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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
北顾然皱起眉头,脸色淡淡的,尽管还是那样冷静自持的表情,却很明显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子厌恶的情绪。
迹部景吾偏头看着被他拽到医院里来的北顾然。
“你就这么讨厌医院?”他扬着眉问。
“……”北顾然拒绝回答。
当然讨厌了,医院这个地方充满了浓郁的压抑气息。
死亡、病态、扭曲、绝望、悲伤、疼痛……简直就是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
一根手指点了点北顾然的额头,指尖温热。
北顾然回过神。
迹部景吾的目光依旧那么锋锐,“可是你前几次来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情绪。”
“脱臼是不可以拖延的伤,早点就医可以早点离开医院。”北顾然冷淡地说。
“心脏病就是可以拖延了?”迹部景吾反问。
“……”北顾然的神色顿了顿,撇开头,显然是不想回答的意思。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她总不能说她没有心脏病吧!学生档案里的资料已经标明了她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她难道要说她不是贝踩蕉潜惫巳幻矗
迹部景吾瞥了一眼北顾然的神情,直接就拽着她往医院大楼里走。
北顾然死活不肯挪动脚步。
但问题是迹部景吾一个一米七五的男生,怎么可能拽不动一个一米六都不到的女生——再加上北顾然的力气也很小,而迹部景吾是练网球的。
结果显而易见,坚持不肯挪动的北顾然被拖走了。
“迹部景吾。”北顾然少有地叫了他全名——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确实不高兴。
“你在畏惧什么,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而已。”迹部景吾微微蹙起眉,面露沉思,深蓝色的凤眸极其锐利。
北顾然抿直了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小景?”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是个女孩子的声线,柔和而温暖。
正在僵持的北顾然和迹部景吾被打断了,他们同时偏头看了过去。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正迷惑地看着他们,暖橘色的长发柔顺地束在耳后,微微带卷,很温暖很柔软的感觉。
“阿殇?”迹部景吾微微一愣,随即脸黑了,“都说了别叫我这么不华丽的称呼。”
“别在意这个嘛,小景,比起那个,原来你也会做这种事哦。”浅羽殇的目光掠过迹部景吾和北顾然,最终停留在迹部景吾拽着北顾然手腕的手上,她的语气略带揶揄,但却感觉不到恶意,只有恍若春日中拂过朵朵盛放娇艳的花的一阵暖风。
“……”迹部景吾的视线垂了下去。
“……”北顾然撇过头。
“哦,正好。”迹部景吾松开手,将北顾然往浅羽殇的方向轻轻一推,“要先挂号,阿殇你就先帮本大爷看着这个女人一会。”
“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医保卡。”北顾然皱起眉头,看向迹部景吾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
“你刚才把背包忘车上了。”迹部景吾扬着眉微笑,极其得意,话毕他便转身往挂号处走去。
“……”北顾然看着迹部景吾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快步去了门诊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好。
“啊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景这副样子呢。”浅羽殇笑眯眯地说,暖橘色的眸子颇有兴致地打量着北顾然,“原来北同学和小景这么熟啊。”
“……”不,完全不熟。
北顾然在心地默默否认。
“浅羽同学和迹部少爷这么熟也出乎意料之外。”北顾然慢吞吞地说。
“啊,因为是世交。”浅羽殇笑着说,唇角浅浅挑着的弧度温暖而惬意,“而且家里的生意与迹部财阀有所来往。”
“所以合乎情理之中。”北顾然语气温吞。
浅羽殇微微偏着头,眸子明亮,“如果北同学不想检查,就要趁现在快逃哦。”她竖起一根手指,眨了眨眼,有些调皮,“趁着小景没发现。”
“……”北顾然怔了怔,偏过头,“你并不希望我这么做。”
“北同学怎么知道?”浅羽殇颇为惊奇地看着她。
北顾然望向门外,夕阳西下,洒着最后的余晖。她突然对上了浅羽殇的眼眸,“你是不是很想回学校?”
