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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居住和工作的闽北,多山,属丘陵地貌。其中不乏险峻绝岭。其势虽然没有刺破青天锷未残的雄姿,但大山领着小山,大大小小逶迤连绵,也有着顶天立地、纵横捭阖的宏魄。放眼望去,山色浅蓝深绿,植被繁茂。即使是濯濯童山,一场春雨过后,便又是满眼的鹅黄浅绿。
生于大山,便对山有了一份浓浓的情缘。闲暇之余,常常一个人独自游历无名野山。在中国文化里,山往往用来隐喻阳刚和男性。但我更喜欢把她比喻为温柔的女性。她的线条、风韵,犹如一幅柔软而富于弹性的绒绣。那飘逸的云,便是她撩人的纱巾;那满目的绿,便是她额前的缕缕青丝;而那起伏的山峦中的皱褶,不正是她婀娜的衣纹么!
山中小径,多为农人樵夫随意踏访,次数多了,便形成了路。拣拾一条铺满着爱的植被的小径,信马由缰,作无目的的漫游。自然在你心中,你就好像在心中行走。其实我喜欢的仅仅是这种本然的气息。没有人烟、没有喧嚣。喜欢融入于大山的那种轻松与安逸。只要溶于山的怀抱,就不必为是非而烦恼,也不必刻意去面对熟与不熟的人和物。没有山的世界是平淡的,也只有在这深山幽谷中,才能见到那种浑然野朴的自然景观。
山野的景致是随着你的脚步移动的,只有在山里,你才有这种奇妙的感觉。那满眼的生机和幽香沁人心脾,就连缠人的荆蔓也似恋人般的多情,时时在你不曾留意时,挽住你的腰身。即便是路旁的小草也含着晶莹的露滴,托着一颗透明的珍珠相赠。风把无数颗心携在微馨里,向远方轻轻漾起颤抖的涟漪。阳光射下无数根琴弦,洒下缕缕倾慕,散落成金色的络缨,将朵朵山花绣在大山的胸廓。连满山的树,也拍着小手,作欢迎状,热情地迎接你的到来。
独行远山,最写意的还是那满山的树。树是山的灵魂,树是嵌在山中的一根根弦。满山的树,溅下的是一片片的音韵。听山风清吟,树叶的喟叹,想着那无边的往事,心气陡然升高了许多。或者就这样慢慢的潜行,聆听山袒露的低语。山无意于炫耀她伟岸的身躯,也不着意于展现她的深邃与宽广,可我们却能感受到阅尽春夏秋冬的那种苍凉与深沉。无论花开花谢、日落日出,只要能融入其中,便能使尘世之心消遁。
山谷是山的皱褶。在谷底,天与地的距离倏忽变得幽远狭小,或许让人感到白日里的黑暗。幽壑奔冽的光,有一种可触及的悲凉。山野里寂寂的,周遭的一切似乎已悄然入梦。细微的林涛、呜咽的林泉,此刻听来更觉山的岑寂与静谧。在这幽静中思索人生和自然变幻的瞬息转变,感受生命的脆弱与渺小,似一滴露,一朵云,一阵风
山中小涧,汇集谷底,便有了深深的潭。幽静而不带一丝尘俗之气,静如处子。潭水似凝固但又在缓缓的流,只是不留意时,便看不出动。有氤氲之气在潭中集聚、漫舞,织就出满山满谷的岚气。是否深潭的压抑而嗫嚅叹息?我无言地凝注,意念已跃入这无底的潭中深处,渴望把自己淹没。或许觉得太压抑了,便作顽童状,投一枚石子入潭,潭水泛出圈圈的涟漪似丝如缕般的轻颤。此刻真想象风一样,穿过谷地落叶般层积的岁月和山的围截,自由的飞翔
沿着山坳,曲曲地前行,一条青石小径横亘于视野。进山之初曾知道此山深处有一座被遗弃的村落,想必这就是进村的路了。行走在前人足迹上,小路带我走进荒芜已久的村落,村头的风水林在低头向我诉说逝去的往昔。在闽北的大山深处,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景致:因为交通的不便和时代的变迁,昔日繁华的村庄,如今已成为书中描述的荒村残寨。从村落的断垣残壁上仍领略到昔日的繁华与喧闹。如今残阳夕照,历历在目的便是苍凉与无奈。我不知道这是生活的悲哀还是历史与现实冲突的矛盾。追抚往昔,光阴倏突,岁月无痕。而遗留下来的,仅仅是让人品味的苦涩。历史的脚步从来都是那样的紧促、浑重。绕村而过的小溪日夜不停地向前流淌着,沉淀着,构成昔日村庄永恒的风景,见证着世事的沧桑。那悠悠的清流,承载着向往新生活的希冀。而人世间的东西,并没有一定的主人,也没有永远的主人。就让我们怀着一种感激的心态去面对生活。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又让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呢?
穿过废弃的村庄,沿着绕村而过的小溪缓缓的前行,走着走着,路便没了。浓浓的林荫遮蔽了视野。树太深,阳光无法穿透其间,只感觉到一种深邃的冷的墨绿。拨开荆棘,穿越其间,不时有凉凉的水珠滴入脖颈。一股冷的凉意,便从心中泛起。落叶深深浅浅地铺满大地,潮潮的湿气弥散其间,双足踏上,便有窣窣的跫音回荡在山间并泛起一股浓浓的土地的腥味,微醺。这或许就是大山的气息吧!倏忽间山雾渐渐地在林间弥散。四下睃望,难辩方位。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来,不知前路在何方其实这只是小小惊吓,原本就是作无目的的漫游,何况世间总有出路。只要心灵敞开,心底坦荡,又何妨无前路?累了、乏了,小憩片刻,抖擞精神。掬清泉一抔,让甘冽化解身体的疲惫;让忧虑化作一缕清风。心雾散了,山雾也就被驱散。只是不去想他,顾自前行,便会有耳聪目明的感觉。再若不然,便奋力登顶,而吸引人向往的,不正是顶峰么?世上没有比脚更长的路,也没有比人更高的山峰!
山其实并无意炫耀她的伟岸,也无意于展现她的宽广。但在时间和空间中,我们无处不能感受到她的深邃的爱意。登上山顶我为峰。听远处松涛阵阵、山谷百鸟和鸣、石滹泉水叮咚,和着大自然的清籁,如竞赛般奏响天与地、人与自然的交响乐。翠绿在这里无可抵挡,张扬着生命的野性。夕阳给远处的山岚染上紫醺。与花草相依、与虫鸟为伴、与自然为侣、过自然的生活,不正是现代人刻意而孜孜追求的生活意境么?
就让我们溶入大山,领略大山的真气,将自然的气息纳入我们的元气之中。咂几口香喷喷的惬意。就让我们忘记时间的坐标吧,去饱啜自由的山风,将整个大山搂进胸怀,让心中的暖意从丹田深处涌起。
“我欠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就让我们踏进那充满自由且神秘的大山之路吧!( 200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