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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也不知风雨楼来了多少人,即使只来了三个,自己也是绝对讨不到什么甜头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找个机会再杀左扁舟也不迟,谁也不会信左扁舟口中之话!何况他们都末看出我是谁。”如此一想,蒙面人便哈哈一笑,弹身而起,如一抹淡烟般消失于黑暗之中,
宁勿缺久悬的心这才落了地,不觉已出了一身冷汗,夜风一吹,禁不住打了冷颤。
一缕幽香引入鼻中,少女已飘身而进,立于他的身边。
宁勿缺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得少女笑道:“三师兄好功夫!”
宁勿缺尴尬地道:“莫取笑我。”他如此回答,倒像真是少女的三师兄了。
少女咯咯一笑,道:“我让你赶紧坐下,你为何不坐下?”
宁勿缺道:“我一时反应不及。”
少女道:“幸好你运气不错,要不然恐怕就要伤于他的飞刀之下。”
宁勿缺听得此话“啊”了一声,急急地取下包裹后解开来细细查看,可光线如此黯淡,又能看出什么呢?
少女奇怪地道:“你在找什么?”
宁勿缺道:“我要看看书被飞刀损坏了没有,可惜看不真切。”
少女咯咯笑道:“你能留得一命已是万聿了,还要去顾着几本破书,真是个书呆子!”
宁勿缺也不与她分辩,又把包裹系好放到背后。
却听得左扁舟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少女“哼”了一声,道:“我们是看不惯那人阴毒奸诈才出手的。”
左扁舟道:“无论如何,我的命终是你们救下的,死则死矣,并不可怕,只是我不愿意死得不明不白!若是我死了,世人岂不是又要在我身上添上一条罪名?而真正的作恶者,却仍是安然无恙!”似乎他的心中有难平之怨气。
少女道:“天道酬善惩恶,只要不为非作歹,世间终会给人以公道的。”
左扁舟对她的话似乎并不认同,但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思人,所以也不再与她争执,只是道:“姑娘怎能将我大师兄的声音学得那般像?”
少女从巨石之后一跃而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声音是假装的?”
左扁舟微微一笑,道:“我是个瞎子。”
他虽然受了重伤,却仍努力把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明了,显然可见他是一个极为要强之人,不愿在他人面前示弱,但为了节省精力,他还是把话尽量地减短了。
这时,宁勿缺已来到少女的身边。少女轻声道:
“那把飞刀呢?”
宁勿缺“啊”了一声,显得有些吃惊,道:“我扔了姑娘还有用吗?”
少女道:“自然有用!也许我可以从飞刀上查出这蒙面人是谁。”
宁勿缺一愣,他可没有想这么远。虽然他觉得那人买在是罪不容诛,该杀之至,但他确实没有想到还耍设法把他找出来。这时听少女一说,他不由在心中暗叫声惭愧,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反倒不如眼前这位显得有些娇嫩的少女。
当下,他赶紧道:“我这就去找来。”
少女道:“去吧不过这蒙面人如此老奸巨滑,用的飞刀未必就是他自己的!”
宁勿缺又呆了一呆,心想:“她的心眼怎么这么多?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层的。”
不由益发佩服这女孩的聪明,便又一头钻进乱石堆中,寻找那把飞刀。
少女望着左扁舟道:“本来我是准备在你力战而竭之后再杀了你的,没想到你并不是一个该杀之人。至少,在‘洪远’镖局的镖队被劫这件事,你是无辜的,我冤枉了你,所以才会设法救你。”
左扁舟半天没有说话。
终于,他开口了,语气仍是缓慢无比,却似乎有些激动:“姑娘你是第一个在发觉冤枉了我之后能坦诚直言之人。”
少女却冷冷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倒是常被人冤枉啦。”
左扁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可为何却不允许失足的人更改呢?自从二十年前我做了错事之后,无论我再做什么事,做得再好,世人也不肯原谅我。
虽然我看不见世人的目光,但我想象得出那些目光,全是一片冰冷!有的人想杀我,因为杀了我,他便可以成为世人的英雄大侠!有的人见了我便望风而逃,因为他们认为我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魔头!”
一行浊泪从他那凹陷的双目中流了出来,少女暗暗吃惊,她没有想到失明的人也会流泪!
左扁舟悲怆地道:“难道我的失明,我的二十年时间,还不能赎回我的罪吗?而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却仍活得那么逍遥自在!”
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少女默默地看着他,良久,方道:“你的伤势怎样,不碍事吧?”
左扁舟喘着气道:“死死不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淡淡地道:“你我本是素昧平生,又何必知道我是谁?”
这话显得言不由衷。如果她真的与左扁舟素昧平牛,又怎么会潜伏在这儿要乘机杀了左扁舟?
