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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丰台大营这会不是许进不许出么?你怎么跑回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故?”盖山面色严肃地端坐上首,显然已经从儿子回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宜敏走到炕上挨着瓜尔佳氏坐下,看着自家四哥小心地挪到盖山跟前坐下,摸着鼻子讪笑道:“儿子这不是得了大哥的传信,有大事要跟您老商量吗?”
虽然这跑腿的事儿本不必他亲自来,但是自从得知妹妹再次出宫之后,他这心里就跟猫抓一样,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来相聚才好,难得找到一个好借口,还能不上赶着脱身么?
盖山闻言顿时一个白眼翻起,一见这小子那副模样就知道事情肯定没严重到那等地步,不然早就现让底下的人传信回来了,不由得叱道:“最好真的是大事,不然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也不想想如今是什么时候,皇上亲自下令大营许进不许出,没有皇帝亲笔手谕和调兵令箭谁也不得出动一兵一卒,如今各个家族的人都虎视眈眈地等着揪彼此的错处,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发现儿子不在军营,必然惹来各大家族的围攻,尤其可畏的是皇帝的猜忌,到时候不但自家吃挂落,还要连累宫中的女儿。
瓜尔佳氏一听盖山这语气顿时不乐意了,轻哼一声:“儿子难得回来一趟,老爷这是发得什么脾气?老四是个有分寸的,若没有大事断不会轻易动用替身的,何况敏儿难得有机会与咱们团聚,如今京城就只有老四留守,便是回来见见敏儿又有何不可?”
盖山被瓜尔佳氏一瞪眼,顿时瘪了气势,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多毕一点没把自家阿玛的警告放在心上,反正他从小被家法伺候惯了,且有额娘在场的时候,自家阿玛的威风是绝对抖不起来的。
不过多毕很快就严肃起来:“按着大哥信上说的,御驾半个月前就已经抵达木兰,蒙古各个大小部落都提前带人候着了,这次木兰秋狝来的部落多,本就人员混杂,大哥他们是时刻不敢松懈,就算如此也出了不少事端,尤其……”
多毕看了宜敏一眼,犹豫了片刻才道:“尤其这次很多蒙古亲王贝勒都带了自家贵女随行,其中有些姿色很是不凡,尤其是察哈尔部东珠格格更是美艳不凡,稍加辞色便惹得许多王公子弟为其大打出手,虽然动静还不至于惊动御驾,但是在兵卒之间流传甚广,甚至还有人称她是蒙古第一美人东哥转世……”
察哈尔部的格格?宜敏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前世察哈尔可是在康熙十四年联合吴三桂起兵谋反,趁着大清全力对付三藩而兵力空虚之际,挥兵直逼京师,逼得康熙不得不许下无数好处,这才聚集起一支家奴组成的军队平叛,所过之处烧杀淫掠无所不用其极,最终将察哈尔部彻底踏平。
可想而知察哈尔的女人会有什么下场,不是被凌虐致死,就是死在马蹄之下,剩余的女眷除了告密有功的长史辛柱公主外全部籍没为奴,哪里听说过什么东珠格格之流的人物!
今生也许因为朝廷的强势让察哈尔部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八旗大军平定三藩的动作太过迅速,让察哈尔没来及与吴三桂南北夹击,总之如今察哈尔部依然存在,察哈尔前任亲王阿布鼐依然被软禁于沈阳,而亲王布尔尼一直致力于营救自己父亲的事可谓尽人皆知,东哥转世?哼,这个东珠格格的目标是谁简直不言自明了。
瓜尔佳氏一听这话就皱起眉头:“这东珠格格是个什么来历?”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妲己褒姒之流的人物?一个未出阁的贵女就引来这样多的纷争,摆明了就是想提高自己的名声,可见就是个不安分的,若是让其近了皇帝的身,难保不会威胁到自家女儿。
多毕冷笑一声:“这位东珠格格身份可不低,是察哈尔亲王布尔尼幼弟罗布藏台吉之嫡女,算起来自小就以美貌著称,年不过十岁提亲的人几乎踏破门槛,只是察哈尔部岂能轻易把这株奇葩许出去?如今布尔尼亲王特地带了她前往木兰,可见是打上咱们皇上的主意了。”
盖山摸了摸自己嘴上的胡须,冷哼一声:“当初三藩动乱之时,这察哈尔就蠢蠢欲动,皇上早就防着他们了,京城的丰台大营一直不敢全部调走,就是为了威慑蒙古各部,加上吴三桂兵败如山倒,察哈尔这才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看来这察哈尔依然贼心不死,起兵不行,就打起美色的主意来了?”
