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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安人离开没多久,一个穿着葱绿色素面比甲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在刘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又悄悄退了出去,张老夫人低头喝着茶,对发生的一切一点都不在意,刘嬷嬷便把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回禀给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听完之后,脸色寒如冰霜,将茶碗丢在茶几上,恨声说道:“她还有脸去四房闹?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难怪沄哥能做出这种事,都是她从小纵容的,早知道沄哥被她娇惯成这样,当初我就应该把他养在身边。”
刘嬷嬷见张老夫人怒气滔滔也不敢吱声了,垂手立在一旁察言观色,半晌后见张老夫人神色和缓了些,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听跟着去的人说,王家的那个小姑娘可不像是个软柿子,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大太太气得直哆嗦,临了还用头把大太太顶了一下,顶在了大太太的心窝上,大太太受不住,躺在床上直冒汗,已经派人去请周家娘子来瞧了。”
张老夫人哼了一声:“你就别替她说好话了,我跟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也该让她受点教训了,省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随后又叹了口气:“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要是当年老头子不把小七扔出去,我何至于整天提心吊胆,连教养孙子的心力都没有?”
刘嬷嬷一听把过世的老太爷都牵连进来了,哪还敢再言语,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不做声,任由张老夫人自怨自艾的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和委屈。
张老夫人恼怒着大太太谢氏肆意妄为,不知礼数,躺在床上疼得冷汗直冒的谢氏恼怒着王思柳粗鲁无礼,不知好歹,而被江老安人罚跪佛堂的王思柳此时正趴在摞成一溜的蒲团上睡得正香。
王思柳虽然不精明,但是小聪明还是有一些的,她一看到江老安人阴沉的脸色便明白不能争一时长短,所以才会乖乖地认了罚,实际上却是想以退为进,保存实力。她看得出来,江老安人还是很心疼这个外孙女的,只要自己忍耐几分,老太太是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王思柳自来到这一世,便总是感觉很疲累,完全没有以往的精神头,刚才只不过和谢氏纠缠了片刻,身上就说不出来的累,因此,当佛堂的门一关上,她就把角落里的蒲团垒成了桌几,趴在上面睡死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王思柳感觉身上有阵阵凉风拂过,耳边似乎还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她实在是太累了,连睁一睁眼皮都觉得困难,也就懒得理会,继续趴在蒲团上睡呼呼。正当她想再去和周公聊聊天的时候,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马上清醒过来,不会是江老安人过来了吧?
王思柳慌张地四处观望,屋子里没见到多余的人,但是靠墙的窗户却打开了一扇,露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孔,想必刚才就是他往房间里丢了什么才让王思柳清醒过来的。
王思柳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呆呆地望着他,却听那人关切地问道:“表妹,你还好吧?我刚都听说了,你跟长房的大太太打起来了,她没伤着你吧?祖母那边你别担心,她老人家最是心软,等会我就替你去求情,让祖母早些把你放出来。”
表妹?难道这家伙是她表哥?是哪个表哥?王思柳心里想着嘴上就问了出来:“你是哪个?”
那人立刻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道:“我是你六表哥杨济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得了?”
王思柳眼睛眨了眨,回忆着姐姐和夏荷跟她讲过的话,心里开始推算:江老安人生了两子一女,女儿是姐姐的母亲已经亡故,大儿子是杨家的四老爷,小儿子是杨家的六老爷,六老爷一家在京城,他的独子杨湛今年才七岁;四老爷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杨汐,兄弟里行四,小儿子叫杨济,排行老六。想到这,王思柳装模作样的扶住额头,露出痛苦不堪的样子说道:“我失忆了,好多事情不记得,连人都认不清了,表哥勿怪。”
杨济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说道:“难怪昨天大表姐脸色那般难看,她一定是在担心你。我昨天瞧见周家娘子进府了,她怎么说?”