左扁舟道:“姑娘既然能使出我大师兄的‘双影手’,想必与我大师兄有些渊源。”
少女没有说话,不知是否默认了。
这时,宁勿缺走到她的身边,兴奋地道:“姑娘,飞刀已经找到了。”
少女接过那把飞刀,对着月光瞧了瞧,倒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刀身也没有刻字。
那少女将那把飞刀收了起来,对宁勿缺道:“你是一介书生,不宜久留此地,免得遭来无端杀祸,还是尽早离开此处吧。”
宁勿缺“啊”了一声,觉得她说的话有些道理,便对左扁舟道:“这位这位大叔多保重!”言罢,向那少女作了个揖,便胡乱择了个方向走了。
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左扁舟,见他年约四旬,便按家中的规矩称之为大叔了。
走出十几丈路,却听得少女道:“今夜之事,切莫说出去!”
宁勿缺高声应道:“我知道!”回头望了一眼,却并未见那少女的身影,只有左扁舟一人萎缩于地,想必她撂下这句话之后,便自顾走了。
宁勿缺埋头走了一段路程,总是隐隐有不安之感,终于,他一转身,又向原处返回。
果然不出他所料,左扁舟此时已因伤势过重,晕死过去。如果此时有他的仇敌来,那么左扁舟是必死无疑了。
宁勿缺心想虽然那少女说左扁舟杀人如麻,但从今夜的情形看来,他的行径并无卑鄙之处,反倒是围攻的永州四老,显得不够光明磊落。更不用说后来的蒙面人了,他连杀一个已无反抗之力的人时也要蒙着脸,因此可见其辛辣狠毒的程度。
宁勿缺伏身察看左扁舟的伤势,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已是煞白如纸,可因夜色朦胧,宁勿缺一时也无法查清他伤在何处。
宁勿缺心道:“若是有人来了,恐怕我是无法抵挡了。”
当下,他便决定将左扁舟抱至隐蔽处,再慢慢想办法替其疗伤。
当他抱起左扁舟时,忽然自己拢在左扁舟右肋的左手感到又湿又粘,心中一愕,这才明白左扁舟伤在何处。想必左扁舟一直将这伤口背向他及少女的视野,因此他们二人也一直未察觉。
真难想象他受伤如此之重,是如何支撑着说了那么多话的。
宁勿缺喃喃自语道:“这倒好了,这倒好了。”
当然,他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因为他相信只要查到了伤在何处,他就有办法将他救醒。
当下,他便打了一个唿哨。
千年血蝉立刻从他的袖中飞了出来,轻盈地落于他的手掌土。宁勿缺将它置于左扁舟的伤口处。
千年血蝉极富灵性,它立即明白了主人的意思,一声低吟,已飞了出去,宁勿缺赶紧跟了过去,他知道千年血蝉会将他引向一些可以为左扁舟疗伤的草药处。如果是在白天,宁勿缺就是不需要千年血蝉的指引,也能顺利地找到疗伤之药,但在这样的夜晚,他却是做不到的,只好仰仗千年血蝉对药物神奇的敏锐嗅觉了。
宁勿缺紧随着千年血蝉,千年血蝉虽然个体不大,但它腹部的十个银色圆点在这样的夜里却能够发出幽淡的光芒,所以宁勿缺可以顺利地跟随着千年血蝉。
只要千年血蝉一落于某种草木之上,宁勿缺便将之采撷而来。经过一段时间,他便已找到仙鹤草、生半夏及金银花的叶。
现在,只差一种“血见愁”了。
当然,以仙鹤草,生半夏及金银花之叶,已可以疗伤止血,但药效颇慢,尤其是对付这样大的创口而;更是如此。而在这三味药的基础上再加一味“血见愁”那么疗效就将是奇佳了。
而宁勿缺知道在这样的地形中,按理是应该能找到“血见愁”的,千年血蝉颇为傲气,如果能有更好,它绝不会以平凡药物随便将就。
千年血蝉旋飞了一阵子,竟仍是一无所获!它发出了略显焦躁的低吟声,又加大了搜索范围,却仍是——无所获,最后只好落于宁勿缺的肩头上,长嘶不已。
宁勿缺见千年血蝉找不到“血见愁”只好将仙鹤草、生半夏、金银花之叶三种药物先为左扁舟敷上。此时左扁舟不再有鲜血流出,但宁勿缺知道这一定是由于他失血过多所造成的。
以草药替左扁舟作了简单的处理之后,宁勿缺才略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受了外伤失血过多的人不能昏迷太久,否则有可能体内器官功能在不知不觉中衰竭,最后便如此于不知不觉中死去。
事实上以宁勿缺此时的内力,已可以直接以真力催动左扁舟体内的真力。只是宁勿缺对自身的功力并不了解,也不能运用的得心应手,所以他只能用先前在一些古医药之书中所描述的方法,对左扁舟又搓又揉又压,半晌,左扁舟终于吐出一口气来。
左扁舟的手便向他放置长刀的地方摸去。
当手触及刀身时,手又缩了回来。以他的江湖经验,能够断定身边的人并无恶意,否则在他昏迷时就已经下手了。
宁勿缺见他醒转过来,颇为高兴,他虽然对医药之学已颇为精明,但以前却只限于纸上谈兵,真正用于救人这还是第一次。
宁勿缺道:“你我带你离开此地吧?”
