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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二天后
地点:花魁女房间
景:同第一场
[二道幕前吴八偕管家、家丁上
吴八:(唱)寻花折柳
浪荡风流
阿爸大官我少爷
青春年华僖戏游。
读书头痛
文章怕做
京城玩耍西湖游
花魁娘子我追求,求,求
美人儿装病真犯愁
几时能到手!
(白)我说,管家——
管家:公子!
吴八:今朝推明朝,明朝捱后日还有没有个完?十多天了,你好过我难过,他娘的,你是不是上老鸨婆的当了?
管家:小人天天去催,花魁娘子躲在房间里生病,说是——
吴八:说什么?
管家:说是上次在平湖秋月陪酒时风寒受惊。
吴八:放屁!老子化了银子,酒也没有陪个痛快,她装腔作势跑啦,要不是这里是皇帝老爷地地方,我早就——(一扬手)
管家:是,是,这是公子抬举她。
吴八:钱都送去了?
管家:按您的吩咐都给了。
吴八:话有没有挑明?
管家:明啦!我讲少爷要娶她做小老婆。
吴八:哼!多少女人捧我,我还舍不得开金口。管家,今日我自己上门去,花魁女会作啥?
管爱:讲都不用讲,她啊一定是笑着蹬蹬跑出来 迎接啰。
吴八:好!你去邀我的三朋四友,就说吴公子要请花魁娘子同游西湖,让他们前来作陪,看看我吴某的本事。
管家:是。
吴八:小子们走啊!
众家丁:是。(吴在前。众随下)
[二道幕启,秦重衣冠楚楚上
秦重:(唱)花魁娘子好颜容
有幸巧遇盼重逢。
莫道痴心迷烟花
哪个男儿无情衷?
罄尽积蓄会艳人
半生做人也欢融。
喜滋滋我把芳春院门儿敲——
(白)妈妈开门!
鸨婆:(上)谁啊?
秦重:(接唱)有约在前的后生哥。
鸨婆:(开门,见)啊哟,我道是何人,卖油郎是你啊?
秦重:(施礼)妈妈。
鸨婆:哦,衣冠穿得整整齐齐活脱像个小相公了,真是佛靠金妆,人要衣妆,老娘我差点认不出来了,看今天朝春风满面是不是去当新郎官啦?
秦重:妈妈勿要取笑,我是特地前来——
鸨婆:作啥?
秦重:(递上银包)这里有纹银三十两,请妈妈笑纳。
鸨婆:(笑)你真的舍得?
秦重:妈妈呀——(唱)那日卖油你家院
际遇小姐好风韵。
央求相会问清楚
莫言贫寒望应允。
鸨婆:(唱)想不到眼前小秦重
戏话当真学风流。
呆人也有呆子劲
叫我一时难开口。
秦重:(白)妈妈,说过话要算数的。
鸨婆:这——
秦重:纹银我是一点也不少的啊!
鸨婆:不,不!实在抱歉,这几天我女儿身体不适,心情也勿好,恐怕有负你的好意啊。
秦重:(急)一定是你看不起我拿话来哄我!
鸨婆:真是这样,要不你改日再来。
秦重:花魁娘子若真是身体不好,今朝我既来了问候下也是好的。
鸨婆:(背白)哟!这小子大慨神经上出毛病一股劲非要化掉三十两银子才舒坦!管他!只要有铜钿进帐都是好的,反正一个挑脚卖油的蠢汉,不懂得风月场里的情况,让他进去同花魁女坐上片刻,二杯水酒喝过就出门。这是——琴儿心情不好,不肯会客咋办?(思)哦,有了!秦重油桶上写着汴梁秦三个字,只要我哄她家乡有人来会会,保险她会同意见面的。对,就这么办。(对秦)真想不到你有如此好心——
秦重:妈妈,你答应了?
鸨婆:(见秦状想到)啊哟,勿对!
秦重:(不解)妈妈又怎么啦?
鸨婆:见面时我家姑娘问起你做什么的,你咋讲?
秦重:(憨厚)一个挑担走巷的卖油郎。
鸨婆:糟了!你千万不能这样说。
秦重:为什么?
鸨婆:花魁娘子向来是接纳官宦富豪文人相公,你要是说自己是个卖油郎。恐怕会扭头就走。
秦重:哪,该怎么办?
