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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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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琳的反应是迈克始料未及的,他几乎无法站稳。凯琳不能怪他,因为连她自己都深感意外。半年多来,她一直和迈克维持固定的交往,因此对于该如何回应他的求婚、或是对于那顺理成章的答案本身,她都不该存有任何的疑虑。

    他难掩窘态地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你是不会循一般待嫁女孩的惯例,边哭边害羞地说:‘我真是太意外了!’”

    她摇摇头“其实这不算突然,迈克。但这是很重要的一步,我还没有仔细地想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我也很喜欢你但是如果要成为永久的伴侣”她很费力地谨慎措词“请你说你能谅解,迈克。我只是想更确定,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

    他挤出一抹笑容轻快地说道:“我当然能谅解,凯琳。都是我的错,没有先让你好好休息之后再提这件事。那明天我再来看你?”

    她微笑着点头,看着他转身穿过门廊走下前阶,这才突然起身跟上前:“迈克,你不吻我道晚安吗?”

    “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你不会希望我这么做。”

    “别傻了。”她喃喃地,斜着头靠在廊柱上往下注视着他。他愣了一下,随即折回她身旁,略带拘谨吻了她。他的动作透着一些犹豫和不确定他有顾忌吗?、

    他再次转身离去时,她仍支着脸颊靠在漆成白色的廊柱上。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车后灯在黯淡的街头消失

    懊睡了,她告诉自己。叹了口气,却走向吊篮让身体陷进舒软的坐垫中。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以刚才那样的方式回应迈克的求婚,而且对于当时本能的犹豫感到相当困惑。她很确定双方对彼此的喜爱,对于他的求婚也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在春岗镇上没有人会感到意外,大家都认为这只是迟早的事。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凯琳脑际每一个人都在期待这会不会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曾经春岗镇上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和另一个男人有相同的期望,后来都失望了。培恩对她的拒绝和随之而来众人如潮的同情,令她同样不堪。是否那旧日创伤仍在隐隐抽痛?她怀疑是否因为当初培恩不能或不愿为她许下承诺,因而使她现在对迈克的爱有所保留?

    夜风拂掠过屋前开满绣线菊的围栏,轻轻挑起她蜜棕色的发梢,千般柔情地摩挲着她的面颊。这六月和煦的晚风,总让她想起十年前那最后一季甜蜜的夏日

    那一年,培恩结束大学头一年的校园学习生活归来,她的高中课业也只剩两个星期就要结束,接下来便是毕业典礼。那是星期六的早晨,他吹着口哨步行而来,她正坐在吊篮里试着专心阅读英国“骑士诗派”的作品。阳光使他的黑发闪闪发亮,眼眸中也反射出细碎的银光。再次见到他,她的心充满莫大的喜悦和爱。两地相思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到秋天,她也会跟着他进入大学,将不会再分开。虽然他们并没有确切地谈过,但在凯琳的想法中。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

    对于沉浸在甜蜜憧憬中的凯琳而言,没有任何一丝征兆预示那属于她青春生命的夏日时光即将结束。那是她生命中唯一一段充满无尽辉煌的时光,只因她年轻而且正情窦初开。在她眼中,世界本身是如此的清新和亮丽。天真的她,岂知一场天崩地裂的毁灭正蓄势待发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日,她照例到牙医处洗牙,牙医师突然说道:“寇家发生的事实在太可怕了”

    她的心猛然抽紧。“什么意思?他们不是正在苏必略湖钓鱼吗?”

    医师于是转述他从上一周病人处得知,而且已经传遍整个春岗镇的那桩悲剧凯琳至今仍能感受到当时袭卷她全身的瘫软无力一位醉汉驾快艇由侧面撞上寇家承租的游艇,几乎将游艇拦腰截断。

    “这不是真的!”她喃喃自语。

    然而她终究得面对事实。整个镇都在谈论这件意外,事发时培恩父母都在船舱底因而遇难

    培恩自己当时正在驾驶舱里,冲撞的瞬间他被重重地弹抛到水中,吞进大量的湖水和油污,所幸很快就被另一只船上的目击者救了起来。几天之后,浑身仍伤痕累累缚着绷带,他运送父母遗体回家安葬,几乎整天都静静地站在坟边。他是那次意外中唯一的幸存者,但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镇上的人都说他的心肠硬,所以才能那样平静地承受打击。不久他们又认为他太过安静、太过消沉了,这显然有违常情

    这时响起推开纱门的声音,安莉探出头来问道:“凯琳?是你吗?”