浅羽殇眨了眨眼,唇瓣弯起的弧度很是温柔,“是啊,很怀念。”
“你希望我好好做检查,确定身体健康,有病就早点医治,好好珍惜上学的时光。”北顾然走上前推着轮椅往里走,“由此可见,你很想回去。”
“北同学每次都能猜中我的心思,真的让人很惊奇。”浅羽殇轻声笑语。
“只要你想,你家人,你朋友,包括迹部景吾都会给你做好全部的安排。”北顾然说。
“我知道。”浅羽殇的神情温柔地不可思议,“只要我说我想,他们就不会让我有任何困扰地回到学校,甚至会提前处理好所有一切可能遇到的麻烦。”她顿了顿,看着在挂号处说着什么的迹部景吾,“小景也是个很温柔的人,搞不好他连把我所在的教室换到一楼都做得出来。”
“我倒觉得他可能直接把学校改建了。”北顾然的嘴角不经意间掀了起来。
“啊,这好像真的可能,如果是小景的话。”浅羽殇笑了。
“……”北顾然望着迹部景吾的背影。
那个高傲的少年站在这里真让人觉得格格不入。
他应该是站在舞台中央的最耀眼的人。
“冰帝学园的帝王。”北顾然轻声自语,神色冷静,若有所思。
“也只有这样有才华的人才能立于冰帝的顶端。”浅羽殇显然是听到了北顾然的喃喃自语,偏头看着北顾然说,“说起来北同学也是很有才华的人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北顾然眨了眨眼,目光直剌剌地落在浅羽殇身上,神色有些莫测。
浅羽殇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北顾然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是,麻仓若背后的黑客。”北顾然语气淡然,口吻笃定。
“……”浅羽殇愣住了。
“麻仓若否定了掌握大量情报数据的事,但是却没有否定掌握着一个黑客资源的事,如果这个黑客是他家族中的手下,情报资源还是在他手上,但他并不这么认为。也就是说,麻仓若本人觉得这个黑客并非由他掌握。另外很巧的是,你在多数情况下,都能了解到大部分你不在现场的事。”北顾然的脑海里似乎晃过了很多画面,如同一块块拼图连接在一起。
她的事、相田真纪的事、金泽里惠的事。
好几次遇上浅羽殇后的谈话。
“这次我挑战后援团,你是因为麻仓若才知道的吧,从中午我拜托麻仓同学给我学生档案,他从你这里拿到资料这里知道的。”北顾然说。
“嗯。”浅羽殇温柔地笑,极其坦然地点头,“确实是阿若拜托了我,让我入侵了冰帝学校的电脑拿到各后援团的资料。”
“……”北顾然盯着浅羽殇看了一会,唇角扬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你的黑客技术很高,冰帝果然卧虎藏龙。”
且先不说那些网球社的部员各个才华横溢,后援团的人皆是才高八斗。
光是渡边有未做蛋糕、开车、骑摩托、上天遁地如入无人之境基本什么都会的能力,麻仓若神奇的易容和变声术……以及浅羽殇入侵层层防御下的虚拟世界。
冰帝果然卧虎藏龙。
浅羽殇怔了怔,也笑了,“不值得夸耀,只是空闲的时间太多,就想要学一些即使这样的我也能掌握的东西。”她垂下视线,有些看不出神情。
北顾然望向她的双腿。
“北同学有过烦恼吗?”浅羽殇轻声问。
“……”北顾然没有作答。
“不知道北同学有没有呢。当自己这样以后,我真的烦恼过,或者说,我也颓废过。”浅羽殇轻笑着说,目光落在很远的地方,“那段时间真是不忍回忆……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可能永远要面对他人异样的目光,无法在和同学坐在教室里听讲,无法奔跑无法跳跃,无法坐到普通人轻轻松松可以完成的事……”
“……”北顾然沉默。
“你知道吗,我只是想要移动却从床上无力地摔下去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原来失去了双腿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原来我已经变得这么无能,这么离不开他人的帮助。”浅羽殇的语气那么清浅,如一阵倏尔拂动的轻风,笑容却极致的温软,“我从未那么清晰的意识到,我已经脱离了普通人这个行列。”
北顾然微微抬起眼,望见迹部景吾正往这边走。
“我无法再学习,可能也无法再工作,不能和普通人一样嬉戏,我不敢吃处方药以外的药物,只能守着电脑、守着电视,我一直在静养,接受家人的供养……”浅羽殇回头看北顾然,“北同学……”
北顾然并未看到红了的眼圈,只看到温柔明媚的笑容。
“人是不是越无能,越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无能呢?”浅羽殇问。
她并不脆弱,相反,她有着极柔韧坚强的内心。
所以她问,不是求安慰,而是确实在疑惑。
“《黄帝阴符经·强兵战胜演术章》曰:瞽者善听,聋者善观,绝利一源,用师十倍,三/反昼夜,用师百倍。”北顾然语气冷淡,然而浅羽殇却怔住了。
盲者善于倾听,聋者善于观察。
因为失去了部分,所以强化了另一部分。
这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就像瞎了的人更小心、更不容易摔倒。
