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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莹脸色苍白,小手捂着胸口,忍着阵阵的心痛如绞,明知这只是作茧自缚,落得更凄惨的地步,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
他会越来越讨厌她吧,讨厌到巴不得宰了她。
在太阳的余晖下,她的身体传来阵阵冷意,要自己温暖自己,更是力不从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俪影双双逐渐走近她。
孟岁州嘴角含情的笑意她从未见过,那温柔似水的表情更从未在她面前展现,亲眼看见他不自觉的转变,代表的是他的无情,在她的心狠狠的划下一道伤口,痛得流出血,痛得让她脸色青白。
呵,她苦笑,得不到他的笑颜,得不到他的温柔,她已经堕落到情愿他生气,也好过他眼中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恋上师父她不曾后悔,只是说不出口的痛楚在心中翻搅,总有一天她会因为这份感情灭顶,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
不是不曾想过要说出口,不是不曾想过要以这样的方法除去心头的痛,只是她无法承担失去一切的后果,要是传出他们师徒之间有不见容于世的暧昧,受伤的岂止是他们两个人,还有大师兄,和好不容易能重新过生活的大师姊,甚至连小师妹都逃不了被人嗤笑的命运。
她不该痴心妄想,抱着不该有的希望,错误的爱只会酿成无法收拾的悲剧,她无法不害怕说出口的后果,但要她放弃孟岁州,更像是拿刀割她,让她痛不欲生。
不能说,说不出口,最后,她还是只能苦自己。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她必须平静,只是好难做到,尽可能对刺痛自己的情况视而不见。
三个人无语的填饱肚子,看似平静的场面充满风雨欲来的汹涌暗潮。
直到确定顾紫紫已经熟睡,孟岁州才把视线瞪向乔莹,对她勾勾手,要她跟他一起出去,他有话跟她说。
乔莹不甘不愿的尾随他身后,面对他的勇气渐渐消失,她害怕他的怒意,害怕他目光中的谴责,只是当她不好受,惹她难过的人却一点都知情,她怎么能不对他生气。
迁怒他人是不应该,可是那是她唯一能宣泄心中痛苦的方法。
确定远到顾紫紫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孟岁州将积压多时的怒意爆发出来。
“你要跟我解释之前无理的行为吗?”
乔莹微抬下巴,倔强的说:“说出口的话不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
孟岁州气怒难休“当着别人徒弟的面揭开她师父最不想为人知的伤痛,你不觉得丢脸?”
他竟然为了别的女人责备她,乔莹无法忍受的回吼:“是你眼瞎了看不出来,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顾紫紫喜欢你,想与我们同行的目的更是为了你,我不过戳破你们之间虚伪的谎言而已。”
她嫉妒别的女人可以正大光明的靠近他,独独她不能。
“她只是朋友,我欠她一份情,怎么说都不能怠慢人家。”
“人家姑娘可不这么想。”
“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别人说。”
“好一个正气凛然的大侠,难怪会有人愿意投怀送抱。”
“为什么这种恭维的话从你口中说出就变得非常刺耳?”
因为就是这个原因令她痛苦!
她不想让他因为她的妄为受人唾弃,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前半生辛苦经营的名声就毁了,她不在意自己怎么样,可是她不能不在意他怎么样。
两难的处境不能脱困,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她紧抿双唇,忧郁的垂下双眼“师父,是我逾越了,是我不对,不管你怎么责骂我都是应该的。”
听她叫师父,听她说她不对,孟岁州一阵别扭,怪得连他自己都下舒服,他心头一团混乱,尤其她死气沉沉的模样更让他责备的话说不出口。
他不解的问:“乔莹,为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有事为什么不对我说,要放在心中苦自己?”
“你多虑了,我没有心事。”
“为师不是瞎子,更不是能让你随意说谎骗过的人。你有没有心事,这么明显的事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是故意说出一之师太的事,令我们大家难堪。”
“是。”
听见乔莹毫不遮掩的承认,孟岁州心痛她竟是这般嫌恶他,他以为在她眼中,他这个师父比其他人重要,原来事实是还要不如。
“我好像从没这样教过你,可以随便得罪人,随便树立敌人。”
就是她讨厌他,他还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都是,容不得她不承认,不管如何,他要维持在她心中的地位。
乔莹愤怒的觑着他,再也下掩饰自忌头的不甘,他生气,她比他更生气,到底是谁下对在先?
“可是我好像也从没受过那般冷落。”
“什么?”孟岁州不懂她的怨怒是为哪桩。
“你眼中除了顾紫紫,还有我的存在吗?一路上说说笑笑,把我一个人晾在一旁,又算什么?”
“她是客人,是朋友,更是救命恩人。”
“是啊,好尊贵的救命恩人,可以把我视若无睹。”
“你口不择言只为了我们只顾着说话,没有注意你,没有其他了?”
奇怪,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无理取闹的原因不只是她说的这样,还有更重要的理由她没有说出口?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他从来不是个穷追猛打的人,可是一面对乔莹,他就是死不肯退,非要她满足他的要求不可。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乔莹在心中反驳。
她闪躲他清澈锐透的眸光,孟岁州心头闷火直窜,他长得不能人眼,她连看都不想看?