“也没瞧出什么,只说是受了刺激,让我调理身体,先吃两副药看看再说。”
杨济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表妹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吃这个哑巴亏的,我和四哥都商量好了,老五不可能一辈子缩在长房不出来,只要他离开长房,我们哥俩一定把他揍一顿替你出气。”
王思柳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有人在心里惦记着,有人肯为你出头,不管是谁都会感觉很幸福吧?如果在自己那个时空,身边也有一位兄长,那当他知道自己被赵斌那个混蛋欺负时,肯定也会替自己打抱不平吧?
一想到这些,王思柳的眼眶有些湿润,杨济一看却有些心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表妹不高兴,连忙安慰道:“思柳,你别难过,你是我们四房的人,谁想欺负你,得看我们四房答不答应,有我和四哥在,今后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年纪虽轻,可心里对这个妹妹的爱护之意却是实打实的,没有半点惺惺作态,眼看着他还要指天指地就差发誓诅咒了,王思柳连忙摇摇头说道:“我信的,表哥你说什么我都信的。”杨济这才松了口气,与王思柳相视而笑。
王思柳和这个六表哥聊了会儿天,心情也好了不少,她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问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课吧?你跑来安慰我,那老师……呃,先生,先生知不知道?你会不会被罚?”
杨济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有四哥帮我挡着呢,再说了,上课的那位夫子也太古板了,我每次听他讲课眼皮都直打架,还不如到你这来……”话未说完,身后传来随身伺候的小厮的说话声:“六爷,我们赶紧回去吧,我看见老安人身边的紫鸢姐姐朝这边来了,要是被老安人知道你从学堂里偷跑出来,您又要挨家法了。”
杨济一听立刻变了脸色,对着王思柳说了句:“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随后一溜烟地跑没影了,王思柳趴在窗台上看着他慌慌张张逃走的背影,又想到他刚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眼睛都笑弯了。
王思柳站在窗前看了会儿风景,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这才重新跪到蒲团上,刚刚跪好,佛堂的门就被人打开了,进来一个穿着紫色素面杭绸比甲的女孩,对着王思柳屈膝行礼说道:“给二表小姐请安,老安人让奴婢带二表小姐去厅堂。”
王思柳把她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
那女孩大概是知道王思柳失忆的事,没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躬身回道:“奴婢是老安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叫紫鸢。”
王思柳刚才已经听到过这个名字,知道她确实是外祖母身边的人,也没多做打听,刚想起身跟她走,一抬腿的功夫眼睛转了转,立刻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嘴里也不住的发出‘嘶嘶’的抽冷气的声音。
“紫鸢姑娘,你过来扶我一下,我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这腿不听使唤了。”
紫鸢一听信以为真,见王思柳动都动不了,连忙过来扶住她,小心翼翼将她翻了个身坐在蒲团上,双手用力按着她的小腿,帮她恢复知觉,嘴里忍不住说道:“二表小姐今天可是受苦了,您在四房这些年,老安人疼你都来不及,那里被罚过?您也别怨老安人心狠,她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大太太是朝廷诰命,老安人要不出手,只怕衙门就得过来问责了。”
王思柳心里顿时一亮,还真让我猜对了!江老安人和谢氏说话时满脸的不耐烦,怎么会因为怕得罪她而罚自己呢,这姜果然是老的辣!
王思柳在蒲团上拢共跪了不到两分钟,哪里会腿脚麻木走不动路?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出破绽,故意耍的小机灵,紫鸢姑娘帮她按摩了一阵后,她咬牙站起身来,摆出一副虚弱不堪地模样,在紫鸢扶持下,步履蹒跚地往厅堂挪。
王思柳走五步歇两歇,走三步喘两喘,从佛堂到厅堂不过半刻钟的路愣是被她走了两刻钟,待她慢悠悠晃到江老安人的厅堂时,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正跪在厅堂中央,而四舅妈唐氏则站在那女子的身旁温声劝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外祖母不是已经叫人去接思柳了吗?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王思柳看得心中一愣,问道:“那人是谁啊?难道是姐姐?”
紫鸢点点头:“二表小姐在佛堂跪着,大表姑奶奶就跪在厅堂陪着,老安人刚才去了一趟长房张老夫人那边,她前脚刚出门,大表姑奶奶后脚就跪在这了,到现在快两个时辰了。”
王思柳不知不觉地脸就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