北顾然垂着视线,神情少有的认真,“平庸或许和天赋有关,但无能一定是因为心的懦弱。”
连自己都否定自己,连自己都认为自己是无能的,那么,永远都不会有站立起来成为强者的可能。
“……”浅羽殇望着北顾然,微微睁大了眼。
那双暖橘色的眸子仿佛盛着温暖不灼眼的光辉,赤城而明亮。
风拂过她暖橘色的长发,温柔的不可思议。
“北同学博学多闻,《黄帝阴符经》这本书我从来没读过。”她笑了起来。
北顾然的神色淡淡的,语气更是平淡没有起伏,“同样的,编程语言是我见过的最枯燥的书。”
能耐心把这样的书自学完成,并且一开始不是出于兴趣爱好……
“你很厉害。”北顾然毫不吝啬地评价。
“谢谢。”浅羽殇笑了。
“北顾然。”迹部景吾走了过来,也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去检查。”
北顾然瞥了迹部景吾一眼。
“你们去吧,我要回病房了。”浅羽殇朝他们摆了摆手,“你们也要快点哦,太晚回家不好。”
“本大爷送你。”迹部景吾已经把医保卡交给了北顾然,推着浅羽殇的轮椅往病房走。
“不用了啦,小景。”浅羽殇无奈地说,“这么短的距离又不会出什么事。”
“早和你说了不要用这么不华丽的称呼叫本大爷。”迹部景吾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推着她走了很远。
北顾然感受了一下满鼻腔的消毒水味,考虑要不要趁机跑掉。
要真给检查出来她心脏好的跟超人似得怎么办。
当然,她心脏不可能和超人一样。
她轻声叹了口气,扮成一个人什么的真是麻烦。
一个谎言,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圆——更糟糕的是,一旦被戳破,所有一切都变得丑陋起来。
算了……只是迹部景吾的话,应该没关系。
北顾然拿起单子一边走一边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也不看拿起来就接通了。
“北顾然,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吃晚饭了?”清澈如流水的声音,也只有在家做了饭结果没等到人的渡边有未了。
“我已经吃过了。”北顾然淡定地说。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么!”
“你应该考虑到今天我被后援团围堵,不可能准时回去。”北顾然慢吞吞地在医院里走着,语速也慢吞吞的。
“谁知道你这么慢,连晚饭都赶不上。”渡边有未说。
“比起这个,我今天想问另一件事。”北顾然说。
“嗯?”渡边有未示意他在听。
“网球部各位正选家里都是做什么的,你看过了冰帝的学生档案,应该知道。”北顾然看着晚上略显空荡的大厅,语气有些听不出意味。
“要知道这个干吗?”渡边有未问。
“……”北顾然的视线落在手中的单子和医保卡上。
因为每次那些网球部的部员都会知道一些奇怪的事,并转而让迹部景吾知道。
律师事务所那次是凤长太郎,洗衣店那次是芥川慈郎……
“好吧好吧,迹部景吾家里,你知道的,迹部财阀,是证券公司;忍足侑士的父亲是医生,向日岳人家里是电器行,`户亮的父亲是国小教师,凤长太郎的父亲是律师,芥川慈郎家里是洗衣店,桦地崇弘的父亲是公务员,日吉若的父亲是古流武术师傅。”渡边有未报出一大堆资料,丝毫没有停顿,让人几乎怀疑他是看着资料读的。
“……”北顾然沉默了片刻,“你的大脑容量有多少个g?”
“……”渡边有未无语。
“渡边有未。”北顾然看着走廊尽头迹部景吾的身影拐了出来。
“嗯?”渡边有未应了一声。
“你帮我做到一件事,我就考虑你上次说的事。”北顾然的声音很轻,神色淡的仿佛透出一种尖锐的冰冷来。
“咦?!”渡边有未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显然的惊讶。
迹部景吾扬着眉漫步走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不出意味。
“帮我拿到学生会前两年的校庆策划案和事宜安排备录,以及今年所有的校庆策划提案。”她闭了闭眼,微微垂着头,神情晦涩不明,语气清冷。
“这种东西你直接找迹部景吾不是比较方便么?”
“……”
相田真纪说的贝踩较不兜耐踝印
贝踩881004的□□密码。
于1988年10月04日出生的,迹部景吾。
——“你很怕欠人情,也不喜欢和太多人有联系。”
开学时,迹部景吾简单笃定而透彻的话似乎又一次响在耳边。
那四十万,那个推迟还债时间的提议,那块铺向学生会副会长的跳板,那个豪华便当……
现在划分关系还来得及吗?
她神色淡淡地看着迹部景吾走近。
在走廊亮起的灯光下极端奢华的眉眼,通身华贵的气质,嚣张傲慢无人能敌的气场,以及那跨步而来的……姿态。
那入侵一个人的生活不容拒绝的姿态。
欠债莫欠人情债,她恐怕已经欠了高利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