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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个时候,毓龄终于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去正视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之所以每天都要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并没有死。
“我真的没有死?”她听见自己又问了一次。
纳尔图脸色一沉。“是谁说你死了?”
“我、我真的没有死?可是”如果这是实话,那么现在的她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觑着妻子脸上的血色褪尽,还有惊慌失措的表情,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呵护,让纳尔图有股冲动,想要张臂抱住她。
“你哪儿不舒服?”担心会吓着她,纳尔图把嗓音放软了些。
毓龄怔怔地望着他。“我真的还活着?”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张着小嘴,好半天合不拢。
“头还疼不疼?”纳尔图凝睇着妻子呆若木鸡的表情,过了片刻她才摇头回答。“耍不要请御医过来?”
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毓龄傻愣愣地问:“现在是哪个皇帝?”
纳尔图皱起眉头,想要反讽她装得还真像,不过犹豫了下,还是回答毓龄的问题了。
亲耳听到现在是哪个皇帝当家,在毓龄粗浅的印象当中,那是个手段残酷、城府很深的清朝皇帝,头跟着开始晕了,原来是真的,她不但没有死,而且还穿越到清朝来了。
“你怎么了?”纳尔图见她似乎真的不太对劲。
“我好像快要晕倒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都在转着圈圈,而且愈转愈快。
纳尔图脸色一变,幸好还来得及伸出一条长臂,扶住往后仰倒的柔软娇躯。脱口而出地叫道:“琳宁”
这是他头一回叫出妻子的闺名。
似乎听见纳尔图的叫声,正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毓龄想要回他一句“我不叫琳宁”最后一丝意识己经飘远了。
“来人!”纳尔图的心脏紧缩了下,马上朝房外大吼,接着又焦急地盯着怀中的女人,见她连唇色都泛白,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等到将妻子妥善地安置在炕床上,纳尔图又交代婢女去请御医之后,便坐在床沿,审视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娇容。
他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掌,才触碰到毓龄柔腻的面颊,马上惊醒过来,仿佛被热水烫着了似的,猛地将指腹缩了回去,这是纳尔图头一回确定自己对这个妻子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一直以来,纳尔图最大的期望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人,有个知心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全家人聚在一块吃饭,一块儿谈笑,那才叫做幸福。
不过三年前的他彻底失望了。
而对于这个女人,唯一感激的地方就是她帮自己生了个儿子,也因为有禧恩,才让纳尔图有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直到最近这段日子,同一张脸孔却予人截然不同的感受,让他不禁有些迷惘,害怕受伤,可是封闭的心还是产生了动摇。
“你忘了她是怎么对待禧恩的吗?”纳尔图握紧拳头,愤慨地喃道。“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乎你们父子”
纳尔图啊纳尔图,她三番两次地羞辱你,你真的相信她不会故态复萌?即便再渴望能够拥有一份真心真意,也不可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的,她根本对你不屑一顾,千万不要忘记了。
这番自我警惕让纳尔图忿然起身,就是不许自己对这个女人动了心。
夜晚过去了。
当毓龄再次掀开眼帘,正好瞪着帐顶,接着偏头看向房内的情况,就见窗外的天色己经亮了。
她真的没死。
缓缓地把右手从锦被内伸出来,毓龄在昏暗的光线中着着应该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的手,试着整理思绪,想到除了生理需求,还需耍呼吸空气,这些都证明她还活着,只不过灵魂附在别人身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毓龄吓得翻身坐起,心脏差点从喉咙跳出来,于是做了几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真的在一位“格格”的身体内。
第一个念头是怎么会发生这么天方夜谭的剧情,那么真正的琳宁格格在哪里?
是不是跟她交换了?要是真的交换了,该不会是代替她被车撞死了,那么不就等于她害死了琳宁格格?那自己又会在这里待多久?
无数个问号在毓龄脑中浮现。
接着,毓龄第二个念头则是想到自己的功课向来不好,加上念夜间部那几年,白夭忙着打工赚钱,有时一天还打两份工。晚上在课堂上经常累到打瞌睡,对于清朝的典章制度,甚至发生过什么大事,大都还给老师,要是有人问起那些历史,她却想不起来,一定会穿帮的。
她两手抱着脑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状况。
“如果告诉纳尔图真相,他会相信吗?还是会以为我发疯了?”不知怎么,毓龄就是很在意那个男人的想法。
想到要面对的是一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朝代,一个不论生活还是法律都和现代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说不害怕是骗人的,这可不像是小说里写的那么简单,好像一下子就能融入其中。
她必须去找纳尔图,因为毓龄和他几次相处下来,相信在这个地方,只有那个男人可以依靠、可以商量。
心里才这么想,毓龄便马上掀被下炕,正要起身往外走,就见到想找的人恰巧推开门进来。
“纳尔图”她急急地走向对方。
想了一晚,纳尔图还是决定过来看看妻子的情况。“怎么起来了?”
