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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皓凡是很少上网的人。然而现在却一反常态到时常在网上溜达,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的心情很不好,糟透了!
也难怪,如果有一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家,心情能好得起来吗?他想打发无聊的时间,发泄心中的怨怒,也就只有这里了。
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到十分陌生。对于他来说,这些人只是他人生的过客,不会停下来多望他一眼。他也一样,只是生命中的过客。
聊天室里有很多人。他问候大家。可是,只有一个人理会他,无奈,毕竟可以有人说话了。
他强提起萎缩的神经,与他单独聊了起来。他是一个女人,他很清楚这一点。她给他的感觉非常好,可能是只有她一个人理会他的原因吧。他发出了视频请求,她也爽快地接受了。
她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很清新、脱俗。但是,说实在的,她并不是那种很漂亮的女人——一般吧。然而,她那种温柔和体贴却是他一直所向往的。
可是,他明白虚拟世界中的游戏规则,就是不要付出真感情。一切都是假的。有谁会相信谁?谁又会真诚地对待谁?
所以,当这个叫习羽的女人问他的情况时,他就严格遵守了虚拟世界的法则,说自己单身。但是他有婚姻,有家庭,只是已经破裂,面临着结束。
白皓凡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家,一头栽倒在床上。这时,萧田芳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穿着睡袍,脸上贴着面膜,站在卧室门口瞟了他一眼,甩头就走了。
白皓凡也懒得理她——一个伪装存粹的泼妇!望都没有望她一眼。这里已经不能再算是一个家了,没有感情可言。他们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行同陌路。他也把自己当作一个旅客,寄宿在这里而已。
他望着天花板,眼中流露出迷茫与无奈。窗外的夜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在闪烁。人为什么而活?他想着这个可能永远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眼前出现了那个叫习羽的女人的温柔与微笑。他缓缓闭上眼睛,沉浸在他渴望的幸福的幻想中。
夜深了,他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天明。他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放在卧室里的那台电脑,不由自主地想去打开它。但是,他没有。他看到萧田芳正倚在门框上叉着腰望着他。他只是瞥了她一眼。
他们虽然还有夫妻之名,但已无夫妻之实。他们已经分居很长时间了。其实,他们谁都明白,他们长不了了。虽然白皓凡没有捅破那层透明的纸,只是顾及两人的面子罢了。萧田芳也清楚得很,不过她不会主动去道破它。
白皓凡从衣柜里翻出一件仍干净的衣服换上。昨晚的那件喝酒时弄脏了。
“我出去一下。”他厌恶地说,然后夺门而出。随即身后便传来了萧田芳到咒骂声和摔碎东西的声音。但是他已不在乎,径直走出去。
看着街上这些匆匆忙忙、各色各样的人,他感觉无所适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虽然事业上有些声色,但那只是为了应付生活。
他掏出手机给朋友拨了个电话,有力无气地说:“阿勇,我是皓凡,能出来陪我喝酒吗?”
杨勇苦笑了两声说:“昨天陪你喝酒,现在头还疼着呢。再说,今天我得去公司见一个客户,所以没有时间陪你了。”
“好吧,再见。”他沮丧地挂了电话。
所有人都在忙,只有他仍在闲暇着。他也不愿意这样,可是公司的事情杨勇一个人就全都完成了,就像他是他的廉价劳工。自大学开始就是这样了。但是他早已疲惫不堪。他像孤魂野鬼一样四处游荡,寻找着情感的发泄地。又是那个叫习羽的女人。
习羽:今天你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不舒服吗?
白皓凡:可能是昨天没睡好吧。
习羽:这样可不行。睡眠十分重要,它会把你拖垮的。
白皓凡:是吗?我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习羽:不。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可能这就是单身的后果吧。她在和他开玩笑。
一上午他都在和她聊天。他感到有一种幸福的意味。她对他十分关心,一直在嘱咐他的健康情况,令他欣慰。萧田芳从未这样关心、在乎过他。他突然很想听听她的声音,就发出了语音请求。
她的声音十分甜美,十分和善,是与萧田芳完全不同的性格。他有时会有这样一种遐想:如果有这样一个女人该多幸福啊!临下线时他们互要了电话号码。
他独自喝着闷酒,心中的郁闷丝毫未减。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想到那女人,牙根恨得直痒痒,索性晚上没有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早晨回到家,顺手打开了电脑,痴痴地做在显示器前,却不知该做什么。这时他才意识到家里没人,操起电话拨通了萧田芳的号码。
“你在哪儿?怎么没有在家?”白皓凡气冲冲地说。
“怎么,许你出去鬼混,就不许我不在家了!”萧田芳也是怒气冲天。
“有能耐永远别回来!”白皓凡对着话筒喊,将电话摔在桌子上,仰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
他很累,明显得一天比一天苍老下去,头上已经长了几根白发。他很痛苦,没别的,只想大哭一场。但是他连一滴眼泪也流不下来。他很矛盾,他有顾虑,习惯性地为别人着想,想尽丈夫的责任。
突然,电话铃响了,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你好。”他礼貌性地问候。
“喂,我是习羽。”听筒里传来柔美的声音。
白皓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阵欣喜,眉心愁容顿开。“是你?!”这是习羽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随即便恢复了常态“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不可以吗?”习羽故作生气道“难道我不可以给你打电话?那好,以后我就不烦你了,再见——”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白皓凡急忙说“我只是感到惊讶而已。我对我刚才的鲁莽向你道歉——对不起。”
“好吧,我看在你向我道歉的份上就原谅你吧。”习羽在电话那头咯咯笑了起来。
白皓凡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感到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习羽失落地说着。
白皓凡和愿意听她地叙述,听她柔美的声音,朦胧地幻想着幸福的味道。他们从最初的虚拟走向现实,从网友变成了朋友。她对他的信任胜过任何人。他重新寻回了爱的感觉。
习羽:皓凡,我们认识多长时间?
白皓凡:三个多月。
习羽:那我们是朋友吗?
白皓凡:当然是,我们永远是朋友。
习羽:那我们可以见面?我好想见见你现实中的样子。
白皓凡:当然可以!
三天后,白皓凡踏上了通往异地的火车,那里有让他心仪的女人。虽然行程只有短段的几小时,他却感觉有几天那么长。望着窗外绿油油的一片片麦苗,在他眼前极速而过,泛起一丝对未来的憧憬。
刚下火车他就给习羽打电话,说我已经到了。
“我知道!”习羽兴奋地回答。
“知道?”白皓凡感到些诧异“我刚下火车。”他提醒她说。
“我已经看到你了,转身——”
白皓凡莫名其妙地听从她地吩咐,看到一个女人正兴高采烈地向他招手。她就是习羽。他顿时变得眉开眼笑起来,也向她挥着手臂。
两人在现实中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好像旧友重逢那般亲切。人来人往的车站,有离别送行的,流着泪深深相拥;有昔人重逢的,他们喜极而泣。亲人、朋友、同学有涉海远行的,有伊人洒泪而去的,有异地求取名利车站中永远是悲喜交加,将陌生的、不陌生的人送走,又送回,送走,又送回。
白皓凡躺在宾馆的床上,手里拿着一件十分精美的吊坠,在眼前晃来晃去,好似一个小孩,喜欢得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今天与习羽在海边时一对夫妇送的。本是一对,他们一人一件。他将吊坠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在嘴边亲吻,好像他的情人一般,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虽然已是五月,但在海风的吹拂下依然有些凉。可是伊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这种感觉。蓝天白云与海浪相衬,沙滩上的游人屈指可数。有一对恋人相依在一起,远处有一人在了望,还有模糊的人影跑来
白皓凡不是经常来海边的人,虽然也居住在沿海城市,但他并不喜欢。然而今天却十分兴奋。两人赤脚在海滩上追逐,又如两个顽童在岸边建起了沙堡。一个大浪打来,城堡坍塌了,也打湿了衣服,那又能怎样?