一旦皇上看上了东珠格格,到时候察哈尔也算是大清的姻亲,那么阿布鼐作为东珠格格的亲祖父,皇上怎么好继续囚禁下去?若是如此,察哈尔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达到原本的目的,牺牲个格格又算得了什么?以阿布鼐的狼心野性,指不定脱困的下一件事就是举兵反清吧?
宜敏轻轻一笑,对着多毕戏谑地眨眨眼道:“当年的东哥格格可是太祖朝公认的第一美人,更是惹得太祖皇帝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个东珠格格既然被被誉为东哥转世,可见定然是美貌惊人了,想必大哥定是亲眼见过的了?不知在信中又是怎么说的?”
多毕顿时一噎,自家妹妹要不要这么敏锐啊!自家大哥在信中简直把那东珠格格写成了祸水一级的人物,还说但凡男人见了就没有不想扑上去的,这话让他怎么跟妹妹说出口,只怕没等说完就得被自家阿玛狠狠收拾一顿。
见多毕无言以对,宜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这个前世从未出现过的东珠格格还真不简单呢,大哥从小就看着自己长大,对于女人的品味那可是很高的,能让大哥这样郑重其事地特地写信回来提醒,可见这个东珠格格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女人,至少在大哥眼里已经足以威胁到自己了。
盖山和瓜尔佳氏听了兄妹二人的互动,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升起不妙的感觉,瓜尔佳氏更是急忙道:“老四,你跟额娘说实话,那个东珠格格到底如何?”她最关心的莫过于这女人会不会迷住皇帝,进而影响到自家女儿的地位。
多毕见父母都是一副挂心的模样,立刻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道:“阿玛额娘放心,那个什么东珠格格也就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在那些五大三粗的蒙古女人中间自然是鹤立鸡群,要是到了紫禁城那可就算不得什么了,更遑论要跟咱们敏儿比?”
盖山听了这话顿时笑眯了眼,捻着小胡子频频点头,觉得儿子这话中听,他对自家女儿的才貌可是无比自信的,至少他活到这把年纪就没见过有哪家闺女能比得上自家宝贝女儿的,更别提自家闺女的聪慧博学那更是连汉女中都少见的,一个蒙古蛮女就算长得好一些,又岂能更自家敏儿相媲美?
瓜尔佳氏却不像盖山这般好哄,她毕竟是女人,比起大老爷们的粗心大意,对这方面要敏感得多,虽然她对自己的女儿很有自信,但是男人都是贪新鲜的,家花再美也不如野花香,何况是这种表明了送上门的美娇娘,谁能保证皇上不会动心?
瓜尔佳氏瞪起眼睛,对着多毕伸出手道:“老四少在那打哈哈,要是那东珠格格真没威胁,老大会眼巴巴地写信回来提醒?老大的信在哪儿?拿过来给额娘看看。”她就不信老大在信里会不讲的清清楚楚,老四素来是个惫懒狡猾的,她要是信了他的话才叫有鬼呢!
多毕见瓜尔佳氏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他的牛皮倒也不慌,慢吞吞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嬉皮笑脸地凑到瓜尔佳氏跟前,腆着脸道:“额娘,儿子可没说谎,大哥信里虽然提了这东珠格格,可是也就那么回事,不过是让妹妹有个心理准备罢了,其余的都是些军中事宜,儿子就算再混也不敢那这事儿开玩笑不是?”