毓龄攥着他的袖口,语带恳求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注意到这个带着几分依赖和不安的小动作,是妻子从来不曾有过的亲呢举止,让纳尔图一怔,口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面对这个从坠马意外中清醒之后的妻子,不只令自己困感。也让他的心乱了。
她颔了下首,在炕床上坐下。
“说吧。”看着妻子神色不定的表情,纳尔图目光透着戒备。
毓龄还是不晓得该从何说起,才抬起头,又见到他剃得光溜溜的脑门,连忙捂住嘴巴,免得笑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在取笑你的发型”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咽下笑声,嘴唇都有些扭曲了。“你以后能不能戴上帽子”
“为什么?”妻子居然会开口道歉,已经让纳尔图很错愕了,又听到她这么说,更是不解。
她眼角已经泛出湿意,又偷瞄了下纳尔图的头顶。“因为我看到这种头就会很想笑”明明看到光头或秃头的人都不会有这种反应,偏偏只有这种发型才会。
纳尔图不懂到底哪里好笑了。“你都看了这么多年,也应该习惯了。”
“呃,说得也是。”毓龄这才想到这里是“清朝”没有人会觉得这种发型哪里不对。
听见妻子居然会同意他的话,让纳尔图不禁露出狐疑之色。“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还以为被发现了,毓龄挤出笑容。“有吗?”
万一说出真相,她无法预测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话到了舌尖,又说不出口了。
纳尔图踱向她。“你自己没有感觉?”
“没有。”毓龄一脸无辜地摇头。
他心中一动,像是故意要试探似的,伸手抚触妻子额上的伤口,若是以住,她铁定会一脸鄙夷地挥开,要自己别用脏手碰她。
“昨夭御医来看过,说你只是受了点惊吓才会昏倒,跟之前坠马受的伤无关。”纳尔图暗中观察着她的表情,却见宛如红霞般的色泽慢慢浮上娇容,更添加了几分艳色。
“呃、嗯。”她因为纳尔图的接近和触碰,整张脸都快冒烟了。
苏毓龄,你振作一点,不要被迷惑了
这个男人是琳宁格格的丈夫,不是你的,千万不要当小三,这可是会违背做人的道德和良心。
其实毓龄也很清楚感情是自己最弱的一环,渴望被爱,渴望有一个家,所以明知男友不是个很好的对象,还是一再地付出、一再地委曲求全,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他,能够得到想要的幸福。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傻。
“你的脸好红,不舒服吗?”纳尔图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再伸手触摸,也幸好忍住了,因为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这是为了试探,还是情不目禁。
毓龄感觉到自己的脸庞真的愈来愈烫,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因为天、天气开始热了嘛”
热?才立春而已。
不是看不出妻子没有说真话,只是纳尔图还是不确定问题出在哪里。“你方才不是说有事要跟我谈?”
她有些心虚地说:“我、我忘了要说什么。”
纳尔图黑瞳微眯“忘了?”
“可能是上次头部受伤的关系,记性变得很差,老是忘东忘西的,也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毓龄希望这个借口能够蒙混过去。“等我想到再跟你说。”
他不发一语,只是讳莫如深地瞅着毓龄。
毓龄被看得心惊肉跳。“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不喜欢被人耍着玩。”纳尔图略带威胁地说。
“我懂、我懂。”她点头如捣蒜。
“你该听过什么叫坦白从宽。”他嗓音透着几分冷意。
“听过、听过。”毓龄硬着头皮回道。
纳尔图己经失去耐性,想到这些天来的相处,居然对这个女人有那么一点心动,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这几天我试探过你好几次,不只故意接近你,还假装关心你,若是过去的你,绝不会给我好脸色看。”妻子不爱他就罢了,可是纳尔图无法谅解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疼不爱,她不配当禧恩的额娘。
原来那些关心都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试探她,不是出自真心,毓龄的脸色渐渐刷白了。
“我没什么好说的”能怪谁呢?只要有个男人对她好,愿意关心她、呵护她,自己也自然而然地想要回报对方、为对方付出一切,这样的个性连死了都还改不过来,毓龄拼命忍住迅速凝聚在眼眶中的泪水,不让它们夺眶而出。
“你该不会连自己有个儿子都不记得了?”他冷声地讽刺。
“儿、儿子?”毓龄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告诉我你这个当额娘的真的忘了禧恩?”虽然知道妻子不爱他们的儿子,但是见她真的忘了,纳尔图还是怒不可遏。
她像是离水的鱼,小嘴一开一合,完全说不出话来。
原来琳宁格格还有个儿子。
那么自己现在不只是有老公,还有一个儿子。
这应该叫做因祸得福吗?
突然之间拥有一直以来就梦寐以求的家人,有老公、有孩子,应该会是一个美满的家庭,却是顶替另一个女人的身份,这样算是种福气吗?可是从这个男人愤怒的态度看来,这个家似乎又存在着很多问题。
一时之间,毓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纳尔图讽刺一笑。“演不下去了?”
“他多大了?”毓龄好不容易挤出声音来。
纳尔图冷冷地凝睇她。“己经两岁多了你还真的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