太阳已经很低了,放着昏红的光晕。一对中年夫妇挽着手向他们走来。“对不起,”男人友好地说“可不可以请您帮我们照一张照片?”
白皓凡十分愿意地答应了。接过男人手里的相机,对准夫妇找好角度,一按快门“咔嚓”一声,一张美好的画面被留在那一刻。
“小伙子,这是你女朋友吧?来,我也给你们照一张留作纪念。”夫妇为了感谢他们提出建议。
还未等白皓凡有所反应,习羽已经兴高采烈地拉着他摆好了姿势。习羽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搂住他的腰际,笑得十分幸福。白皓凡却有些顾虑。
“小伙子,自然点儿,不用害羞,你也抱住你女朋友。”男人架着相机笑道。
经他这么一说,白皓凡的脸更红了,好像一个大男孩儿,将手慢慢移到她的腰部,紧紧地搂住。就这样,一张温馨的画面也被留住了。
男人将照片递给他们时说:“好好珍惜眼前人。”
女人掏出珍藏已久的吊坠,说他们已经用不着了,就送给他们作为纪念吧。
白皓凡仍沉浸在当时的甜蜜之中,望着相片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阵兴奋。天花板上的灯灭了,周围也变成了黑暗。
习羽虽然在某些方面与众不同,但是她毕竟还是女人,具有女人的特性。她也喜欢逛街,喜欢吃快餐,喜欢美的事物。可是男人总是经不起这样的折磨。然而白皓凡却乐此不疲,由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累。他从来没有陪萧田芳这样逛过街,经常找理由推托。
经过一整天的劳累,两人仍精力充沛
夜深人静,最能泛起人们的思索。灯火已全然熄灭,只有路灯和街边的霓虹绿彩依然亮着,虽然艳丽,却无人欣赏。偶尔有辆汽车飞驰而过,他无暇顾及,或许是见得多了,感觉太平常了。
早晨白皓凡起得很晚,昨天和习羽聊天一直到深夜。打开手机看到有一则留言:“皓凡,我是杨勇,你快点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听他的语气十分急切,而且时间是在深夜。
白皓凡立刻想到出事了!杨勇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很少会出现慌张的神色,而且他也知道他去见朋友,需要几天才会回来。
白皓凡急忙拨杨勇的号码,想了解些情况,但是他却已经关机。他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他急忙收拾一下东西,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宾馆直奔车站。他不停地拨着杨勇的号码,但是依然打不通。他的心情十分烦躁,猜测着种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没有任何头绪。
突然,他想起习羽,忘记告诉他要离开。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是习羽,他急忙接了。
“皓凡,怎么回事?为什么宾馆的人说你已经退房了?”习羽急切地说。
“早上我听到杨勇给我的留言,可能出事了。”白皓凡回答“由于事情紧急,所以忘记通知你了。”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去车站的路上。”
“好,你等我,我马上就过去。”说完,习羽就挂了电话。
白皓凡很是无奈。望着窗外一闪即逝的人流,心中隐藏着无法察觉的酸痛。
候车大厅内有许多人,男女老少,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感觉有些喧闹。白皓凡也坐在他们中间,看去十分平静,却心如火燎。杨勇依就关机,无奈,只好留言,说自己正在回去的路上,收到短讯与他联系。已经过了半小时,习羽还没有来。登车的时间已经到了,他没有机会跟习羽说再见了,提起行李,向登车处走去。
在火车上,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她一声。他犹豫着拨了她的号码。
“小羽,我是皓凡——”
“你在哪里?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我已经上车了,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些,你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必须马上回去,不能让朋友因为我而出事。我还会去看你的。对不起——”
“再见。”习羽挂了电话,可以听出来,她很伤心。
白皓凡颓废地仰躺着,任凭心中的痛楚四处蔓延。窗外的白云,如一部部电影,镜头随时都在改变。
几个小时的行程,对于他来说已成煎熬,完全没有了来时的兴奋。他回到家时已将近下午四点。萧田芳没有在家。他无暇顾及这些,一心想着搁置多时的心事。杨勇仍然没有开机。
白皓凡只能再给他留言:“杨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来打不通?我已经到家了。快点回电话!”
烦躁的心情令他坐立不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终于,他呆不住了,冲出家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太阳已经落山,但余辉犹存。繁盛的街道又开始喧闹起来,嚷嚷人声,沸沸扬扬;霓虹灯也已开启,衬托着城市的华丽。
司机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他问:“先生,你去哪里?”
白皓凡思索了半天,说:“我等一下再说。有烟吗?可不可以给我一根?”
司机瞅着他笑了笑,然后递给他一根点燃的烟。他刚吸第一口就被呛得直咳簌。他不会抽烟,也厌恶抽烟。
“小伙子,”司机说“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别憋着,伤身子。”
白皓凡用两指夹着烟蒂,放在嘴边缓缓地吸着,望着急速而过的车流,若有所思。车厢内烟雾弥漫。
“活着真累。”他叹道“人为什么活着?不就是为了钱、房子和汽车吗,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为了让自己更加享受,不惜做出泯灭良心的事。匆匆忙忙,劳累一天,结果是人去楼空”
司机俨然一笑“人啊,就是这样,势必要劳累一生。除了金钱和物质追求,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想想你的亲人、朋友,还有你所爱的人,不要执迷。”
车开得很慢。白皓凡靠着车窗,指间的烟仍燃着,一口一口缓慢地吸着。看着被昏暗的灯光笼罩的物体,他很忧郁,想着他读不懂的那句话。
一对情侣牵着手在路灯下漫步,谈笑风声;一个老翁奋力蹬着一辆装有许多货物的三轮车;一辆高档轿车从一对父子身旁飞驰而过,少年怒视着轿车的尾灯骂了一句
白皓凡的手机响了,是杨勇,他急忙接通。
“阿勇,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直打不通电话?”
“等一会儿见面在说吧,我在茶馆等你。”
“好的,我马上就到。”
白皓凡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品凡茶馆。”
他掐灭了仍在燃烧的烟蒂,扔在烟灰缸里。他一直期盼着与杨勇见面的时刻,预感事情与自己有关。
品凡茶馆是他常来的地方。虽然不懂什么茶道,却喜欢品味茶中的滋味。用他的话说,喝茶就是品味人生。
杨勇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白皓凡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阿勇,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急着叫我回来?”白皓凡打破良久的沉闷说“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皓凡,你说过,最痛恨背叛你的人,对吗?”杨勇突然反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白皓凡轻轻笑着。
“没什么——”杨勇闪烁其词“我有件事不知该怎么对你说”
“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杨勇吞吞吐吐的只说出个“我”字。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急忙接通听可一会儿,说了句“好了,我知道了”就挂断了。
“我什么?你怎么?”白皓凡好奇地问。
“我——”杨勇思索着,破忧为喜道:“要和刘佳结婚了!”
