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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晚上八点半,天下着蒙蒙细雨,这几天气温攀升,雾始终凝聚,夜空中更恣意弥漫,把所有灯光蒙糊着水气,晕晕胧胧的,视况不容乐观。交警刘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十字路口,虽然各道加强协警把守,但这里是交通要道,更与众不同的是在它的上面,还有二层相叠的高架越过,不远处的几条盘旋匝道把上面的车辆如洪水渲泄冲刷下来,挤挤挨挨地要从这里穿过,好在现在高峰过后稍显通畅,但不得不防备随时会冷不楞顶地出现车辆打结,喇叭呜叫,一片混沌
还是出事了!
只有一瞬间,刘吉是想抽身去小解,人刚背转脚还没有跨出,传来可怕的强烈急刹拖音和揪心的金属撞击撕裂声,夹着惊恐的行人尖叫。刘吉急抢奔过去,眼前车祸状况让他心火燥动脑门上的筋突突跳动。
分明是那辆黑色2。6升奥迪轿车踏着黄灯抢道,正跟待转区起步拐弯的红雪佛兰相撞,震开的车门洒出不少东西,不知为什么,在两辆车的边上还摔倒辆旧电瓶车,一中年妇女被甩在不远像驴样打滚嚎淘。围上来许多人,都纷纷指责黑色奥迪,但车内已无反应,包括那辆红色小车,八个协警奔跑过来,救人要紧,很快急救车加速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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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迪司机醒得快,他到医院不顾自己一味地对刘吉说,领导,领导,领导不能出事刘见惯这些车油子,但今天看得出他是真惶恐了,领导被他紧刹重重地撞在驾驶椅背上,肥胖脑蛋经不起击打昏眩了。
雪佛兰车是一个人,四十来岁的精干汉子,他的遭遇最惨,已经失去知觉,任人摆怖,从散出公文包里的许多文字材料看,好像是律师,只是车太旧了,一看还是二手的,制动不灵加上单薄,拦腰突遭冲撞吃上大亏。可是奥迪的车门怎么也拉开,是否原本没有关紧?车箱里也滚落不少东西。
妇女伤势恐怖,她的一条腿鲜血淋淋,在脱下单薄的旧牛崽裤,洁白的床上洇了好大的一堆血,她边嚎叫还让人找手机,儿子,儿子等自己煮饭哩!喔哟喂呀,嘶呀裂嘴央人打电话。医生检查后对刘吉说,皮外伤,最多是骨裂,无碍性命。
如像不同层次的通道,不同排量汽缸的车会寻找自己最适合的位置,三个同时受伤的人有区别的分别安置:领导去了18楼干部病房、律师重症监护室、妇女拍照处理后因病房紧张暂时住在外科走廊加床上。
奥迪司机破格,护着脸上肿起的乌青,也叨照顾呆在领导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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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警刘吉为自己的粗心多次跺脚。鉴定事故奥迪车应负全责,可是有个细节,又似乎该是骑电瓶车闯红灯引发肇事的,但又不像,证据确定是奥迪车开的门钩住了中年妇女雨披,把她夹持碰上雪佛兰而摔出的。为了对领导负责,郑重起见,他面询了左脚腕骨折上了石膏,上肢也包敷药脸浮肿眼成了条线的女人,她大喊冤,还让刘吉看了沾满血的张纸。当时她手里拿着它,是这次加班搞卫生十小时200元的结算单,因惦记儿子,出门间捏在掌心松闸上路的,黄灯切换时已脚踮地面猛地被拖带受害的。
刘吉的粗心恰恰在这里,他好心地把事故结论通报,随即归还经现场收集整理的散落资料,不谛,那个司机对一个启口公文扔回,刘吉检查过,这是纪委的收件单,不是奥迪车上领导的!那么是律师!这性质完全不同了,他的脚正跺在这儿,怎么会如此糊涂的呢!
律师还没有醒过来,他的教师老婆与十几岁女儿,俩人在轮番呼唤着,旁边的护士眼圈红红说,如果再醒不过来,要变植物人的!当刘吉把公文纸转到教师手上,那知她哇地一声凄厉哭开了,触电似的把纸扔到地上,傻啊,把自己都赔进去,你说这样事故是否存在蓄意谋害!
刘吉脸灰青灰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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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部病房相当冷清,这种状况医院也感觉不正常,开始时来看望的要排队,还找院长提供方便,领导得的是脑振荡,当晚就醒只是恶心呕吐,几日下来平静了,但须观察,就是前后不长个把星期的时间,领导房间从热趋冷,最后人影全无让人孤寂得心里长毛。
毛!司机咬着牙根,恨咻咻说,要知道是他,我应该还撞得重!
你是故意的?领导直眼盯,面色阴沉如刮起五级罡风。
不!不!哪里哪里啊!当时你让我加速过去,她那儿电话催命似的,说出事了,我,我还顾得上分辩嘛!
这不,出事了。领导朝空寥苍白的病房四匝上下瞧瞧,窗外是湛兰的晴天,有风,传来楼下一群民工的聒噪声,有人闹事,是我们碰倒的女工?
没事,是她的老乡一批批地来,不懂规矩
果真,妇女已住进,好热闹,那些包着头布或着茄卡工装的男女进进出出,有个大嗓门劈烈巴啦地说,你放心,儿子成绩拉不下,我们都顾着哩!还有个压低声音讲,听说,你家男人的伤亡事故就是重症室的律师在跑。
妇人抽噎着,泪珠颗当颗地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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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儿不间断的唤叫律师终于苏醒了,但是那样地无力,他直挺挺地躺着,两只疲惫的眼睛透出倔强的光。
同事来得不多,来的都少有声响,只是紧紧握住他瘦削五指,是在把生命气息默默输送,还是从躺着人里吸取能量?教师老婆很得体地礼貌致谢,她也不说什么,更不想知道什么,她的腰明显地下弯了,压力很重。
刘吉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他感到有种莫明的责任陡然升起,在十字路口,高峰低谷,红黄绿灯,有序变换,庞大的车辆洪流好像是压着自己心辗过的。他抬头望望,远处是青山碧湖,这个十字路口,还将会演述什么?层层叠叠的道路,永远急匆匆的车水马龙,交错,挤堵,滚动,争抢,而每个车窗内都有自己的故事,社会载在轮子上飞驰,少得了碰撞么?
是的,又是一瞬间,出车祸了,十字路口很快地打起结,刘吉直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