夏栀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傅朔拧眉想了想,很是认真的说:“傅星能证明。”
在夏栀怀疑的眼神中,傅朔一本正经的说:“傅星随身带着一本备忘录,里面有她要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每当我拒绝一个,她就会在上面划掉一个名字,如果你想看的话,我现在就联系她。”
“噗!”夏栀破功般的笑出声。
傅朔掏出手机时,乍见她笑颜初现,心口不由怦怦直跳,令他难以自持的跟着笑道:“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语毕,夏栀转身,想去拿纸巾。
结果,傅朔却明白过来的一把握住她的肩头,不愿错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看到我为你手足无措,拼命解释的样子,解气吗?”
夏栀承认:“解气。”
傅朔毫不犹豫的说:“留下来,以后的日子,我能让你更解气!”
夏栀旧事重提:“可当初是谁说,不想让我围着他一个人转的?”
傅朔一愣之下,反应过来这话一定是晚晚对夏栀说的,不禁有些生气。
但他现在没办法找陆晚晚算账,只能拼了命的留住夏栀——
“我向你保证,你是自由的,你想租办公室,办画室,开小学,我都不会干涉你分毫,你每天想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
我已经请好了保洁阿姨,厨师,你不需要在围着这个家团团转了,你只需要记得回家就行!”
夏栀不急不愠的问:“我们这样算同居吗?”
傅朔点头:“当然!”
夏栀接着问:“以室友的名义?”
傅朔气一窒,如果他当年知道,三年后会迎来这样的“打击报复”,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温和的方式,劝夏栀去留学的。
都说有因必有果,傅朔再不情愿,也只能吞下这“苦果”,徐徐图之道:“只要你愿意留下,什么名义都行。”
闻言,夏栀露出满意的表情,这种人生不再被任何人操控的感觉真好。
她伸出手,轻柔又动听的说道:“那从今以后,就请你多多指教了,傅朔。”
傅朔几乎是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而她手上的老茧带着她的经历和决心,一同刻入了他的掌心,没入了他的心口……
他愈发的为她着迷,无法放手。
……
多年以后——
客厅中,傅朔抱着一个长相与他肖似的男孩,一边等着妻子回家,一边轻柔的念着故事——
“……一天,农夫在田里耕种的时候,有一只兔子撞在了农田旁边的树桩上,农夫见兔子实在是太可怜了,便把它带回家精心饲养……”
“咦?”坐在傅朔怀里的小男孩,扬起软萌的包子脸,疑惑的问:“爹地,你念的怎么跟我们老师念的不一样?”
傅朔解释:“因为爹地稍微改编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饶有兴趣的响起:“那谁是农夫?谁是白兔?”
父子两齐齐回头。
只见夏栀不知何时回来了。
“自然是……”傅朔低头亲了下夏栀搭在沙发上的手背,眉眼深情道:“我是那只可怜的白兔,你是那个善良的农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