白皓凡听到这个消息,也为他们高兴。“你们已经两年了,也应该结婚了。作为你最好的朋友,祝你们幸福!”
杨勇看着他以茶代酒祝贺他们,心中一阵愧疚。但是只能苦笑着接受他的祝福。
“佳,我这样做是不是和对不起?”杨勇忧郁地抽着烟。
“怎么会?这也是为了他好。”刘佳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或许,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不用自责了。”
杨勇吐着烟雾,心中忐忑不安,总感觉亏欠他什么。应该把事情告诉他。但是,他没有。
刘佳依偎在杨勇怀里,知道他心里的不安与愧疚,她却不能为他分担半分,心中也怀有痛楚。
白皓凡知道杨勇对他隐瞒了事实,还是与自己密切相关的,甚至会对他造成伤害。但是他没有追问,他尊重杨勇的选择,知道这样做自有他的用意。
漆黑的夜里,最适宜静思。万籁俱寂,只有天上的星星眨着眼俯望——流云已安眠。
习羽眼中流着泪,悲伤地望着他。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你这个骗子!”她的声音变得沙哑。
“不,你听我解释”他向她走去。
“你不要过来!我不想听你的谎言,也不想在看见你——我恨你!”习羽纵身一跃,消失在迷雾中
“小羽!”白皓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原来只是梦。
他沮丧地想着,感到迷茫与无助,心里很乱。掏出电话,拨了习羽的号码
“呦,刚梦到又打电话,真的合格甜蜜嘛!”萧田芳双手环胸,站在门旁冷嘲热讽地说。
白皓凡恨恨地瞟了她一眼,没有接通就挂断了。
“昨天晚上你去哪里?怎么那么晚才回来?”白皓凡从床上下来问。
“哈,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想起我来了?”萧田芳轻蔑地说“怎么,从外面跟不知哪个野女人鬼混了两天,回来管我来了!”
“住口!”白皓凡怒视着她,紧紧地咬着牙根。真想给她一耳光!
萧田芳看他发怒的样子还真有些畏惧,收敛了许多。她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哼”一声扭头走了,留下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越想心中的怒火越大。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哥,我是晶晶。”对方抢先说“妈问你有空吗,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想让你过来陪陪她。”
“好吧,呆会儿我就过去。”
“好的,拜拜!”刚说两句话电话就挂断了。
白皓凡苦笑着摇摇头。想到这个妹妹,只是一脸无奈。
白皓凡的父亲早逝,当时白晶晶还在怀抱,他也只有五六岁的光景。所以他们对父亲没有太深刻的记忆。他们自小与蓝华相依为命。蓝华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女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十分亲切。但是她的思想太过于保守了,太守旧。
“妈,”白皓凡叫道。
白晶晶从卧室里冲出来,没等她出声,白皓凡就将一套漫画举到她面前。这是她一直缠着他买的,他在路上才想起来。他总说这是骗小孩子的,白晶晶却不以为然,所以她在他眼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谢谢哥!”说罢,她又一溜烟跑了回去。
蓝华从厨房出来,一边解掉腰间的围裙。看见儿子回来嘴都合不拢了,做一桌丰盛的家常便饭再所难免。白皓凡也习惯于此。
白皓凡习惯性地换掉拘束的西衫履领。这也是他不喜欢穿西装的原因之一,时常又不得已不穿。
他坐到蓝华旁边。“田芳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见她了。”蓝华说。
“她有事——”白皓凡简单地回了一句。
蓝华明白。白皓凡的婚姻是她一手搓和的,萧田芳也是她亲选的儿媳妇,可是他并不幸福。结婚后萧田芳的性情有所转变,两人经常吵架,她也知道。一桩不尽美满的婚姻是她一手造成的。
“凡啊,你和田芳结婚快两年了,也该要个孩子了,那才像个家。我想抱孙子也好多年了。”蓝华又说。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白皓凡说的是实话。他从来没有爱过萧田芳,只是出于做丈夫的责任,和对母亲的顺愿,才答应了这门婚事。他也曾尝试着去爱她,但并不表明他与她会有任何结晶。
白晶晶从屋里兴高采烈地跑出来,从后面搂住白皓凡的脖子,手里晃着一张照片,故意调笑地说:“这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恩?”
白皓凡立即想起放在钱包里和习羽的那张照片,抢过来说:“只是一个网友”
蓝华也瞟了一眼照片,看到白皓方和习羽那暧昧的样子,脸上顿时浮起一片阴云。白晶晶狐疑地望着他,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他却起身走开了。但是,白晶晶仍不依不饶地跟了过去。
黄昏已尽,夜幕随之来临。点点的星光在夜空中摇曳。
“哥,你是不是喜欢照片上的那个叫习羽的女人?”白晶晶问。
白皓凡倚着车门,看着天上的星星。他没有作答,只是不停地抽着夹在指间的香烟。
白晶晶明白他默认了,也知道他的苦衷。“我知道你并不爱萧田芳,和她结婚只是为了让妈高兴,可是”她说。
“好了,”白皓凡打断她“你就别在胡思乱想了。”
“好吧。”白晶晶明白他的脾气,不过还是说:“哥,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白皓凡焉之一笑,说:“杨勇和刘佳快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刘佳当天就告诉我了。和她这么多年的同学、朋友,看到她那么开心,真为她感到高兴。”白晶晶回想往事说“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他们也不会有今天。说起来他们还应该感谢你!”
白皓凡又看向车外。如果当年他去付约,或许就是另外一个景象;如果不是他叫杨勇去他们也不会相识。世界永远是那么得凑巧。
蓝华如坐砧簪,在地上踱来踱去,猜想着那张照片的事。然后拿起电话又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反复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拨通了萧田芳的电话。
“田芳啊,我是妈——”蓝华轻声道。
“妈呀,”萧田芳笑颜道“您今天怎么想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问,皓凡前些天是不是出远门儿见什么朋友的?”
“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见什么朋友我不管!”萧田芳冷声说。
蓝华一惊,没想到萧田芳会这样说话,半天没有说出只言片语来。
萧田芳感觉到自己的失宜,笑道“妈,您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早点休息。”蓝华脸色十分难看地挂断电话。
白皓凡的车还停在楼下。白晶晶从车上下来。白皓凡把车开到郊区,避开喧闹的城市。他很想静一静。周围没有霓虹灯,也没有万家的星光,一片漆黑。偶尔有一辆汽车飞驰而过,灯光一闪即逝。
他不停地抽着烟。红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得很是显眼,就像黑夜中恶魔的眼睛。他没有这样抽过烟。
习羽,他满脑子全是她。回想与她相处的时间,是那么得快乐。她对他的关怀让他重新温回了家的感觉。她对她的信任无可非议。然而,他一直在欺骗她。他不想这样。欺骗一个喜欢的人有多么痛苦,他深深地体会到了。
他拿着手机有些犹豫地拨通了习羽的电话,心中忐忑不安。
”小羽,我是皓凡——“他的声音十分低沉。
习羽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一润哭了起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白皓凡听到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地痛,眼睛也湿润了。沉默了好久,他轻声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现在才打电话,我一直在等你”习羽的声音在颤抖,泪珠不停地滚出眼眶。“我好想你”
白皓凡的心深受感触,泪水涌出眼眶。“我也好想你”
习羽好想靠在爱人的怀里哭泣,他们却分别两个不同的城市。她说:“我爱你,皓凡,你也一样爱我,对吗?”
