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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透明的,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我能感受到它的重量,我的手臂一下子垂了下去,像是有千斤重。
我动不了了,仅靠着双脚根本不能游,我愈加慌乱,脚下拼命地扑腾着,那凉凉的触感越来越密集,腿脚的曲伸越来越费力,我的双腿也像被胶水裹住,我就像陷入泥沼,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下沉!
“大泽!”
老黄叫了一声,这股下坠的力量是如此大,他脱手了,他根本就抓不住我,再继续抓着,他也会沉进水里!
外面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我听到一阵骚乱的声音,不知是谁在高声呼喊,这些声音也都随着被我搅乱的水流消散,我整个没入了水里,我下意识地想要张嘴呼吸,冰凉的水猛地灌进嘴里,我感到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争先恐后地向我嘴里挤!
我想要闭上嘴却怎么都闭不上,我的嘴已经被这种东西填满了,但我偏偏什么都看不见,如果从水外看来,我就像是自己在张着嘴拼命喝水。
我连呼救都做不到了,我的身体越来越沉,我能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东西黏附到我身上,我陷入绝望之中,我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存在!
是那些水鬼,它们想要拉我替命!
我的嘴被塞得满满的,它们还不满足,开始拼命地向我的鼻孔和耳朵里钻去!
我的五官像要炸掉一样疼,我能感觉到鼻孔被那些东西撑得很大,我的脸上全是滑腻腻的质感,我想要挥手把这些东西赶走,手臂却像被粘到了身体上,我被那种无形的东西完全包裹,肺里仅有的氧气也全都被压榨干净!
我感到那些东西顺着食道滑进了胃里,身体内部都是冰冷的腥腻感,它们无孔不入,还想要往我的气管里挤去!
我的眼前在一点点变黑,原来窒息的感觉是如此痛苦,我的身体越来越重,我在不断地下沉,眼前全是死寂的黑暗。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身体似乎变轻了,那个东西在拉扯着我,他想要把我拖上去,我能感觉到那些滑溜溜的东西在不断地离开我的身体,它们离去的速度很快,就像一瞬间融化在水中,我的身体霎那间变得轻飘飘的,好似羽毛在空中飞舞。
我一丝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拉着,我的意识也即将失去,我无法阻止水灌进嘴里,我感觉冰冷的水流刺进了鼻腔,冲进肺里,我的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咳嗽,一动又会吸进更多的水。
我的鼻腔里有腥甜的液体涌出来,拉着我的那个人突然伸手,紧紧地捏住了我的鼻子,我的鼻子堵得难受,整个肺像要炸掉,下一瞬,我就出了水面,那只手也拿开了,我的鼻子就像堵塞了很久的水龙头一般,水和血混合在一起喷涌出来。
我的头似乎胀了有两个大,我的眼皮很沉重,像有什么压着,我开始剧烈地咳嗽,肺里的水混着血不断地流出来,腥气溢满了鼻腔。
我睁开眼,托着我的是神哥,我的鼻子里全是黏腻腻的液体,我张开嘴猛地吸了一口气,霎那间疼痛从肺里传来,我又一次开始咳嗽,神哥伸手在我后背上拍着,他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我的身体猛一抽搐,肺里的水全都涌了出来。
肺里的刺痛感在慢慢减轻,我终于能顺利地呼吸,我贪婪地吸着空气,像再也吸不到了似的。
我从没感觉到空气是那么重要,每时每刻都在它的包庇下便觉得理所当然,当失去时候才会知道有多珍贵。
远处传来一阵水声,老黄上了岸,他瘫坐在石滩上喘着粗气,扭着身体转头看我。
我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挤不出了,神哥拉着我向岸边游去,我的下颏一颠一颠地点着水面,整个身体就像随波逐流的朽木。
神哥把我拖到了岸上,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感觉胃涨得像个皮球,里面全是腥滑的感觉,冲得我一阵阵恶心。
阿川蹲下来把一种古怪的药膏抹到了我鼻下,药膏发出化学制品的刺激性气味,我一扭头,不由自主地开始呕吐。
沉积在胃里的东西全都被吐了出来,我能感觉到那是很多鼻涕虫般的黏糊糊的东西,它们和水混在一起又变得极其光滑,就像一条条透明的泥鳅。
我吐了很多很多,那些透明的东西似乎绞成了一团又一团,它们滑过喉咙的时候带来极重的腥味。
我的胃在瘪下去,我没想到自己的胃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吐了有十几分钟才吐干净,药膏的味道还在刺激着我,我再吐便只能吐出酸水了。
阿川用湿巾把药膏抹去,他的湿巾也不是平时用的那种,带着怪怪的味道,也是奇怪,那股刺激性气味瞬间就消失了。
老黄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现在好像虚脱了一样,连话都说不出了,肺还在隐隐作痛,喉咙深处仍带着血腥味。
阿川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吐出来的那滩东西,它们就像没加色素的果冻,在手电光下软塌塌地堆着,那一定是活物,我能看到液体轮廓在变换着形状。
我别过头不想再看,不管那是什么都太恶心了,一想到我的身体里可能还残留着这种东西,我就有一种把自己的胃掏出来洗干净的冲动。
我看了神哥一眼,他又进了湖里,把散落的背包捞上来,他的速度很快,那些怪物没有黏上他。
老黄拿来了水:“喝点?”