    “妈,是我。”凯琳随即起身,无意识地揉着臂膀,对于刚才的回忆仍感心悸。

    安莉轻手轻脚走到吊篮边。“就你一个人?我好像听见培恩的声音,他送你回来的?”

    “不是,是迈克。”

    “噢!说的也是。”安莉打着呵欠说“我大概是在半睡半醒中听到吊篮摆荡的声音,回想起以前那些个夜晚,你和培恩常常坐在这儿,一直到很晚很晚。”

    安莉微微一笑,喃喃地说:“我想我是变得比较容易伤感了吧!”接着她话题一转“芬妮告诉我有个人出价要买我们的房子,明天她会来和我谈。”

    “明天是礼拜天。那女人连休假日都工作吗?”

    “她说那位买主是外地人,所以我相信他们急着想决定。”安莉又打了个呵欠。“我希望他能出个好价钱买下房子,好让我心里的大石头落地,还有,我看这草坪该修剪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来帮忙”

    凯林笑着说:“看迈克他们什么时候要测试新割草机,我会请他们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想能不能请培恩帮忙。”

    凯琳咬了咬下唇,然后出奇平静地说:“妈,那些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安莉静默半晌才淡淡地说:“我知道。可是难道你”她叹了口气,这使得凯琳不由自主地全身紧绷。但安莉终究没有说出她想说的话,只接着说:“我一直都很喜欢他。”

    “我知道,这草地我会自己找时间整理。妈,你先去睡吧,养足精神好应付明天一早就上门的买主。”

    “凯琳”安莉犹豫地问道“你和培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为了一些寻常的误会你知道的,他曾经遭受到那么可怕的打击。”

    “妈,我当然能了解。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误会,只是现在谈这些都太晚了。”

    “永远不会太晚,凯琳,如果说开来能让你好过一点”

    这建议令凯琳不寒而栗。多年来那些不堪的往事早已尘封在她心底,现在何必再去触动?“妈,太晚了!”她断然地说。“我不勉强你。但是如果你想通了”

    凯琳点点头。但等母亲进屋后,她幽幽地白语:“妈,谢谢!但是我不会说。”

    翌日清晨.凯琳便又赶往乡村俱乐部。继尼尔的婚礼成功圆满落幕之后,紧接着还有卡尔和柏娜的婚礼待筹办,凯琳在心情上丝毫放松不得。接下来的这场婚礼,将是她工作八个月以来所承办最盛大的一次。如果办得成功,受邀的六百名宾客必然对她刮目相看并且广为传扬,届时她将不仅仅只在春岗镇上建立起威信,更将扩大本州这一广大地区。但是如果搞砸了~

    凯琳使劲地闭上眼。不!她告诉自己,这次务必成功,不许失败!

    芬妮那辆黑色的汽车就停在车道上,凯琳只得把车子停在屋前的街道边。她慢慢地走向家门,并不急着进屋+。毕竟不论买主出价高或低,她都无由置喙。她自小就在这屋里长大,现在眼见这老房子要被卖掉,心底何尝不痛,只是这里已不再是她的家。

    她早已在外自立门户。父亲卧病期间她搬回来和父母同住,尽力分担母亲的忧劳。父亲过世后她仍继续住下来,为的是抚慰极度落寞的母亲。而今一切都过去了,母亲已从哀伤中走出来,凯琳自己期望回归她原来的生活。

    母亲和芬妮正在厨房边喝咖啡边谈着。芬妮的脚边放着一个厚纸板做成的公文夹,里面凌乱地塞了许多文件。“没谈成是吗?”凯琳瞥一眼公文夹。“嗨!芬妮。”

    一头红发的芬妮回以坦然一笑“可说是谈成了,就看安莉签不签字了。”

    “妈,你还顾虑什么呢?价格?”她顺手取来一只马克杯。安莉为她斟满咖啡“那倒不是,价钱很好,但是他们要在两个星期内就搬进来。”

    凯琳几乎被一口咖啡呛着“不是太急了吗?”

    芬妮敛色说道:“是急了些没错,对方是一对年轻夫妻,有两个小孩,就快要生第三个了,所以急着安顿下来。他们已经卖掉原来的房子,先生在春岗的新工作三个星期内就要报到。”

    “没办法!”安莉坚决地说。“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这一屋子的东西叫我怎么打包?我看两个月还差不多。如果他们再多等一些时间”

    “芬妮,你说他们出的价格很高是吗?”凯琳转向芬妮问道。

    芬妮点点头。“我们的定价原本就偏高,可是他们并没有杀价。他们是明理的人,知道要你们这么快就搬家不太合常理,所以愿意多付一些钱。”

    凯琳转向母亲说:“妈,如果你真的想把房子卖掉,我想应该要把握这个机会,关于打包的事,我也会帮忙。”

    什么时候有空呢?凯琳心中问自己。本周末是柏娜的婚礼,下周末是罗拉的,她挤得出时间帮母亲的忙吗噢,六月!为什么每一个女人都想在六月结婚?