白皓凡的心一下沉重了起来“我爱你真的很爱”
他所有想对她说的——真相,都无法说出口。他真的爱她,不想失去她。他害怕一说出口习羽就会离他而去,所以他选择隐瞒,继续欺骗她。
杨勇和刘佳去拍婚纱照,把白皓凡两兄妹也拉去了。白晶晶自然乐此不疲,白皓凡却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去了。
看着一对恋人即将踏入婚礼的殿堂,爱情有了结果,是十分幸福的。他们的笑容多么甜蜜,是无法言喻的。
白色的婚纱,黑色的礼服,在乐曲中新娘缓缓走来,轻轻挽住新郎的手臂。钻戒代表着纯真,他们深深的一吻则是对爱情的见证。
白皓凡看着他们幸福的微笑,也被感染了,随着笑了起来。然而,他内心深处却是空虚的,想着自己的婚姻、家庭和所爱的人,他感到茫然。他没有体会到家所带来的温暖和幸福,只是一味顺从。他和萧田芳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被第三者硬拉在一起,过着名存实亡的“二人世界”表面看去的幸福却不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
白晶晶走到他身旁,惊恐地喊道:“哥!你怎么流鼻血了!”
白皓凡并没有意识,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血液慢慢溢出鼻孔。他并没有在乎,说:“可能是这里太闷了,我去洗洗,一会儿就没事了。”然后转身去了洗手间。
杨勇还是不放心,也跟了过去。鲜红的血液滴入清水中,颜色变得浅了,清水浑浊了,最后一起被冲洗
杨勇递给他一些纸,关切地说:“皓凡,你没事吧?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那就歇歇吧,别把身体累垮了。”
“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白皓凡微笑道“你和刘佳不是还有两组镜头没拍完吗,去吧,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你行吗?”杨勇担忧地问。
“我有手有脚,你看我像那么脆弱的人吗?”白皓凡打趣地反问。
这时,白皓凡的手机响了,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小羽,我正陪朋友拍婚纱照”
杨勇吞回了到嘴边的话,没有作声,慢慢退了出去。
白晶晶和刘佳看杨勇一个人回来,更加担忧了。“我哥怎么样?”白晶晶迫切地问。
“他没事,现在正在接电话,一会儿就出来。”
刘佳看见白晶晶人有些担忧的神色,安慰她说:“你不用太杞人忧天了,皓凡的身体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白晶晶看着她炯炯的眸子,坚定地点点头。
萧田芳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上,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男人。轻轻抿着咖啡,谈笑风声。
白皓凡开着车和白晶晶从影楼回来。杨勇和刘佳去了电影院,两兄妹不愿打扰他们。
白晶晶将视线从车窗外移回到白皓凡身上。他从影楼出来心情就无比愉悦,满面春风。
“哥,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萧田芳吗?”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我只是好奇,既然你不爱她,怎么可以和她生活那么长时间?”
白皓凡没有作答。白晶晶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直认为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会在一起。可是白皓凡的婚姻却是那么得失败,然而仍就失败地进行着。她又将视线转移到车外。
路边的树一棵棵从眼前掠过,还未看清楚它的样子、辨别出它的品种——即使不知道它的名字,也会对它有些印象。然而,并非树在动,是汽车、是人、是人的心在飞驰。只要他停下来——即使一刻,也会对那些可怜的树的样子有所印象。可是他没有,他不会特意停靠在路边仔细看一眼身旁的树。
车开得很快。白晶晶看见咖啡厅里的人很像萧田芳,对面坐着个男人,十分亲昵的样子。她不敢肯定,伸着脖子还在向后望,但已经离得很远看不见了。
“看什么呢?脖子都快扭断了。”白皓凡看了她一眼笑道。
白晶晶十分迷惑地说:“没什么哥,你觉得萧田芳爱过你吗?”
白皓凡感到茫然。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无心思索,对于他来说,萧田芳爱他也好,不爱也罢,没有太大区别。
“不知道。”他最后回了一句。
熊熊的篝火映红了黑色的夜空,天上的星星也在微笑地看着。木柴被烧得劈里啪啦直响,几十对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笑声向远处悠荡而去。这是刘明主办的篝火晚会。
“姐姐,你们终于来了。”刘明跑到刘佳和白晶晶面前说“你不是说要带我未来的姐夫一起来吗,他在哪里?”
“他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刘佳说“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白晶晶。”又转向对白晶晶说“这是我弟弟刘明,一直和我大哥住在美国。”
“你好。”刘明姗姗有礼地伸出右手。
白晶晶也伸出纤纤细手,微笑着说声“你好”
两个素未谋面、生活在地球两端的人因为有缘,就这样结识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美国?我和刘佳这么多年朋友,她怎么从来没有说起过你?”白晶晶问,两人悠闲地顺着街道向回走。
“我五岁的时候随大哥去的美国,爸爸在那边。我每年都会回来看望妈妈和姐姐。”刘明简短地说。
“为什么?你爸爸不在这里?”白晶晶好奇地说。
“我、姐姐和大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爸爸和妈妈结婚没几年就离婚了,然后爸爸带着哥哥去了美国。后来哥哥回来把我也接去了,只剩下妈妈和姐姐。”刘明看去十分惘然。
“对不起,提起你不愉快的事了。”白晶晶诚恳地道歉。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刘明善解人意地说。
白晶晶停住脚步,望着他说:“我家就在前面,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不行,如果姐姐知道我没有把你送到家,她不会饶了我的。再说,我是很有绅士风范的。”刘明挺直腰板说。
白晶晶微笑着点头“好吧。”
周末,萧田芳出奇地没有外出,安分地呆在家里。白皓凡无聊地窝在沙发里调换着频道,萧田芳在旁边笑盈满面地陪着,娇滴道:“皓凡,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过了,今天难得有空,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白皓凡挑起眼皮看看她,本想拒绝,说自己还有事,但毕竟是夫妻,还是答应她了。
萧田芳十分妩媚地挽着白皓凡的手臂,几乎把商场全都逛遍了。为他买了高档西服,可是他并没有穿过;而且为蓝华和白晶晶买了许多东西,还亲自送去。这是近一段时间她的第一次造访。
“妈,这是我给您买的。”萧田芳左一个妈右一个妈嘴上像抹了蜜一样叫着,向外掏着送给蓝华的礼物,就如一个十分孝顺、像闺女一般的儿媳妇。
白晶晶从外面跑进来,见到这些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久违了嫂嫂,无比惊异,望向似笑非笑、坐在沙发上的白皓凡,又看看在镜子前忙活得这两婆媳。
萧田芳看见小姑子回来了,满脸堆笑地迎上去,递给她一个包装袋说:“晶晶,这是送给你的,来,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白晶晶打开是一件十分妖艳的粉红色的裙子。“我不喜欢粉红色,它不适合我。”她面无表情地说“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礼物,嫂嫂。我还有事,就失陪了。”说罢拎着衣服就进了卧室,关上门。
顿时,整间屋子的空气变得尴尬起来,可是萧田芳却没有任何怒色。如果在以往,她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
蓝华缓和气氛说:“田芳,别生气,小晶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等呆会儿我去好好骂骂那个死丫头,成天不知道往外跑什么!”
