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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玉和止忧一起,在雷落家过了一个温馨和睦的年。那是他们最后一段快乐的时光,最后一次和睦地相处。
斩玉终究从莞尔身上夺走了“止战牌”,他要让“皇权三卫”归队了。
不知道斩玉在斩家的密室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也不知道玄青临死,还对斩玉说了些什么,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父母的死,已经彻底改变了斩玉。
现在的斩玉,永远是一副平静如水,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他自己明白,只有止忧明白,斩玉心中的伤痕和仇恨。那些仇恨就像是一根根钢锁,死命捆绑着斩玉。钢锁纵横交错,构成了两个特写的大字——盲刑。
大年初一的雪,覆盖了整个山野,世界粉妆玉砌,玲珑剔透,仿佛瞬间成了遥远的北国。竹溪湖已经冻结,河面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冰,却让没有经历过这种寒冬的止忧兴奋不已。她随手捡起石子边往冰面上扔,石子每每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小窟窿,止忧都会兴奋地尖叫。
从性格上看,止忧和莞尔颇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天真,一样的活泼,一样的善良。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岂不都是这样的心境?
望着在前面带路的止忧,斩玉一言不发,就是机械地跟着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管止忧说什么,问什么,他也不回答。
止忧也习惯了斩玉的样子,不生气,不恼怒,自顾自地玩得不亦乐乎。
又一次登上竹溪湖的山顶,止忧指着另一条下山的路,对身后的斩玉说道:“从这边去,下山趟过一条河,再翻过几个山头,就能找到止战了。”
斩玉当然知道,因为止伤在这里把“皇权铁盒”交给斩玉后,就是从这条路下山的。止伤,自然是去找止战的。
“千载悠悠弹指间,负了佳人卫皇权。须臾光阴奈我何,青灯古佛酒一盏。男儿当有三尺剑,不斩妖魔不诛仙。只求山深云归处,素手白纱正红颜……”
“止伤,止战,你们向往的日子,你们追求的平淡生活,恐怕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斩玉这样想着,迈步跟着止忧,往山下走去。
山路崎岖,寒风凛冽,但沿途的风景却是绝美,冰雪与寒风,将世界雕刻成了一副静止的水墨山水。
偶尔也会有惊喜,比如窜出觅食的松鼠,一些不畏冰雪的鸟类,以及,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溪。
很难得,在如此隆冬,深山复地,还有能流淌的溪水。
止忧一看见那溪水,便尖叫着,奔跑着冲了过去,掬一捧,喝一口,无限畅快地深深舒了一口气。
“沿着这溪流往上,是一个温泉,就是我们止家的‘寒潭’,那‘寒潭’周围有一片茶树,用潭里的清水泡茶,那滋味……”止忧兴奋地介绍着,“你要是喝过一次,保证永远忘不了。”
止忧双手捧着些溪水,跑到斩玉面前,往他嘴边一伸,说道:“你喝!”斩玉一愣,正想别过头去,哪知止忧一瞪眼,命令道:“必须喝!”