    安莉看看女儿又看看芬妮,叹了口气:‘我要在哪儿签字?”

    芬妮没有马上拿出文件“如果你想再考虑一下,我可以请对方再多等一天。”

    安莉摇摇头:“不用了,既然我决定要卖房子,还是当机立断的好。我知道我只是在拖延,就算给我一年的时间,那些搬家的工作也不会变得更轻松。”她说完后便拿起笔,在芬妮递上来的两份交易契约上签了字。

    凯琳陪同芬妮走向那辆汽车。“谢谢你,芬妮。”

    芬妮微笑说道:“其实我很能体会你母亲的感受,毕竟在这房子里住了这么多年,总是有感情的。”话一说完她便挥手招呼:“嗨!迈克!”

    凯琳回过身看见迈克正穿越街道向她们走来。“我刚打完高尔夫球回来,经过这里时看见你的车,所以过来问问看,你今天还有没有安排其他的事。”他对凯琳说道。

    凯琳转过脸让他亲吻面颊“除了整理草坪之外,没有其他特别的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芬妮插进话来“今天傍晚就到我莎菲湖畔的小木屋来好了。不是什么正式的宴会,不过我邀了所有的老朋友聚聚。”

    老朋友?凯琳自忖。他们那一伙朋友还留在春岗的人已不太多,而且平时大家也常见面。莫非今晚的聚会有特别的原因?如果芬妮是在上星期提出邀请,她应该会毫不考虑就欣然前往,但是今天,她却宁可以任何理由婉拒出席。她当然不介意和老朋友聚聚,但她明白真正困扰她的,是他们之中某位特定的人。只是她刚才已经表明了今天没有其他特别的事

    就在进退两难之际,迈克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一定会很好玩。凯琳昨晚才跟我提过你们年轻时候的事。”

    “喂,拜托你别把我们说得像是已经七老八十了好不好?”芬妮半嗔半笑地说:“那么我也把你算进来啦?今晚我们会在屋外点燃起一堆火烤热狗吃,说不定来个月下夜游,就像从前一样。”

    就像从前一样?!凯琳心想,那才是她真正畏惧的地方。

    迈克的视线不曾离开曲折蜿蜒的砂石路面。此刻他们正行驶于进入春岗北面山区的山路上,莎菲湖便是由这一带的山岭环抱而成。’尽管他很小心地控制车速,路上的石头依然使车颠簸不已。“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只有两星期的时间找新的住处?”他问着。

    “事实上,”凯琳平静地回答“只有两星期,却要找两个住处。我很爱我的母亲,但是我们很难生活在一起。决定卖房子之前我们已经开诚布公地谈过,彼此都同意分开住。不过,迈克,找住处也不见得有那么难,现在盖了很多新公寓。”

    “也许吧!但是我想你还是太乐观了。”他沉着脸“别忘了上回我花了多久时间才找到满意的住处。总有一天我必须要买房子,但是现在一想到就怕。”一抹微微的红晕爬上他面颊,他迅速瞥一眼凯琳,接着说:“对不起,我绝不是在暗示不想结婚了,我是说一一”

    “你是说如果你是买主,现在这个时候在城里买不到好房子?我知道!芬妮告诉过我。”这时车子正开上一个坡顶,那晶莹、湛蓝、秀丽的莎菲湖俨然在望,凯琳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再过几分钟就抵达芬妮的度假小屋,他们不会再有机会讨论私事,而她也不必再回答他那些她仍无法明确回答的问题。她今天还没时间考虑迈克的求婚,显然有些轻视这件事但至少她无意告诉他,他并非她心目中的第一人选。

    芬妮的度假小屋坐落在高于湖岸十多公尺的斜坡上。屋前连着有纱罩可供休息的檐廊.并砌有一座原石大型烤肉架。小屋外沙滩上,捡拾来当作柴火的浮木已堆成一堆,就只等着晚风吹来之际,燃起熊熊的火焰

    从环湖碎石路两旁停着成排的车子看来,芬妮邀请的对象不仅仅限于所谓的老朋友,这又使得凯琳轻松了一些。

    他们一出现在木屋旁,突出于湖面的大型甲板上便传来一阵招呼的声音。凯琳挥手回应。随手把带来的食物篮放在已满是食物的野餐桌上,便和迈克一起走向甲板加入人群之中。“咦,男生都跑到哪去了?”凯琳发现在场清一色是女生,只有迈克一位男性。

    “他们去查看培恩的小木屋。”芬妮倚着围绳回答。

    凯琳的视线投向沿着湖岸而下远远坐落的一栋小木屋,那屋子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残旧。“他已经让那屋子空了十年,为什么突然又想到要整修?”