“妈,我怎么会呢?”萧田芳说“小晶就是这样性格,直来直去的,有什么说什么,毫无忌讳。我就喜欢她这点。”
“好,不介意就好。”蓝华看到儿媳妇这样懂事,证明她的眼光不错,笑得合不拢嘴。“今天你们就在这儿吃,我去做饭。”她说。
“妈,”萧田芳拉过蓝华的手“何必费事了,我们出去吃。”
“还是家里的饭香,”蓝华拍着她的手说“再说我这里好久没有热闹热闹了。”
“那好,我也来帮忙。”两个女人进了厨房。白皓凡懒得管女人的闲事,站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根烟。
现在,白皓凡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烟民”总随身携带着香烟,有意无意地就会点一根。而且,他经常醉酒。
白晶晶站到他身旁,掐过他手中的烟蒂说:“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然后将它熄灭了。
白皓凡看看她,没有说话,白晶晶也没有问。两人就这样站着,望着窗外的景色,镶着红白相间的瓷砖的墙上,是各家的窗户,其余就没什么了。前面的楼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白皓凡的电话响了,简短的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他要出去。
萧田芳从厨房端菜出来,问:“皓凡,你去哪里?饭菜都已经好了。”
他看到蓝华也走了出来“妈,我有些事情要去办,可能不能回来吃饭了。”
“路上小心点”蓝华嘱咐道。
白皓凡回到家时已近深夜,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萧田芳还没有睡下,急忙扶他躺在床上,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萧田芳淫笑着洗了澡,喷了香水,换上了那件崭新的、十分性感的、暴露得不能在暴露的衣服,妖艳地、满面春风地走进白皓凡的卧室,轻轻将门带上
杨勇和刘佳的婚期还有一月之余,就已经欢天喜地地张罗开了,订酒店、派发请帖、收拾新房,甚至连红包都已经包好了。白晶晶也跟着瞎掺活,还有从美国回来的刘明,这俩人搅和在一起可谓“天衣无缝”——绝配!
白皓凡和萧田芳的关系又变得若离若合的,不过不再分居住。而且萧田芳更加嚣张起来。如果先前她是小猫,那么现在就是一只老虎。因为她怀孕了。那是好事,不过白皓凡悲喜交加,蓝华却笑得合不拢嘴,白晶晶是满脑子疑问,懒得管他们那些破事。
蓝华对萧田芳百依百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没有任何怨言,就如同是她的丫环。这不是谁的错,因为蓝华想要抱孙子。
白皓凡弄得自己焦头烂额。他对萧田芳已无感情可言,可如今有了孩子,他又能怎样?可是,习羽呢?他真正爱的女人,她又能怎样?
白皓凡万分苦恼,不能离弃萧田芳,也放不下习羽。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他必须选择一个。他落寞地望着夜空,没有星星,拿起旁边的酒瓶不停地灌。他在笑,自嘲的笑。他很清醒。
“习羽!”他对着大海大声地喊,哭了。
他拨了习羽的号码,决定把事情全部告诉她,与她说清楚。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他欺骗她,他在玩弄她,分手。可是习羽已经关机,也许是天意。他给她留言,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可什么也没有说清楚。
回到家里,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是想起习羽,和她的每一件事情,甚至连以前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失眠理所当然。这时,他才发现萧田芳没有在家,否则早就嫌他翻来覆去地烦了。他不在乎,没有萧田芳床上显得更加宽舒。
萧田芳清晨才回来,喜滋滋地倒头就睡了。白皓凡没有挑眼皮瞅她一眼。
白皓凡还在睡状时,朦胧中感觉脸上黏黏糊糊地粘了许多液体,很不舒服,用手摸了摸是鲜红鲜红的,是血!他立即惊醒,鼻子在不停地向外涌血,仰着头上卫生间冲洗,结果止不住。最后只有去医院。
医生为他止了血,不过要他立即住院。医生怀疑他得了血液病,要住院观察几天,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确诊。
他脑子一下子懵了,一片空白,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突然电话铃响了,是习羽,他很慌乱,不知该怎样对她说,就没有接。她一连打了几次,他都没有接听。
萧田芳打电话告诉白晶晶她哥住院了。白晶晶立即赶到医院,看见白皓凡孤独一人躺在病榻上,神情落寞,着实感到心痛。
白皓凡告诉她医生的诊断结果。她有些惊慌、不知所措,不相信白皓凡会得血液病,他的身体很健康。眼中的泪水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没事的,不是还没有确诊。也许不是,医生也不肯定。”白皓凡却安慰起了白晶晶。
白晶晶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了。
“妈知道我住院吗?”白皓凡问。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那就先别说了,免得担心。等检验结果出来、确诊之后再说吧。”
白晶晶应了一声,问:“嫂子呢?她怎么没有来?”
