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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终于咽下口中那口萝卜丝,她端着烫空心菜走进餐厅。
“你早。”她佯装没看见他方才偷捏菜的孩子气举动,语气平淡。“你应该饿了吧?!可以吃了。”
黎础渊瞅着她。结婚以来,他不曾待在这个家里面用过一餐,现在就这样坐下来,会不会太奇怪?
老实说,外头的早餐他吃腻了,她的厨艺又恰好对了他的味,他真想端着一碗白粥,坐下来大快朵颐一番。只是,这样当真有点奇怪
像是明白他的为难,陈可航没说话,只是拿了两只小碗,转身回去厨房,不多久,她就端着两碗盛满白粥的小碗走出来。
她把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的桌上,摆上筷子和汤匙,淡笑道:“快吃吧,等等不是还要巡病房?别迟到了。”
他想了下,终究敌不过面前冒着热气的清粥,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很久没吃到这最爱的中式早餐了,睡在曼丽那里,他每天清晨醒来,还得自己先在外头买早餐,然后一路边吃早餐边开车,赶着回来梳洗。那种吃法,只是在填肚子,根本尝不到什么美味。
“你早上哪一诊?”就这样突然和她共桌用早餐,是有点奇怪,他顺着话题问她,转移那份怪异感。
“今天轮儿科。”她也拉开椅子,坐在他正对面。
薄唇微掀,吹了吹热粥后,浅尝了一口。“我记得今天是打预防针?”他没记错的话,儿科固定每周一和每周四开放预防针施打。
“嗯,所以会比较忙。”她举筷,夹了空心菜。
然后,两人陷入一片沉默,散着淡淡粥香的空间里,只有碗筷轻碰的声响。良久,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抬眸看她。
“曼丽——会为难你吗?”他目光直勾勾的。
“嗯?”她扬睫,似有困惑。空心菜还在她口中,鼓起了她的面颊,她像含着糖球的孩子,有几分稚气和纯真。
他发现她一旦露出困惑的表情时,那双澄净的眼睛,就很像小鹿。“我的意思是,曼丽平时工作上会为难你吗?”
“她为什么要为难我?”
“她个性比较好强,要求也比较完美,要是遇上她看不过去或是不满意的事,挨她骂是有可能的。”他见识过曼丽大声斥责护士的样子,言语犀利,甚至不顾対方面子。
不能否认,医院有像她这样的人来领导整个护士群,那些护士们的工作态度才会更严谨,但陈可航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妻子,是助他成功的一步棋,他怎么能让曼丽有机会去为难她?
“你别去惹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该这么对她交代。曼丽是个手腕很高的女人,他欣赏她的成熟美丽,和那份自信。但相对的,她那样的女人也很傲,若让她知道陈可航就是他的妻,绝对会被闹得鸡犬不宁。
她楞了下,随即低下眼眸,她将空心菜咀嚼咽下后,才轻声道:“她是你的情人,我不会去惹她,这点请你放心。”
他以为她会去欺负他的情妇吗?她又不是吃饱没事做。
筷子拨动着碗里的米粥,她突然失去食欲。片刻,她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你慢用。”她端着自己使用过的碗筷,转进了厨房。
看着她的背影,他知道她误会了,却也不想开口解释。
他和她的婚姻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她要怎么看他,又有何关系?
“一、二、三、四、五、六”都六个月了?行事历的月分上被红笔圏上记号,原来她和他结婚六个多月了。
陈可航趴在床铺上,看着行事历上被红笔圏住的月分,两条小腿晃动着。
六个多月,他睡在家里的时间连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来,与她同桌用餐的次数一样是十根手指就算得出来,再这样下去,她如何让他对她日久生情?
在康生时,大多时候都是各自忙着,即使跟了他的诊,也极少聊到工作以外的事,回到家,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守着这栋房子,他有什么机会能对她日久生情?
白天,她跟着他到康生上班,晚上若没排上班,她就回来做晚饭,但他从来没回来吃过。就算进了家门,也只是上楼拿他的东西后,就又驱车直奔他情妇住处。
她一个人吃饭、洗澡、洗衣服、看电视,然后再将他的衣物烫整,一天就这样过去,她又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醒来,一个人做早餐、吃早餐。
什么都一个人,那结婚到底有什么用处?她这样的生活和婚前有何不同?
答应和他结婚时,她就偷偷给自己订下一年的时间,若是经过一年,他仍然对她没有感情,她就会逼着自己死心。现在,都半年过去了,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她还有把握能让他爱上她吗?
她手心撑起下巴,胡乱想着。
如果他拿到了康生院长的位置,而他们之间依旧没有进展的话,他会怎么做?和她离婚?还是继续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
那么她自己呢?她会和他离婚,再去寻觅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还是一样过着目前这种独守空间的生活?
