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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何雨胭和占琴落是毫无进展,江词翡和草药的故事就是大退步。
他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对着岩壁一言不发,整个人如同被巨大的悲伤裹挟,藏匿在黑暗里不愿面对。
他要找的草药司嫣兮基本给找齐了,还愁之后怎么留下他,他倒先开了口,又列了一张清单给她,那是他这十天对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怪。太怪了。
司嫣兮本来也不想多事,但见他日益颓废,甚至将黑布又缠回眼睛的时候,还是没忍心地走回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总不能是看到绑架犯的脸以后,受害者在十天后惊觉,不能看见绑架犯的真面目。
沉默。
日影在岩壁上向下移动,渐渐褪去光,留下阴影与无边黑暗。
司嫣兮等到腿酸了都没等到一句江大少爷开口。
行吧,不想说就算了。
出了洞穴,司嫣兮下山路上顺便又找了些草药。
一镰刀一镰刀地割开草翻找,手背擦过额头辛勤的汗珠。
白天为男主拔草,晚上替反派牵线。
剧情破破烂烂,嫣兮缝缝补补。
半山腰上意外撞见宗门巡逻的人。
宗门精锐部队与司嫣兮不过三米距离,却毫无察觉到藏匿在树上的她。
等人走了,司嫣兮才撕下隐去气息的灵符。
跟着司枝涟多年,大部分时候他都懒得管她,却对一项技能要求很高,要能保住命。
司嫣兮别的或许学的不精,自信保命技术能打败宗门百分之九十的修士,不然占琴落也不会用她来试验暗卫的跟踪能力。
她坐在树上,回忆守卫们的谈话,正紧急搜索身负重伤的人,无疑是江词翡。
原文里何雨胭救下江词翡,藏在宗门里,也没人想到在宗门排查,于是顺顺利利地,在之后托人给江词翡在宗门里安了个正经身份,名正言顺地落户。
而她现在的情况,若是被抓住,得落下个包庇罪。
必然会让司枝涟或占琴落为难。
司嫣兮跳下树,忧心忡忡。
得赶紧让占琴落对何雨胭有好感,把江词翡这尊大佛送还给何雨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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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雨胭站在议事殿外徘徊。
前几日,她从二门的藏书室内借了本开山宗主亲批的经咒孤本。
她本想交还二门,可司嫣兮师姐不在,手上的书本又实在贵重。
犹豫之下,她来到议事殿外,想交给占琴落。
脚步慢腾腾地朝殿门口移动,心里又有一个地方小声地说,明明可以再等几天的事,非要现在来送……
巡逻的守卫正好轮岗,不少八门的弟子朝她看来。
何雨胭一下子又慌了神,仿佛心中所想被人猜透。
她着急忙慌地想跑,其中一位守卫却走到她面前。
看一眼孤本上的“二门”字样,问她是不是找十二门的门主。
何雨胭颔首,顺利跟着守卫进了议事殿。
她还不知道,自己一早出了名。
都在传她和十二门的门主有些扯不清的渊源。
领着她进的守卫正好也是八门的弟子。
谁人不知这小姑娘得罪丹修,刚入门就遭了排挤。
谁知风云变幻突然,才几天,人家就攀上权势。
曾经跟着在宗门冷言冷语过几句的守卫此刻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领何雨胭进议事厅。
议事厅内早散了人,只有占琴落和石念赤对着书简商议要事。
门一开都抬头望向外,见有些惊慌失措的小姑娘进了门。
近来这小姑娘在占琴落身边晃的频率有些过高了。
石念赤微眯起眼,盯着何雨胭走到占琴落身边。
她放下书低声道谢,占琴落伸手接过,小姑娘红着耳根,逃跑似的往外走。
人跑没影了,殿内又恢复空寂寂的冰凉。
“司嫣兮改头换面了?”
他挑眉,扭头问占琴落:“你们吵架了?天天都需要中间人传话?”