鸨婆:你要说自己是做珠宝生意的。
秦重:我粗手大脚能装得像吗?
鸨婆:唉,也罢!妈妈教你一下。
秦重:谢谢,谢谢!
鸨婆:来,站好!衣襟千万得注意摆正,动作要做得大方有风度,喏,这样(装,秦学)走路是要迈八字步,看你又不是肩上挑着担子抖悠悠,耸得格高作什么?按照老娘的样子练,嗯,马马虎虎可以了。
秦重:妈妈,我汗都一身了。
鸨婆:(笑)待我引你进去。(入内)喏,坐在这里等,我去请花魁女出来。
秦重(作揖)有劳妈妈。
[鸨婆下
秦重:(唱)进绣房,珠光宝气香满室
秦重我,又惊又喜又不安。
[瑶琴上
瑶琴:(唱)说汴梁,远客登门叙乡情
瑶琴我,羞愧难对故人言。
往事长萦梦千回
落魄风尘心已碎。
纵有万端山河恋
难舒胸内愁无限。
歉身且把客官见
(白)相公贵姓?
秦重:(起身,恭敬回答)在下秦重,我,我是做珠宝生意的。
瑶琴:(背身唱)他举止稳重乡音亲。
(白)秦相公请坐。
秦重:(僵硬,不知所措)哦,!坐,坐。
瑶琴:请用茶。
秦重:不,不,不用客气。(呆呆地望着瑶琴)
瑶琴:客官是刚从汴京来的?
秦重:不,靖康之变那年就南下到临安了。
瑶琴:原来这样。(唱)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疑是曾相识。
秦重:(背唱)小姐容貌好眼熟
莫非我痴情痴意乱了心?
瑶琴:(拿曲牌谱)请秦相公点曲。
秦重:啊——吃!我是在吃(喝茶烫嘴猛吐出)茶呀!
瑶琴:(笑)难道我的乡音真的变了,客官,我是请你点曲子呀!
秦重:哦!什么都好,什么都爱听的。
瑶琴:也罢,客官既不点,待奴与你唱一曲。
[主题曲轻起,先弹杂牌曲,后感情抑止不住奏“醉花蔭”幕后和声起从低渐高,瑶琴左右拂扫琴弦,心乱如麻,泪痕满面
秦重:(见状,感到慌乱,忙站起)小姐,请不要弹了,我不听,我不听,一起坐一会不是很好的么。
瑶琴:噢,是我太重感情了,秦官人,我也是从汴梁来的人呀!
秦重:(惊喜)小姐,你也是那边人?什么时候到此?
瑶琴:金兵入城,离乱失散飘泊到此。
秦重:府上亲人是谁?
瑶琴:这唉,不提了吧。客官我俩是他乡与故人,请喝下这杯清酒。
秦重:我,我不会吃酒。
瑶琴:(自己斟满仰喝)喝吧,难得一醉。
秦重:小姐,不要这样吃,醉了是要坏身体的。
瑶琴:(一杯接一杯,唱)借酒浇愁愁更深
杯杯似火烧我心。
乡音激起浪千重
弦声沉沉热泪盈。
只能忘,红衫蹁跹戏青光
庭前笑语伴双亲。
闺房书画浓淡墨
诗书礼乐妙龄人。
可恨金贼起烽火
镜破花落入烟尘。
父囚黄龙鱼雁杳
凄凉冷落苦瑶琴。
纸醉金迷车马喧
烟花风月陪荒淫。
满目皆是偷身客
枉称须眉世上行。
更恨豪强仗钱势
侮辱欺凌实难忍。
何日脱身出苦海
啊哟,无有头,茫茫求
灌香醪,吞苦酒
三杯二盏万事休。(狂饮)
秦重:(一把夺过)你不能再吃了!
瑶琴:(已醉)让我喝,让我喝呀!
秦重:小姐啊!(唱)见此情叫我心难忍
需知酒醉要伤身。
是不是,秦重贫贱少身价?
唐突来见负你情。
是不是,秦重无知少礼节?
言语粗鲁你气生。
害得你,情绪不爽闷头喝
我实在,捉摸不定乱思忖。
(白)哦,是了,是的!