瓜尔佳氏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下多毕的光脑门,笑骂道:“臭小子,从小到大就你花样多,这种事你们男人懂得什么?这回皇上巡狩木兰对那些个蒙古王公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凡手里拿得出手的闺女的,肯定是上赶着往皇上跟前送,这个东珠格格只不过是其中比较有威胁的一个罢了。”
说着接过多毕手中的信,一目三行地看了起来,边看边皱眉,好不容易看完了那厚厚的一叠信纸,将信递给一边眼巴巴看着的盖山,自顾自地沉吟起来。
盖山看完信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案,怒道:“好个皇太后,推出这么个所谓的蒙古第一美人原来给科尔沁贵女当挡箭牌呢!果然是好算计好手段!可恨那个佟妃也是个没脑子的,放着天天在太后跟前伺候的科尔沁贵女不管,反倒跟那个察哈尔部的东珠格格较上了劲,简直……”
瓜尔佳氏摇了摇头,这佟妃简直就是个没脑子的,她是什么身份,那个东珠格格又是个什么身份,说得好听点是察哈尔部的公主,实则不过是个台吉之女罢了,堂堂大清四妃之一竟然处处跟个小小贵女比美较劲,没得贬低了自己的身份,不但被人踩着自己做大名声,指不定到头来还要为科尔沁女人做嫁衣。
宜敏这时也细细看完了手中的信件,忍不住轻轻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任这颗东珠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天仙下凡,只要挂上了察哈尔的名头,那对皇上来说就是只刺猬,碰都碰不得难以下口的那种,你们且看着吧,察哈尔这次说不定得偷鸡不着蚀把米,两头都落空!”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康熙对察哈尔那可是咬牙切齿的痛恨,这回木兰秋狝肯定会联合各个部落给察哈尔好看,至于这个东珠格格可不见得会有什么好下场,康熙自己不收,也绝不会留给察哈尔联姻用,指不定会被算计到什么地步呢!
盖山却没那么乐观,径自皱着眉头道:“敏儿,这个东珠格格姑且不论,太后身边可是多了好些个科尔沁贵女,而且个个出身不低,肚子里还硬灌了不少墨水,明显是冲着皇上的喜好去的,万一皇太后将她们带回京城,这后宫可就多了不少摸不得碰不得的变数。”
接着道,“何况以皇上的雄心壮志,接下来定然是剑指东南,向台湾郑氏开战,是以北方的蒙古只能拉拢震慑,却绝不会轻易撕破脸,就算皇上摆明了不想再纳蒙古女子入宫为妃,但皇太后若是以作伴为由铁了心要带她们回京,恐怕皇上也难以拒绝,到时候可就是的大麻烦了。”
宜敏端起酸梅汤美美地喝了一口,阿玛的担心她自然明白得很,否则她何须在此之前下那样多的功夫?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宜敏这才慢条斯理地道:“阿玛无须担心,这事儿早在皇上出发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何况皇太后还话里话外地让我要贤惠大度,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瓜尔佳氏不由气道:“岂有此理,这些年来谁不知道我家敏儿最是大度不过,哪一次选秀不是公正宽和,从没为难过人,用得着她来说教?想让科尔沁贵女进宫,那也要看看这满朝的宗室大臣乐不乐意!”
宜敏因着处事宽和公正,从不刁难秀女,也不会拦着不让新人进宫,是以在宫廷内外的名声极好,连带瓜尔佳氏在京城的贵妇圈中也很吃得开,这会一听皇太后为了让科尔沁贵女走后门进宫,居然拿话堵自家闺女,顿时一股子邪火就冒了出来,本以为皇太后是个宽和慈爱的,没想到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
宜敏见瓜尔佳氏真的生气了,连忙为她拍背顺气,宽慰道:“额娘消消气儿,女儿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谁给我气受,我就绝不会让她好过!皇太后越是看重这些贵女,到时候就会越失望!如今皇上对科尔沁可是忌惮多于信重。
尤其这回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彻底让皇上寒了心,岂会那般轻易让皇太后如愿,只怕皇太后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女儿不怕她动,就怕她不动!”不动如弥勒佛的皇太后才是最难对付的,相反有所求的人就有破绽可寻。
多毕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搓着手谄媚对宜敏道:“敏儿,四哥就知道你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你快说说有什么计划,到时候哥哥也好凑上一脚,这段时间可把哥给憋坏了。”
自从三藩平定之后,他们兄弟几个可是闲得发慌,难得一次木兰秋狝偏偏就他不能去,若能从妹妹这里探点口风,说不定他也能找些事情干呢!