黎础渊她在行事历的空白页上写了他的名字。
黎础渊黎础渊黎握笔的手突然一晃,他的黎字被拖出长长一条蓝线。她瞪大了眼,却不是看着那名字,而是她发现——床铺在动。
一种恐惧蓦然升起,她迅即转过身子,坐在床铺上,眼睛还是瞪得好大。她身下的床铺在揺动,衣柜和梳妆台发出嘎嘎声响,她看见梳妆台上的几瓶保养品全在颤动着。
是地震!
当她确定是地震时,天花板上的艺术灯闪烁了下,灯光暗了一秒钟后,她还来不及有反应,一室陷入黑暗。
她惊叫了声,双手在床铺上随便触碰,摸到了棉被后,整个人躲进被子里。
儿时的记忆倏然跳过眼前,那也是个停电的夜里,她一个人在厕所
她揺揺头,脚屈起,双手抱住两膝。
她好怕,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怕停电;她也怕地震,小时候经历过大地震,怎么可能不怕?两个让她惧怕的情况一起出现,她几乎要崩溃。
拉紧被子,她躲在被里颤抖着身躯。
不!不要摇了,不要揺了!她讨厌这种感觉,像等着死神来召唤她!
片刻,她挨不住恐慌,终于哀哀哭出声了:“础渊哥哥——救我救我础渊哥哥——”
础渊哥哥,救我救我
床铺上,覆在赤luo女体上的精实臂膀震了下,黎础渊倏然从睡梦中惊醒。
有什么东西嘎嘎作响,他眨了下眼睫,黑眸定在窗前晃动的帘布上。
浓眉一挥,他翻身坐起,才发觉衣柜和床铺都在晃动。
是——地震?
他瞪着衣柜,直到它的声音逐渐变小,晃动也慢慢停止。
感觉是个不小的地震,不知道震央是在哪里?有没有灾情?医院那边,还有家里家里的她,是否无恙?
他闭了闭眼,倏然想起那个让他惊醒的梦境。说梦也不像梦,他只是听见有什么人喊着他,要他救她,而他的记忆中,好像也曾经有人要他救她一一到底是谁?
他蹙眉回想着
蓦然间,一双柔嫩无骨的手像蛇一样缠上了他腰身,然后往上触摸,停在他赤luo的胸口。他背上一阵湿滑,女人的舌尖挑逗地在他背心上滑动,试图勾出他的欲望。
“曼丽,别闹。”思绪被迫中断,他有些厌烦地抓住在他身上挑逗游移的那双手。
“怎么了嘛,不好好睡觉,爬起来做什么?”郝曼丽曼妙的身姿还贴在他的背上,双手仍是不安分,在男人身上抚个不停。
“做恶梦。”他不耐地应了声。
“做恶梦?什么样的恶梦?”她爬到他身前,捧起他的俊颊。
他回避着她的触碰,淡声道:“忘了。”
“反正是恶梦嘛,忘了就忘了。”她揽抱住他,语声性感:“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再睡一会儿吧。”
“你还睡得着?”他膛大了那双大单眼皮。“你难道没感觉到地震?”
“有地震?”郝曼丽惊讶得张大了眼。“什么时候?很晃吗?我怎么都没有感觉啊?”她问号连连,待疑问出口了,才看见男人已下床,正套上裤子。
“础渊,这么晚了,你要做什么?”她跟着下了床。
“回家。”黎础渊想也不想,拉上西裤拉炼,扣上皮带。
“回家?你回家干嘛?”她扬高了声嗓,然后瞪大了眼。“你该不会是不会是想回去看你那个老婆吧?!你担心她是吗?你不是说你对她没有感情,娶她只是因为你”“你闭嘴!”他回家干嘛?是了,她问对了,他回家干嘛?他该做的,是去医院看一下情况,他方才怎么会想到回家?他真担心陈可航?不,笑话,他们一点感情也没有,结婚不过是互取所需,他怎么可能担心她?
他抓起椅上的衬衫,随性套上,双手扣着衣扣。“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你如果想继续跟我在一起,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女人这样问东问西,谁都别想掌控我!”
见她委屈的红了眼,他撇开脸,沉沉吐气。“算了!我告诉你,我现在要去医院看一下情况,你累了就回去继续睡,我明晚再过来!”说完,他没再看她,绷着一张俊脸离开。
巡过婴儿室和病房,除了两个产妇受到些微惊吓外,大致上没什么问题,确定医院里的运作也未受影响后,黎础渊才安心离开医院。
看了看时间,才清晨五点十三分,这个时间该去哪里?
留在医院也无事可做,开车回去曼丽那里,不用多久又得出门回家去接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了,回家去吧,总该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受到影响。
心念一动,他调转车头。
二十分钟后,他把车子停在住处门口。
五层楼的庭园别墅是双亲赠予他们的新婚贺礼,他却鲜少回来,更别说去留意这屋子的外观了。今天是他第一次这样好好看他们的新家。
看看时间,五点四十分都不到,他该在这时间走进去吗?屋里的她醒了没?如果现在进去,他该做什么?
慢!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居然在这里考虑该不该进去?他可是这屋子的男主人不是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