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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导盯着监视器,指示摄像机那边:“陆哥过去了,各机位注意!”
梁平屏住呼吸。
这一幕没有台词。不是编剧没写,而是梁平没用。他要陆北旌现场带着柳苇现编台词把这一幕拍下来。
因为柳苇与陆北旌的戏份在前期就是谈恋爱,怎么谈呢?有相遇有分离也要有日常相处。
现在相遇有狗拍了,分离可以等柳苇跟陆北旌更熟一点看能不能让她哭出来,实在不行就让陆北旌一个人悲痛欲绝演分离。但日常相处不能省,是一定要拍一点他们相爱的画面的。
这也是爱情电影的套路。校园就一定要骑自行车,都市就一定要看跳舞看大海看夕阳,古代剧的套路也有,就是洗澡。
但梁平设计了柳苇洗澡的戏,后来又删了。毕竟是自家孩子,第一次登银幕,还是要清纯一点,演一点清纯戏。第一次就脱,意头很不好,观众也会对她产生某种思维定式,认为她很好脱。
梁平本来打算直接拍两人的银幕初吻,但编剧说这样还是少了一个环节。
编剧:“就算用狗定了情,我当你借狗言情了,但下一步人就在一起亲了,你说他们俩相爱了?你不觉得这中间少了很大一段东西吗?你好歹让他俩一起骑骑马啊。”
梁平虚心受教,但马已经还给马场了,只好骑马改吃饭。
希望这顿饭吃完就可以结束这段孽缘了吧。
收音话筒是固定在梁上的,音收得很清楚。
梁平戴着耳机,听着那边的声音。
柳苇:“陆哥。”
陆北旌:“没事,坐,在车里吃太闷了,去梁导那里吃他又拉着我说事,我就让田姐把我的饭放这里了,不打扰你吧。”
柳苇:“不打扰不打扰!陆哥坐这里,今天吃烤鸡!”
声音很是欢乐。
梁平和副导都一边盯着监控画面一边听收音。
陆北旌:“没事,我坐下面,道具都摆好了,我再给碰乱了,给道具组添麻烦。”
监视画面中,陆北旌坐在了早就安排好的一块廊下的石头上。他是鲁王义子,形同奴隶,是不能跟公主坐在一起吃饭的,所以柳苇坐廊上,他坐地上,这才合适。
陆北旌坐在廊下腰背挺直,看起来竟然比在廊上坐着的柳苇还要高一点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只是机位设的好,拍出来才有这个效果。
突显了男主角的高大与女主角的女主角的娇小,画面效果满分。
梁导很满意。
柳苇想把食案往陆北旌那边挪一挪。
陆北旌手臂长,说:“我来。”但他没有挪食案,而是取出了一把古朴的小刀。一指长,半寸宽,刀身黑色,打磨的非常亮,刀尖是平的,显得有些粗糙,刀把是用旧布缠的。
这是道具刀,今天才开了刃。
陆北旌取出小刀,把食案上那只烤鸡给切开了,把鸡腿、鸡脖、鸡翅都给切开放在盘中,最后一刀轻轻的把鸡身给破成了两半。
梁平点头:“加一幕分鸡的特写。”
副导:“好,我记下了。”
柳苇从头到尾都盯着烤鸡,分出三分之一的心神给跟她共进午餐的陆北旌。
陆北旌切好鸡,说:“吃吧。”
柳苇连忙道谢:“谢谢陆哥,陆哥也吃啊。”
陆北旌笑着说:“别叫我陆哥了,我看梁导的拍摄计划,快到咱俩搭戏的时候了。叫我阿武吧,先熟悉熟悉,我也叫你公主。”
柳苇说好。
陆北旌面目放松,深情又克制的轻声叫:“公主。”
柳苇不知道怎么端着烤鸡就开始对起词来了,但她正想证明一下她的台词功力是可以的,立刻回忆老师留下的视频,认认真真的叫了一声:“阿武。”
太郑重了。
陆北旌没直接指点她,而是放轻自己的声音:“公主。”
柳苇跟着也放松声音:“阿武。”
陆北旌把声音拐了个弯,仿佛有疑问:“公主?”
柳苇也拐了个弯:“阿武?”
陆北旌歪了下头:“公主?”
柳苇已经觉得这一幕有点好玩了,于是也笑着歪头说:“阿武?”
监视器前的梁平握拳:“耶!”
虽然需要剪得碎一点,但拼一拼是可以用的!特别是最后柳苇叫陆北旌的那句“阿武”,很天真很活泼的味道!
副导戳他,他再看监视器。
监视器中,陆北旌和柳苇在相视而笑,知道的是他们刚才胡闹逗笑了彼此,是社交场合的笑容,但监视器中的这相视一笑也可以处理成是心心相印的笑容!