斩玉执拗不过,捧着止忧的手,将那些溪水,喝了下去。止忧的手是温暖的,那些溪水,也是温暖的。斩玉一时竟忘记了松开止忧的手。
止忧又是一声严厉的命令:“放手!”这命令不大声,而且喊得很慢,却有一股无形的效力,斩玉忙不迭撒手回去,都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搁。
止忧满意地笑了笑,蹦跳着跑到前面,又喝一口水,抹了一把嘴,说道:“沿着溪流往下,便是家了。”说道“家”字,止忧竟有些伤感起来。
“哎,不想了。反正都会发生,反正躲不过,有什么好想的。走吧!”止忧恢复了笑容,有蹦蹦跳跳地沿着溪水往下游走去。
斩玉望了望自己的手,那上面还有止忧的温度,脸上刚刚浮现一丝幸福的笑容,瞬间又被心中巨大的仇恨覆盖。
斩玉面无表情,跟在止忧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不如,我们先去看看那温泉吧!”止忧突然转身,调皮地说道,“我去采些茶给你喝。”不由分说,止忧拉着斩玉就转身往上游跑去。
斩玉清楚,止忧是在逃避,逃避那个“家”。
沿着溪水,转过几个弯,面前出现了一座山峰,那山峰高耸入云,山颠浸没在云雾中,宛如神仙的居所。止忧对斩玉说道:“转过这山峰,就是‘寒潭’了,我以前老是躲着家里人,在‘寒潭’里洗澡。今天这里要是没有人,我们也可以去‘寒潭’洗个温泉澡……”
止忧如此大胆和赤露露的话,让斩玉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止忧明显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话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还傻傻地望着斩玉,直到反应过来,才羞得一脸通红,一把甩开斩玉的手,慌慌忙忙往前跑去。
斩玉还沉浸在莞尔的话语中,望着莞尔的背影,心中无限地温暖,那股温暖就像是春风,吹过了斩玉的心田。
虽然斩玉的内心还是一片寒冰,但至少还算有一丝慰藉。如果说斩玉的内心,就如这茫茫山川,覆盖着层层白雪,寒冷彻骨,那么莞尔便是其中不多的亮色。
莞尔便是那缓缓流淌的温泉水,让斩玉的理智,不至于灭绝。
“不好,前面有人……”莞尔的语气非常着急,“还不止一个。”
止忧已经在仓促慌忙间,窜了出去。
这荒山野岭,按理说出现几个人虽然奇怪,也不足以让止忧如此着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斩玉虽然心里也有些着急,但是他更明白,自己去了,也阻止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依然不疾不徐地沿着止忧留下的足迹,慢慢行去。
绕过山峰,眼前豁然开朗,深山腹地,居然有如此平坦的山谷。谷中一潭温泉正冒着丝丝细烟,温泉胖一株碧树,满眼清脆,让人恍惚觉得这不是寒冬,而是春天。
这山谷的四周,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虽是寒冬,这些绿色植物却是异常清脆,似乎在和潭边的碧树相呼应。
这便是止忧说的“寒潭”吧!
此刻,“寒潭”边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女的风姿卓越,顾盼生情,很是美丽。男的瘦瘦高高身上没来由地透露出一阵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这男的,斩玉认得,竟然是止伤,竹溪湖山顶将“皇权铁盒”交给斩玉的止伤。
在不远处的山路上,站着一个健壮的男子,那男子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显然是受了伤。
可是这个男子,站得竟是那样笔直。
仓惶赶来的止忧,站在了中间。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沾染鲜血。”止忧举起一只手掌阻止止伤,“这个规矩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动手?”
止伤慢慢放下了抬起的右手,冷冷地对止忧说道:“我为什么动手,那就要问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喽!”
止忧有些生气了:“不管他做了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你都不可以动手,要是被师傅知道了……你难道不怕?”
“哼!”止伤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身旁的女人,眼睛里依然有怒意,“你最好也给我老实说清楚,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那女子连正眼都没有瞧止伤,望着“寒潭”里的水出神,幽幽说道:“几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一回来就是如此的冷言冷语,还不如不回来。”
止伤瞬间慌乱起来,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手足无措地解释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因为太在乎你,容不得别的男人……”
“你觉得我会与他有什么?”那女人转过头来,凤眼一瞪,望着止伤,“你觉得我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止伤更是慌乱,语气充满歉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那女人更加怒不可遏:“既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为什么出手?经历了几千年的修行,你的臭脾气怎么还不改……”
止忧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赶紧对那山道上的男子挥挥手,示意他赶快走。哪知那男子依然标枪般站立,不为所动。
“快走啊,你留在这儿找死啊……”止忧压低了声音,催促道,“赶快走!”
那男子终于说话了:“我风行向来光明磊落,今天的事,就算是不要性命,也要讨个清白。”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那叫风行的男子身上。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止伤转过头来恶狠狠盯着风行,“刚才那一掌没要了你的命,算你走运,你要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说着就要动手。
这止伤在那女子面前憋了一肚火,现在显然是把怒气发到了风行身上。
止伤身边的女子一把拉住他,说道:“我的话你是不是听不进去?”止伤还没有回答,风行却说了一句让他更为恼怒的话:“刚才那一掌,不是我避不开,是不想避开。谁生谁死,没打过,还真不好说。”
止伤一听这话,眼睛亮了。