(唱)小姐既然不高兴
我应该知趣告辞返家门。
(白)花魁娘子保重,秦重我,我回家去了。
瑶琴:(口渴)茶,茶
秦重:(止步,唱)见她口渴唤茶汤
神志昏迷醉沉沉。
身旁无人来侍候
我怎能撒手离开不尽情。
(白)且慢
(唱)手捧香茗上前去
瑶琴:喔哟,烫,烫
秦重:小姐勿急。(接唱)
让我吹凉你慢喝饮。
瑶琴:不好!我要吐,吐
秦重:要吐!这——(在房里寻盛秽物器皿不着,忙乱)
瑶琴:快,快!我忍不住了!
秦重:(急中用自己衣袖盛)你就吐在这儿吧。
瑶琴:(狂吐,稍息止,秦重捏衣袖,复递茶,酒醒,睁眼见状,急起身)你——
秦重:(遮掩)别忙,坐下好,我再给你倒热茶。
瑶琴:这我是吐在哪里呀?
秦重:见小姐晕酒,我怕脏了你的闺房,一时寻盛具无着,急了就用此小姐,你人可好了?
瑶琴:(无比羞愧)太过意不去了!看,我把你这件新罗衫给玷污啦!
秦重:无妨,洗一洗不就清爽的了。小姐,你可不能再这样喝酒了,是要伤身体的。
瑶琴:呀——
(唱)眼前客官非常人
憨厚淳朴情义真。
我自心烦借杯盅
他冷落一旁气不生。
我酒醉思饮要热茶
他殷勤照顾递香茗。
我狼狈呕吐喷污秽
他竟用衣袖来接盛。
不思行乐不贪欢
嘘寒问暖笑吟吟。
客官哪,妾本天下飘泊女
如此相待怎报情?
秦重:(唱)今日相陪已荣幸
慰我半生苦劳心。
何言飘零天下女
同是汴梁南下人。
秦重生来少知识
不懂礼义不通文。
小姐终有千端恼
万莫生气来伤身。
临安花魁有美名
自己珍重保青春。
瑶琴:(唱)良言暖心值千金
感激肺腑难酬情。
瑶琴失礼望多恕。
设筵重补好乡亲。
(白)秦官人,适才奴家冒昧无礼,酒醉失态,待我吩咐宝妹重新设筵席,以谢你的一片厚情。
秦重:你适才已伤了元气,不必如此了,桌上现有热茶,我们还是喝茶谈天好。
瑶琴:不,秦官人请放坐。宝妹——
秦重:请不要再忙了。(站起阻时,鸨婆抢上
鸨婆:(满脸惊慌,对秦)卖油郎,你还不快走!
秦重:妈妈,我坐久了么?
瑶琴:(同时,惊)卖油郎,妈妈你在叫哪个?
鸨婆:(索性直说)是他呀!一个挑担卖油的伙计,几次求我要来院里会会你,也是妈妈心一软,今日让他进了门,谁知这小子不知进尺,坐了这么久不走,现在好了,吴公子赶来会你,若给公子撞上,还不要大发脾气,怪罪我们!
瑶琴:妈妈,我不是告诉你再也不跟姓吴的在一起了。
鸨婆:好宝贝,前几日我也把戏做尽了,你脾气不要发个没完,我们是风月人家,能惹得起吗?
秦重:小姐, 我先告知了。
瑶琴:慢,你就坐在这里,姓吴的来我会对付的。
鸨婆:我的大小姐,这不是存心找灾祸啊!
[吴带管家一行人上
吴八:好啊!你这狗鸨婆,看不起我还是咋的?花魁娘子明明在接客,为啥几次推脱?(上前直逼秦)你这个小子哪里来的?
鸨婆:(忙遮掩)公子别生气,这是我女儿的乡亲来看看她的。
吴八:老子不管啥个亲,给我快滚!
[家丁上拉秦
瑶琴:(上前)慢!你凭什么欺侮人?
吴:哈哈,美人儿,凭什么?凭我的钱哪!少爷有的是银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花魁女带到西湖画舫上去。
家丁:是。(强拖瑶琴下)
秦重:(追)你们不能如此蛮横抢人!
吴八:(提起一脚)去你妈的!
[秦倒在地上
切光,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