左扁舟古怪地笑了笑——也许这种笑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而已,他嘶声道:“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勿缺疑惑地道:“不知道。”
左扁舟道:“那么你为何还要救我?”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慢,但每一个字,他都是竭力把它说清晰,也许,他不愿让自己的模样显得憔悴狼狈。
宁勿缺对左扁舟的话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去细辨其中的意思,只道:“你可知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可以歇息?”
他把“躲藏”以“歇息”代替,显然是为了顾全左扁舟的面子,因为他知道左扁舟这样的人极为孤傲,所以秉性有时也会执拗一些。
果然,左扁舟倔强地道:“我在这儿很好,多谢你的好意。”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想东躲西藏了。
这一下却把宁勿缺的那股倔劲给激出来了,他心道:“我好心要救你,而你反倒在这儿使性子!”
当下,他不容左扁舟分说,便弯下腰来,将之扶了起来。
左扁舟又惊又怒,嘶声叫道:“你要干什么?”一边叫一边挣扎。
宁勿缺竭力地稳住身子,道:“你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左扁舟一只手被宁勿缺抓住了,另一只手便腾出来,向宁勿缺的肩肋打去,叫道:“放开我!”
大概是一番挣扎牵动了伤口,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冷汗直冒。
宁勿缺被他击得疼痛彻骨,好在左扁舟伤得太重、加上宁勿缺自身已有较为深厚的内力,在受到击打时,自然而然地有自卫反击的内力涌出,所以虽然奇痛无比,但却并未曾受伤。
宁勿缺的倔劲更甚了,他牢牢地抓着左扁舟的手臂,就是不肯松开,口中叫道:“你不走,就极可能会死—啊哎”后面的半截话被左扁舟的一拳给打没了。
左扁舟暴躁地道:“我想要怎样便怎样!我愿意在这儿等死!谁也别想让我挪动一下!”
宁勿缺已在不知不觉中运用了武功内力,否则哪里制得住拼命挣扎的左扁舟?但他已被左扁舟弄得气喘吁吁,喘息不定地道:“我若想想救的人,他就不能死!”
左扁舟突然不挣扎了,却道:“刀!”
宁勿缺一愣,方明白过来左扁舟说的是他那把长刀,于是用脚尖一勾,把刀勾了上来,交给了左扁舟。
左扁舟握着那把刀,神色已经缓和了,他道:“听声音,你便是冒充我师兄三弟子的那个小子?”
宁勿缺“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没有说话,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此时那少女已不在场,再将此事说出来恐怕不妥,另一方面却是对左扁舟称他为“小子”有些不乐意,当下,他只顾一言不发地扶着左扁舟再往前走。
左扁舟又道:“与你一起来的那个丫头呢?她倒是颇为机灵!她说你们二人本是准备杀我的,却不知为何要杀我?”
宁勿缺道:“是她,而不是我们!我为何平白无故的要杀你?”
左扁舟皱眉道:“你们不是同伴吗?”
宁勿缺摇了摇头,忽然又想起左扁舟是看不见他摇头的,于是补充道:“不是!”左扁舟自语道:“这就奇了。”
宁勿缺心道:“都说有目疾者特别多疑,果然如此!”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将左扁舟半扶半抱往前拉。
左扁舟因为伤口失血太多的缘故,渐渐地又进入了一种半昏眩状态,这样一来宁勿缺更为吃力了,但他耳根清静了不少。
当穿过一片枫林之后,眼前出现了几点亮光,细细一看,似乎是一座庙庵里发出的灯光,宁勿缺暗暗心喜,思忖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我们不妨在这儿落落脚。”
如此一想,脚步不由加快了些,待走近那片灯光时,才知竟是一个尼姑庵。
宁勿缺大夫所望,尼姑虽也是佛门弟子,但这样两人连夜赶来,在一个俱是女尼之所,恐怕是多有不便的。
宁勿缺在庵门外来回徘徊了好一阵子,总是拿不定主意。左扁舟无声无息地斜倚在墙根上,乍一看还真不知死活。当然,宁勿缺知道他一时尚是不会有什么事的,但若是时间久了,气血凝滞,那可就不妙了。
正举棋不定之际,庵门突然“吱呀”地一声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尼走了出来,猛不丁看到宁勿缺,不由大惊失色“啊”地一声,又退了回去,只探出上半身来,惊问道:“施
施主是何人?”声音清脆稚嫩,极为悦耳。
宁勿缺见自己吓着了她,忙惶然道:“莫怕莫怕,我不是坏人。只是因为有一个有一个同伴受了伤,想要借宝庵暂且歇息一阵。”
听了宁勿缺的话,年轻的尼姑这才注意到墙根处还有一个人。左扁舟本就是披散着头发,身上又是一件血迹斑斑的白衣,这副模样在黑夜之中着实有些可怕,小尼眼中惧意更甚,飞快地看了宁勿缺一眼,便缩回头去“砰”地一声,将门掩上了。
宁勿缺暗暗叫苦,料知对方是不敢收容自己了,不觉有些茫然。
正当此时,千年血蝉突然飞了出来,绕着这座庙庵旋飞。眨眼间消失在庙庵的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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