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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思柳感觉脑袋‘轰’地一声巨响,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天在那间屋子发生的事,她一直以为是个意外,就像姐姐告诉她的,是杨沄喝多了酒,自己碰巧经过那里,阴差阳错下才会被杨沄欺负,可现在却有人对她讲,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是别人设了个圈套故意让你往里钻,王思柳顿时感觉有些不太好了。
王思柳的性格是比较爽朗率真的,有时耍点小聪明却没有太多的城府,她可以容忍别人当面对她的指责或是轻视,却没办法容忍有人在背后对她下刀子。
王思柳愣在原地半天没动静,把夏荷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把王思柳吓到了,她可不知道眼前这个王思柳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位二小姐了,之前的二小姐胆小、敏感又多疑,尤其是知道自己和杨府的关系之后,总是自怨自艾,每日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愿和别人接触,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只交到杨家三小姐这一个朋友,现在听说雪樱小姐可能是陷害自己的凶手或是帮凶,不知道二小姐能不能受得了,不会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又要大病一场吧?
王思柳不知道夏荷在担心什么,她可不是那般禁不住事的娇娇女,她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发觉不对头,那我就得把这事弄清楚,那个杨家的三小姐杨雪樱既然是知情人,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些线索。
想到这,王思柳回过神来,对着夏荷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些姐姐可知道?”
夏荷点点头:“大姑奶奶已经知道了,那天出了事,杨家的老爷们已经把知情的人全都叫过去问过话了,雪樱小姐也在其中。她说那天二房大爷给小少爷做满月,三房的姑太太派人送了贺礼,顺便也给她捎了一盒绢花,三房姑太太说那是宫里新出来的样子,京城里也只有有脸面的豪门大户才有,她也是前些日子去给他家老爷顶头上司的母亲贺寿的时候得了两盒,一盒留给了自家女儿,另一盒就派人带给了雪樱小姐。雪樱小姐看了特别喜欢,就想着分几朵给二小姐戴,所以派了锦绣去接您,可是走到花园九曲桥的时候,碰见了二房的三爷杨潇,他说他和姑太太家的宸大爷素来交好,他那里有两刀谢公笺,是花了重金求来的,宸大爷应该会喜欢,想让姑太太身边的管事替他带给宸大爷,于是锦绣就跟着潇三爷去拿纸,让二小姐去抱朴斋歇歇脚,等她拿了东西再来接二小姐,雪樱小姐在房里坐了半天不见人来有些坐不住了,就自己往二房这边走,然后看见锦绣拿了纸从二房出来,两人一块到抱朴斋去接二小姐,就看见后面的事。”
王思柳眉毛皱了皱,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处波折,只是这也太巧了吧?刚好碰见二房的人,刚好二房的人又让丫头去拿东西,刚好杨沄就在抱朴斋里,刚好自己也到那里去歇脚,看似天衣无缝,顺理成章,可怎么都让人觉得蹊跷。
王思柳心里正盘算着,听见夏荷又接着说道:“虽然雪樱小姐这样说,可是,奴婢总觉得雪樱小姐好想隐瞒了什么。雪樱小姐那个性子,奴婢是知道的,她有了什么好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玩够了,喜欢够了才会让给二小姐,那些绢花来得不易又是刚送到她手里的,她怎么可能会匀给二小姐?至于二房潇三爷说的话就更经不住推敲,雪樱小姐的亲哥哥淮二爷当时就在他们二房喝喜酒,有什么东西不能交给淮二爷带回来,非得拉着个丫头去拿?”
王思柳的头有点疼,一来是这些什么三房二房、少爷小姐的听起来太绕,二来是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好像不是看起来那般简单,刚才还以为是有人在算计自己,可她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在杨家寄人篱下,有什么好算计的呢?图什么呢?