“她现在怀孕不太方便”白皓凡含糊其词地说。
他明明晓得,他在出家门时,萧田芳睁开眼睛瞟了他两眼,依然在抱怨。不管他会怎样,翻个身接着睡
翌日一大早,白皓凡的电话就响了,是十分急促的铃音。来电显示是“习羽”他急忙接了。
他整晚都在想着习羽,胡思乱想,到了早晨也记不得昨晚具体想了些什么。他见是习羽的电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急切地接了。
习羽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不接电话?凭直觉就可以洞悉他有事情发生。他把他的现状告诉了习羽,她“哇”一声哭了
这是发自内心令人撕心裂肺的眼泪。白皓凡真切地感受到习羽的爱在他心里根深蒂固,无人动摇。他诚然地流下眼泪,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白晶晶在病房外倾听着,靠在墙上,心中有些难过,悄悄地流下两行泪珠。她用手轻轻擦拭一下,收缚起情绪,笑了笑走进去,白皓凡急忙擦去脸上的泪。眼睛依然红红的。
白晶晶放下早餐,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会心一笑,知道白皓凡的心情很糟糕。其实谁的心情都不好,但是她要表现得更坚强,她要像以前的他那样为他做出榜样。
一个礼拜后,检验结果出来了,白皓凡并非得了什么血液病,只是虚惊一场,不过是血小板相对较低,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白皓凡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个喜讯告诉习羽,免得她更加担忧。听得出来,她异常高兴,好像都要跳起来了。
白晶晶办了出院手续,并打电话叫萧田芳来接。白皓凡住院这几天,萧田芳只来看望过两次,算上接他出院,也不过三次而已,还不如杨勇这个朋友,几乎每天都来探望,虔诚地劝慰他。
白皓凡出院这天杨勇、刘佳、刘明都来为他洗尘,为他高兴,萧田芳还把蓝华接来了,异常热闹。
萧田芳的身体起了细微的变化,看去更加丰满,别有一番韵味。白皓凡一直没有察觉,在家休息的这几天才有所顿悟。而且蓝华搁三岔五地来看看,凭借她的阅历,早有所料,心中喜滋滋的。
由于萧田芳也有所察觉,所以很少再昼夜不归。白皓凡回到家就会有意无意地把手机关掉。毕竟他们依然是夫妻,在家里接习羽的电话不太方便。
习羽总打不通白皓凡的电话,凭借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她开始怀疑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一气之下,她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就像是被太阳晒过的水,人间蒸发了。
白皓凡有些慌了。他不想失去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不想失去她。他经过几天的努力终于向她解释清楚。但是他不敢把事情挑明,谁都会想到真相所带来的后果。不过又是些谎话。
然而,习羽对白皓凡的话从未怀疑过,深信不疑。就像从来没有人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一样得相信他。甚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于心里。
白皓凡清楚地知道习羽对他的感情,更使得他感到愧疚。他每天都在对她说谎,有时他自己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生活在谎言的世界,无疑使他更加憔悴。他感到很累。
他喝醉了,所有的心事不能向任何人吐露,只有默默地承受。这个担子实在太重了,又无法卸载,他只有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哥,坦诚的说,我也不喜欢萧田芳。可是现在她怀孕了,我还能说什么呢?你自己做个决定吧。”他回想着白晶晶的话,满脸苦笑。
是啊,她现在怀了我的孩子,我还能说什么呢
次日酒醒后,白皓凡猛然想起昨晚的话。“我怎么会和她说分手?”他拍着脑门喃喃道。
他内心十分压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又不想欺骗她。要知道,真挚的爱一个人就不要用谎言去描绘另一个世界,那不是爱,而是蹂躏。也许是他潜意识想要逃避的缘故吧,才会说出分手的话。
他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赶忙给习羽打电话,她没有接。她真的生气了。听到那样的话,虽然只是只言片语,甚至是含糊不清的,已经足够了,足以让一个人恨一辈子。
她感觉被抛弃了,所有付出的感情全都化为乌有,换来的只是一句分手。她哭了一夜,精神萎靡。
白皓凡终于打通了习羽的电话。现在能够挽留住这分感情的只有谎言。他又开始编造,自圆其说。
“小羽,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样的话,可是我不想耽误你我真的得了血液病,根本无法治愈,现在还在医院里。我不想浪费你的感情,所以才提出分手”
习羽听完后哭了。她真的很爱他。听着那抽泣的声音,白皓凡的眼泪也不听控制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无疑,这只会使习羽更加爱他,对他更加体贴、关怀。而且她要来看望他,不过始终没能成功。因为他去看望了她。他不能让她来,因为很小的破绽都有可能断送他们的感情,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在杨勇和刘佳举行婚礼的前一天赶了回来。
八月的天显得有些燥热。路边的花开得正艳,有些已经被酷暑烤得蔫了下去,园林工人正忙着为它们浇水,才能更好地衬托出城市的美丽。
一队婚车缓缓驶过,美丽的花环和缤纷的彩带将花车装扮得美不胜收。最后停在一座饭店前,鞭炮声、礼炮声、白鸽和气球齐起,场面着实好看。
杨勇将一枚钻戒戴在刘佳的无名指上,亲吻了新娘,所有人都为他们鼓掌祝贺。寒暄地祝福,他们早已司空见惯,脸上的笑就是那么回事。
一个三十几岁样子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西装革履地环顾四周,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哥,”刘佳叫道,冲他招手。刘进径直走过去。
“哥,你怎么来这么晚,今天可是你妹妹大喜的日子!”刘佳阴沉着脸抱怨说。
刘进可以看出她的不爽。“对不起,都是哥的错。可是我实在脱不开身。这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他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送给他们。
杨勇始终盯着这位从美国回来的大舅子,有些面善。不过他一直住在美国,半年前才回来,期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一直在做生意,周转于各地。大概没有见过吧,只是错觉。
他们相视而笑,互相寒暄着,可以看出脸上的笑容多么不自然。杨勇尽量保持着愉悦的状态。刘佳又将刘进引见给了白皓凡。萧田芳挽着他的手臂,肚子可以看出有些凸起,很是丰满。
萧田芳说和他认识,刘进帮她追过小贼。这么老土的借口也会有人相信。萧田芳尽量表现得性感些,幸福些,将头靠在白皓凡不算硬实的胸脯上。
寒暄了几句,白皓凡就很不自然地分开了。他不喜欢这样,或许说不喜欢和萧田芳这样亲昵。习羽就另当别论了。
话说回来,在杨勇婚礼的某处,还有一对“新人”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白晶晶和刘明,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自他们接吻起,注定成为情侣、恋人。
很好,美好的婚礼,注定美好的姻缘。
白皓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没有开灯,也没有换鞋,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缓缓地吸着。红光在黑暗中如幽灵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眨着,顿时烟雾缭绕。
他从电话薄里找出习羽的号码。即使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还是一键一键地慢慢寻找。停滞在那个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名字上,他犹豫着按了发射键,然后又挂断了。关掉手机,坐到电脑前,输入了自己的号码和密码
他真的很累。谎言一旦开始,就要继续一连串的谎言,直到它被拆穿、发现,最后破裂才能停止。
他很害怕,哪一天说错了什么话,让她感觉出他对她的欺骗。一切都是虚伪的,至少她会这样认为。所以他总是回想对她说过的话,将它继续下去。
游戏就是这样进行的。他坐在显示器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间房子的冷清。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萧田芳是否存在,只是出于名义上对她的尊重。
昏暗的房间里只亮着床头的壁灯。萧田芳依偎在刘进怀里,他的手不停地摩蹉着她略大的胎腹,在她白皙的身体上游移。
“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就接他去美国,接受最好的教育”刘进憧憬未来说。
“那我呢?”萧田芳向前靠了靠,像吃醋了一样娇滴道“你就不要我了?”
刘进将她向怀里使劲搂了搂,说:“怎么可能?你是我这是界上最爱的女人,我怎么会不要你?”说罢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伸手关了壁灯。然后在黑暗中传来了喘息声和强烈的呻吟声
一幕幕的故事上演然后落幕,然后等待着下一批欣赏的观众。总是不断重复着原来老套的剧情。
就像时钟,总是按照同样的轨迹运行。每根指针每次运行的距离都完全相同,否则就会失去它的精准性。
人就像火车,需要很大的动力才能在轨道上飞奔。火车有越轨的时候,人也一样,只会带来伤痛。一切都不是注定的,也没有命中注定这回事。只要自己把握住,一切自有定论。
白皓凡不得不装出绝症的一样,面对习羽,更多的是愧疚。他在电话里故意说了很多绝望的话。
“小羽,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在联系了。我得的是绝症,没有治愈的可能,不要在为我浪费时间了,不值得”说完就关了手机。
已是十月末了,树叶在已姗姗下落。清晨,环卫工人已经开始忙碌着清扫路边的落叶。
习羽拎着不大的深色旅行包走出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她显然十分累了,眼下也长了眼带,坐在后坐上头脑就有些昏沉了。
“小姐,你要去哪里?”司机提示问。
习羽有些茫然,望着窗外冷清的街道,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她怎么也打不通白皓凡的电话,担心他会出事,连夜坐着火车就来了。她几乎整夜没有合眼,不断打着他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先找间宾馆住下来吧。”她说,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在宾馆里坐立不安,只在沙发里窝了一小会儿,然后就来回不断地在房间里踱步。突然她想起白皓凡曾经用朋友的电话给她打过,那个号码她没有删除。
她迫不及待地翻出那个号码,拨了出去。“请问你是白皓凡的朋友吗?”她说。
“是的。”对方肯定地回答“你是哪位?”