    “不关我的事。”芬妮喃喃地说,顺手从旁边的篮子里抓起一把玉米脆片。

    当然也不关凯琳的事,这倒提醒了她。在任何人起疑之前,她最好转移话题。这时寇家木屋的前门开了,涌出五、六个男人。凯琳马上回过身来,却几乎在同时听见一阵爆笑自甲板角落响起。一时之间,她怀疑是否自己心虚的样子攀扶住围栏,使劲地探身远眺成为众人的笑柄?但再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是自己多心。

    大家正谈着芬妮以前的臭事,笑声此起彼落,仿佛又重回到昔日不识忧愁滋味的少年时光。历经生活的磨练,每一个人都有很大的改变,凯琳想着。只是那变化是如此的缓慢,她几乎难以察觉。然而对阔别多年的培恩而言,突然目睹众人的蜕变,又会有什么感触呢?

    我怎么又想到培恩了呢!她略带自责地想。

    芬妮穿过甲板,在一张和围栏相接的木制长凳上坐了下去。“你们别老是提我的臭事,至少我没有穿轮式溜冰鞋出现在高年级的舞会上,而且还差点被赶出去。”

    “我没有差一点被赶出来!”凯琳抗议着。“我只是被训了一顿,叫我不要被”她几乎要说出培恩,但终究没有说出。“被别人带坏!”她含糊带过。迈克的眉毛挑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看他,径自往芬妮所在的长凳空位上重重地坐下去。

    突然,响起一声木头和金属尖锐的摩擦声,长凳应声脱离围栏,把两个女人摔在甲板上。“一定是我早餐多吃了一个面包的关系。”凯琳故作懊悔状“抱歉,芬妮!”芬妮狼狈地爬起来,一边抱怨建筑工人的素质低劣。巨响显然惊动了沙滩上的男人群,只见他们都往甲板的方向走来。培恩更是大声喊着:“我们现在上去安不安全啊?你们是不是要把整个甲板都拆了?”

    迈克焦急地弯下身问凯琳:“有没有受伤?”

    “受伤的是自尊心!”她没好气地说,并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帮忙扶自己起来。

    “你还是先不要动。等我们确定你没有受伤再”

    迈克的话还没有说完,培恩便上前一把拉起凯琳,用手肘推开芬妮,然后趴下身子检查围栏和长凳之间松脱的部位。一分钟后他站起身说道:“如果整个甲板都是用同样的方法搭成的,芬妮,你最好赶紧在你的保险里面增加一条意外险!”

    培恩的话使众人争先恐后地离开甲板。他则一脸惊讶地叫道:“我没有说不安全呀!”

    “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凯琳不悦地说,并使劲拍掉短裤后面的尘土。

    “小心!你身上到处都是碎片。”培恩说“让我”

    她旋过身去“谢谢,不必了。我自己会处理。”

    他耸耸肩:“随便你。”便转向唯一仍然悠闲自若坐在甲板上的吉儿“吉儿,真可惜你今天没有带照相机来,拍下刚才的精彩画面。”

    “是呀!像是低级喜剧里面的情节。”吉儿附和着。

    “虽然用摄影机的效果更好,但是我还是喜欢用相机拍照。”他伸出手欲扶她起身。

    “我不想移动。”吉儿抱怨地说道:“看我挺着这么大的肚子!甲板上又只剩我一个人,不必担心会垮掉。”

    “但是点燃营火的时间到了。宝宝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再过三星期,而且应该说是‘宝宝们’这次是双胞胎。”

    凯琳插进话来:“比起你第一次告诉我的时候,你现在平静多了。”她扭着脖子使劲地检察裤子后面是否仍有碎片。而迈克仍在一旁大惊小敝地念叨着:“你有没有受伤?”

    培恩一语不发,但他投向凯琳的目光中却充满怀疑,仿佛不相信迈克的关切是出于真心,这使得凯琳陡然恼怒,便转向迈克说:“我没事。我们去看升火吧!”

    金色的落日已躲在山岗顶上树林的背后,极柔和的余晖返照整片山谷,拉长了的树影层层掩映,视野所及尽是一片光影斑斓。

    火焰已在架好的柴木下熊熊地燃起,众人或坐椅、或席地,围着火堆坐成一圈。“你们这些家伙从哪儿找来这些柴火?”忽然有人喊道“是不是把守护橡树给砍了?”