盖山最是见不得儿子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恨不能一脚踹过去,大声呵斥道:“臭小子,让你知道了又怎地?你就是留守京城的命,就算有什么计划,也没你的份儿!如今木兰自有老大他们几个在,你少凑热闹,没事给老子好好呆在军营里监视其他世家的动向,可别让在这节骨眼上捅出篓子来!”
宜敏接到多毕求救的眼神,笑着安抚道:“阿玛莫要动气,这事儿我已经详细交代过承瑞和赛音察浑了,只是怕泄露消息,叮嘱让他们只能当面告知大哥,再由大哥掌总处置,如今大哥那儿肯定已经安排妥当,便是说说又有什么打紧的?事情是这样的……”
宜敏详细地将自己的大部分计划告诉了家人,除了涉及到暗部的那部分被她隐去了,不是不相信家人,而是一种自保的本能,暗部所为都是见不得人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危险越大,何况她不想给家人带来不必要的负担,马佳氏的男儿就该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不应被这等阴私之事玷污了身心。
盖山和瓜尔佳氏听了宜敏的计划面面相觑,沉默了良久,盖山叹息道:“敏儿此计自是极好的,只是会不会太过冒险了,毕竟这等步步算计的连环计,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必将功亏一篑,甚至还会引起各方人马的警觉,以后再想设计可就难了。”
瓜尔佳氏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但是一想到女儿时时刻刻活在这样步步算计的日子里,就心中担忧揪通不已,生怕女儿有半点不慎危及自身,她宁可少算计点儿也不希望女儿有事。
多毕却对父母的谨慎不以为然,撇嘴道:“阿玛额娘太过多虑了,妹妹的计划看似冒险,但是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不说那三位长公主本就分属科尔沁左右翼,根本面和心不和,
就说阿图长公主本人,仗着有个太皇太后的生母,在科尔沁完全是横行霸道,连端靖长公主和永安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这两位在京城没了倚仗,不得不对阿图长公主曲意讨好,可这两位毕竟是孝端文皇后嫡出,岂会甘心永远被一个庶出公主踩在脚下? ”
宜敏笑着接口道:“四哥所言极是,孝端文皇后和太皇太后之间的恩怨恐怕这两位长公主只是略有所知,毕竟她们毕竟出嫁太早,恐怕不可能想到孝端文皇后之死会是太皇太后的杰作,女儿所要做的不过是把事实让她们知道而已,她们竟可以去查证呀!”
孝端文皇后执掌皇太极后宫一辈子,入关之后更是拿捏着孝庄和多尔衮,硬是保住了皇太极一脉的传承,这样的女人岂会没有留下一些后手给自己?只要孝端还有一二心腹留存于世,那么就不怕两位长公主不上钩!
瓜尔佳氏闻言微微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却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听说两位长公主这些年缠绵病榻,就算知道了真相恐怕也有心无力吧?她们所在的部落真的肯为她们大动兵戈?”不是她看不起这些和亲的公主,只是从古自今和亲的公主能有几个掌握实权的?能保持一定的影响力就该偷笑了。
宜敏挑起眉梢,凤眼中闪过凌厉的锋芒:“缠绵病榻又如何?佛还有三分火气呢!她们的年纪可不算大,前些年我说服皇上派了御医前往科尔沁,诊治的结果是——郁结于心!”
“郁结于心?”多毕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嘲讽道,“恐怕是不忿于长年被阿图长公主欺压吧?堂堂太宗皇帝嫡出的公主却被一个庶出女压制多年,甚至要仰当年的庶母鼻息苟延残喘,岂能不满心郁结?”
“所以只要给她们一个理由,再给她们一点助力……那么结果不是很明显吗?”宜敏摊了摊手,口气轻松地道,除了要有开战的理由,自然还要有不得不战的导火索。
“助力?蒙古能有什么助力能为我所用?你乌库玛嬷娘家毕竟只是附属科尔沁左翼,若要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可不够看的。”盖山不解地看着自家女儿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是他小看自家祖母的娘家,虽然也有两旗的兵力,但真能上战场的可不多!
宜敏眼波流转间灼灼生辉,自信地道:“阿玛放心,女儿不会拿郭尔罗斯旗的人马去拼的,毕竟也算是自己人,不过咱们家这么多年来的银钱也不能白花,您想想每年咱们家暗中控制的商队有多少,就能知道郭尔罗斯部拿了咱们家多少好处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郭尔罗斯部岂能不为女儿好好办事?”