想到这里,王思柳按下心中的疑虑,对夏荷说道:”你讲的我都知道了,可毕竟是你自己的猜测,没凭没据的不好在人前乱讲,还是先把雪樱小姐请进来吧,我也想听听她怎么说。”
夏荷恭声应诺,叫了春雨进来给王思柳梳妆打扮,自己转身下楼,将杨雪樱带到了书房。
王思柳的书房布置的很普通,放着书案、书架、多宝阁,临窗的柜子上放着两盆花,墙角下摆着一架琴,山水镂雕折扇屏风后面放着一张软榻,平时她看书看累了就窝在那里休息片刻。
书房外,春雨替王思柳掀了帘子,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桃红妆花杭绸褙子,月白挑线裙子,姿容艳丽的女孩坐在书桌旁临窗的椅子上,手上不停地绞着丝帕,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杨雪樱一见王思柳走进来立刻站起身,看着王思柳露出一副欲言又止,忧虑不安的神情,王思柳冲她微微颔首,不喜不怒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你来了?坐吧。”
杨雪樱似是没想到王思柳会这样对她,神色有些尴尬,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直保持着沉默。王思柳见杨雪樱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房间里静得出奇,可是气氛却很诡异,两个人表面上看都很平静,可心里面却都各自打着算盘,彼此忍耐着,彼此等待着,都在等对方率先打破沉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占据主动。
一炷香之后,王思柳见杨雪樱还不打算开口,也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便说道:“我这两天身子有些虚,不能久坐,雪樱表姐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先回去吧,改日等我身子好些了再请表姐过来陪我说话。”说完略一躬身就要往外走。
杨雪樱一看立刻慌了神,迅速站了起来叫道:“别,思柳,你先别走,我……我有话对你说。”
王思柳立刻收住脚步看向她,却见她似乎非常为难,紧抿着嘴唇,两只手绞着丝帕都快把丝帕绞烂了,额头上、鬓角处还渗出了汗水,王思柳等了一会儿见她仍然吐不出一个字,便说道:“雪樱表姐看起来还没想好,我看你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一番再说吧。”
王思柳说完又要往外走,却被杨雪樱拽住了衣袖,随后便听见杨雪樱带着哭声说道:“思柳,对不起,那件事我也不想的,我没想到会变成这么个结果,我并没有想害你,我真的没有想害你,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王思柳眉毛挑了挑,心里有些松动,看来这个杨雪樱果然知道些内幕,便问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
杨雪樱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锦绣,锦绣立刻就明白了,朝她们行礼之后就退到了书房外,并且贴心的将房门关好,站在门口替她们把守。杨雪樱见没有了外人,便将那日的情形详详细细的告诉给了王思柳。
二房大爷给小儿子摆满月酒的时候,三房的姑太太杨月蓉身在京城,没有办法赶回来,就派了得力的管事和嬷嬷带了礼物回来,紧赶慢赶终于在宴请的当天进了府,三房的五太太贾氏,也就是杨雪樱的母亲与姑太太的感情还算融洽,杨月蓉也让人给她捎了不少东西,五太太就带着自己的女儿跟姑太太派来的嬷嬷聊着家常,没过多久,杨雪樱的哥哥二爷杨淮进了内院,说是要给姑母请安,还给表弟表妹准备了礼物,让嬷嬷给捎回去,说话的时候就看见了姑太太给杨雪樱的绢花,他看着这绢花新颖脱俗,十分别致,就给杨雪樱出主意让她分出几支送给王思柳,杨雪樱自然不愿意,可架不住杨淮一直劝她,还答应送她一只满堂楼的南珠珠花,她这才松了口,喊了锦绣去叫王思柳,而杨淮坐了一会儿借口帮二房招待亲朋故交就离开了,后来就发生了那件谁也想不到的事。
杨雪樱低声抽泣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对王思柳说道:“我在抱朴斋看你衣冠不整,沄从兄躺在地上没了声息,心里吓了一跳,我很后悔让锦绣去叫你过来,如果我没有派人去接你,你就不会遇到喝醉了的沄从兄,就不会被他欺负,思柳,我后悔死了,我真的后悔死了!”
王思柳的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原本以为是二房的人不安好心,现在又牵出来三房的兄妹俩,杨雪樱一直在说不该派人去叫自己,可如果不是她哥哥给她出的主意,她压根也不会多事,这么一看,二爷杨淮嫌疑反倒最大了,搞不好是他和三爷杨潇合伙做的局。至于杨雪樱到底有没有参与就不好说了,至少从她的说辞来看她好像是被利用的,可不管你有多无辜,王思柳这个小姑娘还是受到了伤害,就算你不是那个行凶作恶的首犯之人,可凶手手里的刀子却是你递过去的,这让王思柳心里怎么都觉得难受,看见杨雪樱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就感觉莫名的烦躁,起身就要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杨雪樱向她问道:“思柳,我对不起你,你……你能原谅我吗?”
王思柳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如果我们俩的身份颠倒一下,是我派人叫的你,是你被别人欺负,你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