“我叫习羽,是白皓凡的朋友。”她焦急地说“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啊!”那人有些疑惑“哦,你看我这脑子!你是说他妻子怀孕的事吧。”
“他妻子?他有妻子?”习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人眉头紧锁,语气变得有些阴沉,说:“怎么,你不知道他有妻子?已经结婚两年多了,现在又有了孩子”他羡慕地憧憬起未来。
习羽的脑袋“嗡”一声像爆炸一样,变成了空白,抽泣着瘫坐在沙发上。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想都没有想象过。那么,她来这里为什么?就是为了得知自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而且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想而知,他说得了血液病也是假的,只是为了骗取同情心,亏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看望他,骗子!她想。
但是,这只是一个“陌生人”的片面言辞,不可全信。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实情,只是信口雌黄罢了。她要白皓凡亲口对她说。她只相信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愣在那里是五分钟,十分钟,或许是十五分钟吧——电话铃响了,屏幕上显示“凡”的字样。她迟疑地迅速接了电话。
然而,习羽握着电话却说不出话来,好像被邪恶的女巫施了什么魔法,突然间失去了她美丽的声音。但是,她哭了
白皓凡知道原因。他朋友接完电话越想越不对劲,心中老是忐忑不安的,就告诉了白皓凡。他听完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然后就给习羽打电话
习羽只是哭。他轻轻地叫着“小羽”然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很想安慰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终于,她颤抖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皓凡,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而且已经有了孩子?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她仍在抽泣。
白皓凡所担忧的时刻到来了。骗局上最后一张底牌已经被揭开,游戏结束了。他不想在再欺骗所爱的女人。如果他说没有,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起码不是现在。
“小羽我不知道如何对你说”白皓凡竭力地说,声音依然很低。
“好了,”习羽打断他“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再听!”
“小羽,你听我解释”
“住口!”她再次打断他“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你一直到在欺骗我。”她很伤心,很失望,哭了。“我真的很傻,居然会相信你这个骗子的话!”她又对他说:“我对你怎样,反过来,你又对我怎样呢?!”
“小羽,你听我解释,我和她是要离婚的”
“住口!我不想再听!”电话“啪”一声就挂断了。
之后,习羽再也不听他的电话,以前的头像也没有再闪耀过,永远四灰白色
冬日十分寒冷。萧田芳生下一个男孩,十分茁壮、健康,黝黑的头发,医院为他打满分。蓝华欢天喜地地张罗开了,终于圆了抱孙子的梦。
白皓凡显得很冷淡,他总有顾虑。何况习羽地离开是沉重的打击。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就像失魂的野鬼,到处游荡,吸烟,酗酒。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
自从孩子出生后他遏制一些,毕竟又多了一份责任。可是他的喜悦是有限度的,只是从某一方面或许某一角度感到喜悦。那只是一小部分,绝大多数笼罩在阴影之内。
白晶晶看到他这样着实心疼,别人不知,但她了解。他去寻找过她。她给习羽打电话,问她还爱不爱他,她什么也没有说
感情就是这样脆弱,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难以治愈。即使感情依然存在,或者变得更深,那也只存在于心的最底层。也许永远也无法翻到那一页,即使翻到也已经迟到。
杨勇和刘佳不久前才旅行回来。两人婚后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回了杨勇老家一趟,一个礼拜之后才动身去了美国、法国、意大利、印度等地,足足有几个月。他们终于圆了周游世界的梦想。
他们刚回到家就得知萧田芳生了个男孩。去看时萧田芳没有在家,只有蓝华和一个保姆看着孩子。他们也没有久留,不大工夫就驱车回去了。
刘佳中途接了个电话下车走了,晚上回到家时杨勇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一股强烈的刺鼻味。地上扔着许多烟蒂,桌上放着盛有几个烟头的烟灰缸、剩约三两根烟的烟盒和一个打火机。
刘佳了解他,一进门就知道他有心事。他从来没有抽得这样凶过。“怎么?你不打算要你的肺了吗?”她坐下来打趣地说。
杨勇把燃了半截的烟扔在烟灰缸里使劲碾灭,惆怅地长叹一口气。“今天我看到萧田芳了,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良久才说话。
“也许是朋友吧,你别太敏感了。”刘佳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杨勇低沉地说“现在我终于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了。”
刘佳皱起眉头问:“那个人是谁?”
杨勇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说:“是刘进。今天回来时我看见她和刘进在一起”
“不可能!”刘佳拍案而起“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你看错了。”
杨勇黯然地靠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望着灯。“我真希望是我眼睛出了毛病,是我看错了”他看到灯光感到朦胧。
刘佳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直想着刘进的事。她始终不相信刘进是那样的人,或者说不愿去承认。说实在的,她并不十分了解刘进,他只回来过一年左右,而且他俩从没有坐在一起促膝长谈过。
一大清早她就去找刘进,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她真的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她已经相信了,在杨勇对她说起时她就相信了,否则她不会急匆匆地去找刘进,只是还抱有幻想。
幻想永远是美好的,可是它不代表现实;现实是残酷的,往往使美梦破灭。
刘进面对着她地质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承认。刘佳感到莫大的羞愧,哥哥竟然成了破坏朋友家庭的第三者!让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她将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他脸上,然后红着眼圈夺门而出。
她将车停在路边,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先把得到证实的结果告诉杨勇。他在已料到会是如此。她耷拉着脑袋趴在方向盘上,外面的天气槽糕透了,开始下起雨来。她看着雨刷一下一下将玻璃上的雨水扫开,依就是那么得模糊。
她感到很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不能安眠。杨勇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她,然后坐下说:“不要想太多了,这不是你的错。我想,还是应该先把这件事告诉皓凡,让他做出抉择。”
“你说他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刘佳挑起眼皮反问,见他不说话嘲讽地笑了笑。“杨勇,我想还是先别告诉他吧。萧田芳刚生完孩子。毕竟对谁都不好。”
杨勇仔细想想,刘佳的话在理,也就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里,如一块大石沉甸甸的。不过,他还是探了探白皓凡的口风。他完全没有在意,也就暂时放下了。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白晶晶将两份检验单据扔在白皓凡面前。一份是他住院时的化验单,另一份是孩子半月前的检测报告。
白皓凡将它们拿在手里疑惑地问:“你给我这些干什么?”
白晶晶显得十分气愤,叉着腰说:“看看你们的血型。”
白皓凡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是闹不明白。“怎么了?血型怎么了?”他茫然地问。
白晶晶无奈地撇撇嘴,指着化验单说:“哥,你好好看看,你是b型血,而你这个‘儿子’是o型,萧田芳却是ab型!”