她入宫前就着力于在蒙古埋下根基,郭尔罗斯就是个打入科尔沁内部的桥梁,无数的金钱物资撒下去,通过郭尔罗斯流入各个部落,暗中收买拉拢人手。
她入宫之后更是加大了渗透力度,随着她的地位水涨船高,郭尔罗斯部得自然更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尤其仙境的进一步启用,不惜血本地培养了无数密探蛾子,或带着金银财帛,或带着美女奇珍不断流入蒙古各部。十多年的经营之下,别的或许不行,但要抡起挑拨离间那是不在话下的。
盖山恍然大悟:“难道这些年来那些往来商队都是……难怪……难怪……”喃喃自语地回想着这十多年来女儿让家族做的事情,左一茬右一桩的,看似心血来潮的突发奇想,但是零零总总放在一块儿,可不就是个可怕的数字吗?
宜敏看着盖山的脸色从恍然到深思,最后是欣然的放松,并没有不悦的神情,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知道阿玛并没有责怪她的隐瞒,毕竟她一开始并没有那么详细的渗透计划,后来进了宫更是大多数交给暗部处理,所谓术业有专攻,她本身并不精通这些事情,自然交给懂这一行的奴才去做,她只不过掌个总,提个方向罢了,没想到暗部做得远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盖山抚了抚胡须,放松地哈哈笑了起来:“好啊!如此阿玛就放心了,敏儿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阿玛的地方就开口,无论何时家里都是你的依靠!”说着还眨了眨眼戏谑道,“敏儿,你跟阿玛说句实话,你当真只为了设计科尔沁内讧?没想过把整个蒙古四十九旗都拖下水?”
多毕闻言顿时色变,瓜尔佳氏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唯有宜敏对着盖山抿唇一笑,娇嗔道:“可见阿玛是个大智若愚的,女儿这点子心思哪里瞒得过阿玛?”
多毕只觉得牙缝里一阵冷气嗖嗖地吸了进去,看着这对父女两相似的笑容,不由得一阵头疼,他还以为自己是家中爷们里鬼心思最多的一个,没想到眼前这两个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呢!
盖山自傲地笑道:“别的阿玛不敢夸口,但是好歹爷们打了一辈子的仗,这点子眼光还是有的。”若是只为了科尔沁内讧,凭女儿手中掌握的证据和人手,早就可以让科尔沁天翻地覆了,至不济也能让其元气大伤,但是她偏偏没有动手,硬是拖到各部会盟的木兰秋狝才发难,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老爷子,您就别和妹妹打哑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跟儿子说说吧!”多毕都快被自己的好奇心憋死了,眼看父女两在自己跟前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偏偏自己一点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怎能不让他郁闷得想撞墙呢?
盖山狠狠地瞪了多毕一眼,没好气地道:“整天就会耍弄些小聪明,连这点子战争直觉都没有!你家妹妹这回准备玩个大的,借由科尔沁之乱为引子,让蒙古四十九旗彻底乱起来,只要蒙古各部落之间彼此敌视,那么自然互相牵制,再也无法联合对大清造成威胁!”
多毕顿时目瞪口呆,看着自家宝贝妹妹一阵无语,自己这个从小混在军营里的大老爷们,居然还没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看得深远,难道这就是喝汉人墨水的好处?也许自己真的该把妹妹送的那些书本拿起来看看了……
宜敏低低一笑,她可没那么伟大,牵制蒙古固然是为了不让他们拖后腿,但是更多的是不想受制于科尔沁的势力,为了让康熙为儿女留下一个太平天下!更为了让自己能够早日脱身,她受够了这永无止境的黑暗与血腥,她渴望解脱,更渴望自有!
宜敏站起身不顾仪态地张开双臂,对着外面的阳光深吸了口气,对着看向自己的三双眼睛灿烂一笑:“我之所愿不在宫廷,不是紫禁城的荣华富贵,更不是皇后、皇太后的无上尊荣!我做的一切只为了此生能有无拘无束、展翅高飞的一天!我只愿做马佳宜敏,只为得回那个独一无二的自己,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七千多字大章哦,明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