我摇头,我感觉自己有一阵子都不想喝水了,我现在还处于后怕中,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东西不缠着老黄和神哥,偏偏只找我?
果然是人弱被鬼欺么,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大口地喘息着,肺里的疼痛渐渐减轻,肩上的刺痛便迅速袭来,我脑后的纱布已经被水泡掉了,伤口沾上了那些滑腻腻的东西,像火在灼烧。
伤口真的很疼,就像刚刚撞出来的,我感觉有什么在腐蚀着伤口,体表的水在一点点蒸发掉,随着身体变干,鼻腔里,耳朵里,嘴巴里,还有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变得像火烧一样,我感觉体表的温度非常高,我试着抬起手,只见皮肤上是红红的一片,像是被酸碱腐蚀过。
“小东西还挺厉害啊,大泽,你也算是帮我们做实验了。”
阿川取出了一种药膏,拧开就往我脸上涂抹,边抹边笑:“来来来,多抹点,变丑了小爷就不带你玩了。”
药膏凉凉的抹上去非常舒服,我活动着身体想要翻过来:“头后面……”
“哎呀,忘了!”
阿川迅速地把我的身体翻过来,看我脑后的伤口,他拿出水开始给我冲洗,我闻到了酒精的味道,紧接着头皮上便传来一阵剧痛。
脑后的伤本来应该愈合了的,现在那层血痂似乎被腐蚀掉了,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丝丝凉凉的像有什么要钻进去。
我俯趴着才看到身下根本不是鹅卵石,而是颜色各异的贝壳,它们被打磨得很光滑,有的刻着简单的条纹,有的打了孔。
我认出来了,那是贝币,只是贝币的时代非常古老,肯定早于秦,如果这是一个比秦还古老的墓,玉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蛮夷的缘故,秦的货币对他们来说并不管用?我没心思去想其中的弯弯绕绕,神哥不会找错地方,玉肯定在这里,不过阿川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是个陪葬坑。
这堆积如山的贝币已经足够说明墓主的奢侈了,他很可能是这一带所有部落的首领。
我没法再乱想了,我的鼻腔和口腔里非常疼,像掉了一层皮,我看到血像不要钱似的从鼻子和嘴里流出来,把那些白色的贝币染得鲜红。
阿川的动作很快,他迅速把脑后的伤口处理完,又把我翻过来,我半张脸上都是血,小七本在给老黄处理伤口,他看到我这副样子,直接就跳了过来。
“不是吧,鼻梁断了?”老黄瞪着眼看向阿川,“你使了多大劲啊,我家大泽翩翩小郎君,破了相娶不着媳妇你负责?”
“你妹……”
我有气无力地抬手给了他一下,已经说不出别的了,我一张嘴就感觉嘴里溃烂般的疼,血不断地顺着嘴角流下,看起来很糟。
阿川抬手把药膏胡乱地抹到我脸上,只用了几秒,紧接着他就把水全都扔来:“扶着他,让他喝!”
他脸上不再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似乎没想到那些东西有这么厉害,我现在全身无处不痛,从里到外就像被扔进强酸里滚了一遍。
我被老黄拉着灌水,好不容易瘪下去的胃又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阿川再次把那种刺激性的药膏抹到我鼻下,我又把喝下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
我吐出来的水里全是血,如果真的都是血,肯定马上就要归西,我的精神却比以往好得多,它只是看起来吓人,实际情况没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