“我是你的徒弟,你要我做什么事,我没有说话的余地,连个人同行也不用问问我愿不愿意。”她就是不满。
孟岁州沉吟一会儿,语出惊人“乔莹,你吃醋的模样好可爱。”
她瞬间涨红脸“不准笑!我才没有吃醋,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承认之前我是对顾紫紫做了些过分的事情,随便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这件事他的确是有不对之处,他大方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在生你的气,故意不理你。”
他伸手要碰她,她霍然避开。
孟岁州瞪着她。她真的那么讨厌他?他是她的师父啊,又不是牛鬼蛇神,连摸她一下都不行。
她不断的闪避搞得孟岁州无法平心静气,气怒得拳头握紧又放,放了又握紧,收起该有的温柔,冷硬的要求“我要你跟顾紫紫道歉。”
乔莹咬紧唇,逼自己点头。
“没事了吧?没事,我要回去休息了,我累了。”
“没事了。”
才怪!孟岁州暗忖,事情没有解决,反而陷入一团迷雾,他的烦恼更甚以往。
乔莹的个性从未如此任性多刺,每次他回去绿山岩,她总是笑脸迎人,他交代的事,她不曾让他担过心,可是这一次完全不一样,他忧虑极了。
他想要查出乔莹深藏心中的秘密,可是他不得其门而入,乔莹的嘴紧得像没有缝的壳,一丝一毫都不让他有线索可循。
他的无计可施已经迫使他将所有心思全投注在乔莹身上。
他想起过去,想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着、想着,她的身影已经动摇他温柔的心弦,他却毫不自知。
孟岁州一路上对顾紫紫的态度如同以往,热情但保持应有的距离,纵然无任何亲密动作,乔莹依旧看红了眼,心中的醋意沸腾。
殊不知孟岁州在意的是她。
眼看时机成熟,孟岁州故作无意的问出最想问的话“紫紫姑娘,姑娘家一旦有心事,是否都会阴阳怪气,心情不定?”
顾紫紫暗中吓一跳,是哪个人可以让孟岁州挂心到问出这种事?
他们的谈话一直仅限于江湖事物,共同故友的近况,他从来没说过有关他自己的私事。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孟大哥是遇上哪位姑娘有麻烦?是乔莹姑娘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小心眼被识破。孟岁州尴尬一笑“这让你见笑了,的确是我的徒弟乔莹,她最近的行为怪异,问她,她不肯跟我说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也望紫紫姑娘多多包涵她无理的行为,不要放在心上。”
“孟大哥,乔莹是否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
顾紫紫的话使他一震,想起这两年乔莹常有瞒着他不见的情况发生,难道真的有这个人存在?
老天!他真的这么迟钝,连近在自己身边的徒弟有了喜欢的人都不知道?
“如果孟大哥不好意思追问这种事,不然由我去探探乔莹的口风,看她的意思是怎么样。”
顾紫紫想拉拢乔莹,对赢得孟岁州的好感会有所帮助。
“不用了。”他可不想再捅马蜂窝,婉拒她的好意“自家徒儿的事,不好意思麻烦紫紫姑娘费心。”
乔莹对顾紫紫没有好感,她一插手,乔莹一定不高兴,说不定会更气他,他也更无法解决事情。
“不麻烦的,我很乐意帮孟大哥的忙。”
“真的不用,自己徒弟的事,我想我自己来解决会比较妥当。”
“可是乔莹的事不是困扰了孟大哥许久,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可想?”
她的话刺中孟岁州的隐忧,他脸色不佳,但在想到过往的乔莹后,心头不由得浮出一股甜蜜。
他不自觉的轻笑以对“乔莹一直是个不用我担心的徒弟,乖巧能干,该怎么说呢?她有一股非常值得让人信任喜爱的气质,这么多年来,她总能把事情处理得完美无缺,没让我烦恼过,只是这一次非比平常,我一定要弄清楚她心底烦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可,我绝不会让她继续不开心下去。”
孟岁州没注意到自己对乔莹的私心严重偏颇,通常外人往往比当事人更容易感受到这份不同。
孟岁州不是在讲自己的徒弟,而是为了一个非常在乎的女人在苦恼。
他们不是师徒吗?再怎么样,顾紫紫也不相信他们之间真会有什么暧昧发生,孟岁州就是因为行事的磊落光明被江湖人士称道,这种人是不可能违背伦常,爱上自己的徒弟。
撇开荒唐可笑的想法,顾紫紫微笑道:“乔莹其实是个幸福的姑娘,能有孟大哥这么关心她。”她心里有个主意,如果她能帮忙孟岁州解决乔莹的问题,说不定她在孟岁州心中能占上一席位子,成为他夫人的那一天更是指日可待。
孟岁州苦笑,乔莹可不这么想,她把她对他的感觉表达得非常清楚,她不屑他的在乎,无法坦然接受他的关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为一个人这么烦恼过,就连当年心上人另嫁他人,他也不曾有过这种坐立不安、难以克制的烦躁。
是因为他意外发现乔莹拥有一双动人水眸,勾动他前所未有的骚动?
还是他察觉自己的心隐约起了不该有的变化?
那惊鸿一瞥,烙印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