“那又怎样?”白皓凡问。他对医学知识几乎没有任何积累,甚至在他未住院检查前,连自己的血型都不知道。可是,白晶晶就不同了,她学的就是医学。
“那又能怎样?!”白晶晶咆哮着“亏你还能问得出来。我告诉你,那就意味着那个孩子不是你的!”说罢转身就走了,将门在身后“咣当”一声摔上。
世界突然间变得无比安静,空荡荡的,只有白皓凡一人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他点燃一根烟静静地吸,看去比以前更加老了许多。
他对白晶晶的话将信将疑,不过信任的成分多一些。他对萧田芳始终不是很了解,曾经试图接近她,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他对他们的感情早已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顾及到蓝华和那个孩子,他们早已经离婚了。
白皓凡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十分诧异,然而却平静得有些出奇。不过他还是十分气愤,而没有过多地伤心。这是每个男人都会表现出来。
萧田芳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蓝华在卧室里喂孩子奶粉。本来家里有个保姆,但是蓝华嫌她不会带孩子,就将她辞了,亲自来伺候这个“心尖儿”
白皓凡抬头看了看她,依就抽着烟。房间里烟雾弥漫,直呛鼻子。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白皓凡突然开口问道。
萧田芳迟疑着转过身,他从来没有这样问过她。“我和朋友在一起,然后又去吃饭,所以回来晚了。”她回答。
白皓凡嘲讽地笑了笑“难道就这么简单么?只是一顿饭而已?”
萧田芳被问愣了,支吾半天也没有回答上来。白皓凡看她这样的神情,明白了那个所谓“朋友”的意思,对白晶晶的话深信不疑。
“我看那个‘朋友’一定不是普通朋友,是不是可以陪着睡觉的那种?”白皓凡十分轻浮地说。
“白皓凡,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白皓凡对她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好好看看这个,在想想你自己!”他将两份检验单扔在她脸上。
萧田芳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她说:“是,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又怎么样?”
白皓凡勃然大怒,一记耳光将她扇倒在地。抓住他的衣领想继续发泄心中的怒气——两人怒目而视。
萧田芳左脸庞肿起一个红手印。“你以为你有多清白似的。那个叫习羽的贱货怎么样?你以为我是瞎子,什么都看不见?”她咬牙切齿地说。
白皓凡听到那个名字一下跌坐在沙发上,眼睛变得惘然,直勾勾地望着某处。他所有的怒气全都消失了,刚刚还像老虎一样凶恶,现在却成了泄气的小猫。
卧室里传来异样的响声。蓝华一直在听他们吵架,当得知乖孙子不是自己的,受了很大刺激,昏厥了过去。
虽然蓝华一时难以接受,但是那毕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一个月后,白皓凡和萧田芳办理了离婚手续,结束了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
杨勇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感觉很对不起白皓凡。他一直受到内心的谴责。一方面是妻子的哥哥,另一方面则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心里很矛盾,不多时日似乎老了许多。
他得知白皓凡和萧田芳离婚的消息,终于按耐不住去找他。蓝华从医院回来,一直躺在家里休养,由白晶晶陪着,白皓凡也经常回来。
杨勇一个人来的,给蓝华买了些水果、滋养品之类的东西,寒暄了几句就和白皓凡坐到客厅里抽着烟。两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说了也只是几句简单的家常。感觉两人陌生了许多,不像一切那样畅所欲言了。
终于,白皓凡先开口了。“我已经和萧田芳离婚了,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他将烟蒂扔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继续说:“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她一直在骗我,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们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杨勇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也掐灭了手中的烟扔在烟灰缸里。“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我曾经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过不敢肯定,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刘进!”他懊悔地托着下巴。
“只是我没有想到,”杨勇继续说“那个孩子不是你的。皓凡,对不起,我应该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白皓凡表现得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反而倒很平静。“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用太自责了。”他说“其实我和萧田芳并没有什么感情,婚姻只是名义上的。即使没有这件事情我们也会离婚。你就别想太多了。”
也许和萧田芳离婚对于白皓凡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可是,杨勇始终不能放过自己。为此,他和刘佳大打出手。因为那是她亲哥哥。
然而,在另一方面,白晶晶和刘明上演的闹剧也是这出戏的一部分。白晶晶甩开他的手,提出分手。
“为什么?你又怎么了?”刘明问,伸手想去拥抱她。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生气,他就会不顾一切地拥抱她,也都相安无事。
“拿开!”白晶晶狠狠地打开他的手“想知道为什么就回去问你的好大哥!”她撂下一句话就跑开了。
留下刘明仍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电影还没有开场。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原地只留下两张电影票
白皓凡喝了许多酒,头脑开始有些不清醒。他一直在折磨自己,感到愧疚。因为他一直在玩弄习羽的感情——她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谁又能真正了解他心里想些什么?
他很爱习羽,从一开始就爱上了她,从未改变过。由于当初的一些错误行径,导致一连串的错误不得不继续进行下去。然而,现在她无法原谅他,离开他,这是注定了的结果。
那么,他只有折磨自己,以表示对她的爱、对她的愧疚。他一直尽力挽留这份感情。虽然回到以前的甜蜜几乎是可能的,但是他一直在做着努力,希望有一天习羽能够看到他的真诚,而回心转意。
习羽生日那天,天空异常晴朗。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万里无云,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特制了一个大蛋糕,谎称是自己的生日,叫了一些朋友来一起庆祝。酒吧服务员还组织全场客人一起在烛光下合唱生日歌,为他祝贺,着实感到幸福,既温馨又快乐。
白皓凡驱车回家时在路上出了车祸,为了躲闪另一辆汽车,而撞在路边的防护栏上。车子基本报废,幸亏人被及时抢救出来,没有出现生命危险。侦查现场时,在残废的车厢里发现一张照片,已沾满血迹,模糊得只有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在白皓凡住院期间,他结识了一个叫袁小璐的女人。她是医院的护士,与习羽十分相像,而且对他也十分关切、体贴。他对她的印象颇为好感。
他们很快就结婚了。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后,或者是三个月吧。总之,他们很快就有了夫妻的名义,在白皓凡完全康复的两三个月后,他们生活在了一起。
不仅如此。婚礼那天,万分热闹。因为不只有他们一对,还有杨勇和刘佳、白晶晶和刘明这两对。
杨勇和刘佳是复婚。他们三个月前办理了离婚手续,在白皓凡车祸以后。他们只是一时头脑不清醒,都在气头上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他们还深深地爱着对方,现状完全没有改变,只是两人分居开来。
刘佳怀孕了,可是她并不知道,直到身体开始有所反应。白皓凡知道了他们的事,而且是因为他,就竭力规劝他们。他们的态度开始缓和下来,事后想想并没有什么,只是有些分歧,总是难免的。无论如何,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
刘进独自回了美国,萧田芳所生的孩子也不是他的,是一个酒吧歌手的。他们本打算结婚的,再也不可能了。他无心再留在这里,临别前告诉杨勇和刘佳,不要把他当作永久的包袱。原谅他。
杨勇和刘佳本想悄无声息地拿到那份名义就够了,可是白晶晶又凑了进来,非要来了个“三喜临门”
他们必定还很年轻,分分合合,谁又能真正懂得谁?
以后的路还很长,还必须慢慢走。
那天,白皓凡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他很高兴?为娶了一个与心爱的女人相像的人而高兴?那要问他了,只有他自己明白。或许他都难以说清。就当是吧,就当他很高兴——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很好,完满的结局,帷幕可以落下了。在黄昏时,他会拥抱那个女人,只是从后面轻轻地搂住她的腰际。那时她才最像习羽。他看到的就是她。
然而,时间证明,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