陆北旌笑得春光灿烂,眉眼弯弯,对面的柳苇被迷得五迷三道,笑得都有点荡漾了。
梁平在监视器前夸陆北旌:“这家伙真够坏的!你看他把人小姑娘给哄的都快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笑完,吃饭。
监视器前,梁平和副导看着画面里面的两个人越吃越像在吃烛光晚餐,还是相亲节目中的烛光晚餐。
陆北旌把烤鸡的肉切成一块块的,整齐的摆在盘子中,还把骨头都给剔了,说:“你吃,这样吃就不会碰坏口红了。”
柳苇从没吃得这么斯文过,她特别淑女的道谢:“谢谢阿武。”然后小口小口的吃。
田姐的这一顿饭也是很还原当时的饭菜了。
那个时候没有炒锅,所有的食物不是烤就是炖,要不就生吃。所以盘子中除了一盘烤鸡,就是沙拉菜,还有就是做为主食的黄米饼。黄米蒸熟后搓成小团,在煎锅中按成小饼,两面煎一煎就可以吃了。
田姐考虑到这两人的食量,烤鸡选的是小只的一斤多,黄米饼也只准备了一盘子,还放了几碟咸菜和酱。
陆北旌拿着一个黄米饼递给柳苇,他知道摄影机在哪里,找的角度很合适。
陆北旌:“给。”
柳苇接:“谢谢阿武。”
陆北旌:“好吃吗?”
柳苇:“好吃。”
陆北旌又看着柳苇笑,柳苇被他笑晕了,又跟他对视着笑起来。
几次以后,柳苇觉得应该礼尚往来,就也给陆北旌拿东西,烤鸡肉啊、饼啊、咸菜啊、米酒啊,等等。
陆北旌全都郑重的接过来,吃得特别珍惜的样子。
柳苇一看就觉得他这也是饿了很久没好好吃了,特别同情,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所以最后的烤鸡她也不吃了,说:“阿武,鸡肉全给你吧,我吃不下了。”为了避免陆哥不好意思,她特别高风亮节的表示她是真的不吃了才让鸡的。
陆北旌果然很感动,大口大口的把盘子里剩下的烤鸡全都吃了,狼吞虎咽的。
柳苇欣慰的看着,感觉自己胸前的红领巾都更鲜艳了。
监视器前,副导说:“剪出来又是一段动人的爱情。”
梁平:“这不动人吗?”
副导:“很动人啊。两个天天吃不饱的人在那里互相让烤鸡,我都感动了。”
副导觉得自从自己进入这个行业以来,这个行业就毁了他对爱情的向往。
他再也不会为电影里的爱情流泪了。
第25章这真的是傻白甜!
这顿午饭吃了一个小时,吃到最后完全是在聊天,就瞎聊,柳苇在陆北旌的微笑之下,大脑缺氧,拼命找话题,但她又没多少话题,只好把自己的事拿出来说,半是柳思思半是她自己。
柳苇的出身其实也挺普通的。
她出生在一个省级市旁边的郊区村里,享受着距离城市很近,所以可以上市级学校,但又出生在农村,可以享受村里给村民的种种优待,别的不说,她从出生起每年都能从村里拿两万块的人头钱,当然,钱不归她,归家里,可这个好处是城里人享受不到的。
省级市的好处是开发多,郊区村的好处是离城市近,所以在她小学时,村里就拆迁了,全村挪地方给高速让路。
然后在她弟出生时,村里再次拆迁——怎么样!就问你怎么样!
但这还没完。
第三次拆迁,又拆到他们村的地盘了。
他们村前后挪了三次地方,都重新盖房,最后都给城市建设让路了。
没人抱怨,这有什么好抱怨的呢?过上十年就有国家给发钱,一回比一回高,国家太好了!
但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就像她二十岁了才知道原来村里每年都发人头钱,这个钱她也是有份的,但二十年来她从来没见过,问就是家里没钱。
家里其实是有钱的。第一次拆迁时,家里有地,第二次拆迁时,家里有五层小楼,第三次拆迁是城中村改建,家里是小产权的小高楼。
但有多少都跟她无关,那都是儿子的。
她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也是个姐姐,下面是弟弟。
弟弟出生是罚了钱的。
村里有规定,家里头一个孩子是女儿的话可以再生一个,所以生她时没罚钱,但生完了她又是个女儿,她妈就又生了第三个,这回跑到香港去选性别,终于是个儿子了。
不生儿子不行,不然家里这么多钱就都归了别人了。
家里虽然有钱,但因为是天上掉下来的,父母就成了天生的守财奴,并不支持家里的孩子读书,倒不如说他们觉得人一生有多少钱全是天注定的,不必努力,该受穷就要受穷,该有钱就会有钱。
以他们的人生经历来说,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
姐姐出生得早,精明厉害,对父母的真面目看得很清楚。她努力考上了公务员,成了父母的面子,让父母非常高兴,于是给了她钱帮她买房,连结婚都给了二十多万的嫁妆。
她就比较没脑子。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弟弟刚好处在最调皮的时候,妈妈就喊她带弟弟,她就傻傻的相信了妈妈说的弟弟才是她的依靠,女人不用读书,嫁得好就行了,弟弟以后会给她撑腰,家里这么多钱她以后不用努力等等这些话。
结果她高中毕业就根本考不上大学了,分数太差。
妈妈开始给她找相亲对象,让她嫁人,就嫁给村里人,以后可以多照顾家庭。
相亲对象要跟她同居,她吓得给姐姐打电话,哭得不行。
姐姐把她叫过去吃了一顿饭,给她说了很多很多,她仿佛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