    众人间立即掀起一阵哄笑和七嘴八舌的搭腔。“是被当作春岗镇地标的那棵?”

    “那以后我们的孩子就不能享受爬上去的乐趣。”

    “我们的孩子?他们敢!”

    迈克平静地说:“守护橡树?我怎么没听过。”

    “那里是一条情人道。”培恩热心地回答。他用剥了皮的小树枝穿了两条热狗在火上烤着“凯琳没带你去过吗?你在春岗住了多久?”他不等迈克回答,自顾自地又说:“只要沿着市区那条环状道路下去,到野莓巅后再转到小咪?你到底是怎么啦?干嘛发出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凯琳猛然跳起身,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开,她身后响起迈克的声音:“你这样说话实在很不得体!怎么可以让凯琳难堪呢!”他的话听起来像是一种警告,气氛顿时变得有点僵。

    培恩沉重地说:“迈克,你说得对。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老是容易得罪人。”

    凯琳咬着牙重重地加快脚步。他的确是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她忿忿地想。他专爱搅局,喜欢在重要的公开场合做出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为的只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去他的!他为什么不远远地离开这里?

    她攀上一块突出于湖面的岩石悬崖,抱膝坐在崖上,听着浪潮拍打崖下的岩石。“用不着这么在意。”她自语道。培恩无法介入她和迈克之间,除非她让他这么做。迈克显然相当气恼他,但却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对手。因而她只需以平静心看待这件事,不出几天培恩就会离开,一切便船过水无痕!

    她听见他走在沙滩上的脚步声,却仍一动不动地坐着,希望他不会发现她在这儿,但不一会儿,他便爬上岩崖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并开始若有所思地嚼着手上的一根草茎。

    “你跟过来是要道歉的吗?”凯琳并没有看他。

    “不是。我没有做错什么事。小咪,我只不过是向你的迈克介绍春岗的名胜地区”

    她咬牙切齿地说:“去你的!培恩!你不要再那样叫我可以吗?”

    “为什么?因为会让你想起那片橡树林?想起以前我们在那里曾经有过的欢笑?”

    他声音里透着冷漠。凯琳马上后悔没有压抑住情绪,使他因而看穿她真正在意的不是名字,而是往昔的回忆。“那片橡树林根本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回忆。”她断然地说。

    “说的也是!那里总是挤满一大堆人。所有精彩的回忆都发生在这里这个湖边,不是吗?一起看着水中的月亮,听着山间的雷声”他扬起手臂把草茎投向黑鸦鸦的湖中。缩回手时,指尖却轻轻落在她面颊上,将她的脸缓缓扳转向他。

    她原应叫出声来或是一把推开他,但她却没有,她只觉得在瞬间被剥夺了移动和反应的能力,只觉得心在狂跳,难以呼吸。

    她的唇充满犹豫和不确定,僵硬地迎向他温柔的试探,仿佛正重温着她生命中的初吻。慢慢地,她的唇开始软化、湿润,如同初春时急速消融的冰雪。随着一声满足的喘息,培恩的手由她的脸颊移到颈背,使她更贴近他,且对她的爱抚也愈发深炽

    在她最后防线濒于瓦解之际,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却突然觉醒。她挣开他,并以手背擦着双唇,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感到有些茫然。

    “你想要擦掉什么?小咪?”他温柔地问她。“没有用的,你什么也擦不掉。”

    “你不要那么有把握!”她几近吼出。“你走开,培恩!不要再打搅我!”说完便跳到沙滩上,头也不回径往火光所及的安全范围内走去。

    众人已各自分成小团体散坐在各处,她在人群中四处寻找迈克。当她发现他时,不由得重重舒了一口气,然后很快地在他身边坐下。她全然无暇考虑自己慌张的神色是否让人疑心?或是有什么明显的残迹尚未拭掉?她来时并没有擦口红,因而不需担心晕开的渍印。但是如果培恩刮胡水的气味仍在她身上残留不退呢?

    迈克转向她“你还好吧?凯琳?”声音里满是关爱,她的心跳正逐渐恢复正常。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肩上说:“我没事。”

    “好美的夜晚,我现在才了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湖。”

    他信任我,凯琳想着。他爱我,喜欢我所喜爱的事物。他强壮而且值得依靠。我怎么怀疑对他的感情呢?

    “我就知道你会明白。”她靠他更紧了些,接着喃喃低语:“迈克,也许有一天我们在这里也会有一栋度假小木屋一一等我们结婚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