占琴落丢了册本到石念赤手上,淡声,“尘野宗的宗主和十门门主上月私见三次,掩人耳目的形迹可疑,你去证实是否勾结。”
“……啧。”
见占琴落懒得接话,石念赤也就作罢。
两人将一桩桩事项对过去,一抬头天都黑了。
理不完的大事小事压在心头,石念赤心烦地丢了册本,在殿内走来走去喘口气。
一天天的,司枝涟和严紫郸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事情怼着他和占琴落跑,偏偏宗门里表面顺从背地里摇摆不定的人何其多,尽是些不能信任的。
偏头看向占琴落,不紧不慢地对着未尽事项,好像处理勾心斗角和结党营私的事根本不会让他感到乏累。
有什么能让他心烦的啊……
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过得不开心吧。
视线落在占琴落手边的孤本,上面娟细小字写着二门字样,石念赤扬起嘴角,“上回要抓的人还没找到呢。我对十二门的精锐小队很有信心,封锁重重,人又中了毒,绝对逃不出去。一直没找到,要么人已经死在山上化了尸骨,要么……是被人救了。“
占琴落纤长的眼睫微抬,修长的手平静地翻过一页册本。
“近来最勤快上山采药的是不是司嫣兮啊?”
石念赤手背在脑后,舌尖舔了舔唇边,清隽的脸上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微笑。
他压低声音,“不派暗卫继续跟着?一举两得啊,你揪出一条大鱼来,还能让她别成天往山上跑。”
“这点小手段都不肯用,怎么,你们二门还特别讲究信任?”
占琴落微勾唇角,“你可以试试去跟踪师姐,不出一天,就会被她发现。”
石念赤笑容凝固。
占琴落轻抬睫毛,轻瞥他一眼,“师姐是师父教出来的,会差到哪里去。”
结束手中的案卷,占琴落朝殿外走去,石念赤紧随其后。
深蓝的夜幕垂下,一眼望去无边界的雪地如同铺上清灰一层。
石念赤不甘心什么都没问到,又拉着占琴落在院内的石桌旁坐下,嚷嚷着替他当牛做马一天,非得陪他下一局棋。
占琴落低垂眼睫,耐心地分着黑白棋子,白皙的指尖夹着黑棋时格外好看。
石念赤撑着脸,不甘心地问:“你呢?你总不会被她发现吧。”
他像是蛊惑吐着信子的毒舌,抛出极具吸引力的可能性:“她是不是救了那个男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每天都在照顾他……你一点都不想知道?”
雪落纷纷,团团片片,在空中荡起弧度,缓缓飘落,落在占琴落的睫毛上。
占琴落将理好的棋罐推至石念赤手边,里面的白色棋子轻晃撞出响声。
他轻声:“没有人愿意知晓自己是透明的。”
石念赤盯着占琴落清澈的眼眸看,捉摸不透的燥郁感裹挟着他,占琴落却平静地落下一颗黑色棋子。
石念赤紧皱着眉,他到底是怎么看整盘棋局的。
最大嫌疑的就是司嫣兮,受伤照顾这事儿向来又容易发生点什么。
从天落下轻轻柔柔的一片片雪花,占琴落本就白皙如雪,清雪衬托得清冷,仿佛白得发光,是纷扰尘世间唯一干净的存在。
石念赤随手抓起一把白色棋子,展开手心,一颗黑子落入其中,分外明显。
他缓缓地松开了眉。
抑或是,就算占琴落什么都知道,也绝不会让司嫣兮意识到他知道。
雪要足够纯净,一点污垢都没有,洁净无瑕,干干净净得才好。倘若沾染一丁点其他颜色,都无比扎眼,让人不再相信。
就算是黑的,也要有足够耐心,等天色彻底暗下,在永远不会被注意的角落染换颜色。
殿外轻雪弥漫,如烟似雾,白朦朦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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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嫣兮又双叒找借口请何雨胭吃面。
冬日里一碗牛肉面下肚,小姑娘神采奕奕。
吃饱喝足,把人又一次骗回二门教学药草,司嫣兮趁热打铁地问,“和占琴落接触下来,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我是不是叨扰得太频繁了?”
何雨胭放下书,忧心忡忡。
宗门里有些流言蜚语,虽然让她在八门的日子好过许多,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何雨胭小声问:“他会生气吗?”
“生气?不会啊。”
司嫣兮拍她的肩,“随意来,想来就来,想找他就去找,想大方借什么书自己来拿。他没脾气的,是我见过性格温柔的人了。”
何雨胭长长地松一口气,“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